图、文 | 邹璧宇
2016年9月上旬周五的一个夜晚，在成都保利大厦A座前，聋人拳击手梁阳和朋友们略显落寞地走出MONSTER搏击俱乐部，他们用手语交流着刚刚结束的比赛——梁阳惜败。
MONSTER搏击俱乐部每周五晚上都会举办笼斗，一般五场，比赛得到专业组织昆仑决的认证。因为场地不大，观众仅百十来人，所以奖金不多，对于梁阳来说，在这里比赛的目的除了赢取奖金，还希望能够让更多的健身房老板与专业人士认识他。
拳台上的对手并不会因为梁阳身体缺陷而手软，在那天晚上，他与焦伟伦打的压轴对决让在场观众大呼过瘾。焦伟伦身高185，体重80公斤，平日跟着省搏击队的教练训练，专业的训练保持了数年；梁阳身高175，体重却有90公斤，在成都每天只能在出租屋附近的健身房练习。对决最先两回合，他们还常常缠斗在一起，梁阳出拳威力大，可惜灵巧度不足，焦伟伦通过灵活的移动消耗着梁阳的体力，梁阳不断尝试靠近焦伟伦寻找着近身出拳的机会，随着体力的下降，他的成功率越来越低。第五回合结束时，梁阳的脸上已经挨了一个重拳，焦伟伦的鼻子也有出血。
五个回合，梁阳和焦伟伦打成平手，最后一轮的胜负将决出谁获得奖金，以及获胜后可能衍生的商业机会。
坐在场外等待决胜回合的梁阳喘着粗气，他的哥哥阿金用手语比划战术，也做些精神鼓励，梁阳没有回应。时间一到，他就回到了场上。
裁判宣布获胜者的时候，焦伟伦听到自己的名字，露出了笑容。直到裁判举起焦伟伦的手，梁阳才明白自己落败。他在之前的五个回合消耗了过多体力，最终，裁判判定第六回合中梁阳有效击中的次数少于对手。梁阳不太相信这个结果，错愕的表情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梁阳的生活不容易，他住在成都西北三环外郫县的公寓里，和同为聋人的朋友一起合租，80多平米的房子一个月租金1200，能待多久他还不确定。
2016年9月之前，梁阳在宜宾生活，平日要去餐馆和健身房打工，训练质量得不到保证。除了哥哥阿金外，也没有其他能陪他练习的人。2017年春节，梁阳在微信中说，他回到了江苏盐城的老家，打算新年后去学几个月泰拳，学罢泰拳再回成都拼搏一把。过完春节问他进展，他又准备学车，泰拳推迟到了5月。
这一年，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在成都的搏击俱乐部见到梁阳。
梁阳是江苏盐城人，从小失聪，21岁之前练习过几年拳击。他身高175，浑身肌肉，外加显眼的光头，看着有几分少林弟子的感觉，梁阳的哥哥阿金曾在少林塔沟武校任教，他或多或少受到了哥哥的影响，至少走上了搏击这条路。全国各地的聋哑人多数从事类似玉雕、刺绣这类需要专注力的手艺活，干职业搏击的少之又少，成都专职从事这项运动的仅仅几人罢了。与梁阳合租的聋人小伙偶尔能陪他一起训练，但他不是运动员更不懂格斗，能帮的不多。
在健身房独自训练的梁阳。他独自对着沙袋练习出拳，没有人能够通过实战陪伴他练习，整个过程略显枯燥。
梁阳训练完回家，路上有个广告牌上代言人也是拳手，梁阳的梦想是去演电影。
哥哥阿金也是聋人，梁阳与哥哥视频的时候全程用手语比划。
梁阳在街道上跑10公里跑练习耐力。如果说健身房的训练内容枯燥又无聊，那他的有氧训练却让人担心得不行——一个聋哑人，在人流不息的街道上跑10公里。成都三环外的街道上，难免有不怎么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和车。但他全程跑下来很顺利，手机加耳机充当助听器，不知道的人根本察觉不出来他是聋哑人。我坐在一辆电瓶三轮车里拍摄他跑步的视频，经过相对安全的地段，梁阳将步伐放慢下来，同时挥舞几下拳头，对着镜头秀一把肌肉，虽然他脸上，前一晚比赛留下的淤血还没完全散开。
正在街上跑步的梁阳很显眼，他已经习惯了在街道上跑步，也能练习下自己的反应。
梁阳常年坚持力量训练，身上肌肉结实。即便没有教练和队友，他也保持着高度的自觉，按照自己的计划完成。手机加耳机，是他的助听器。
梁阳之前的左膝盖受过伤，在训练时都必须带着护具。
正在练习卧推的梁阳，他的训练中力量训练占了很大比重。
主持人火车在格斗开始前依次介绍拳手，他特地强调了梁阳是聋人，引起了观众的欢呼，可惜梁阳听不到。每周五晚，保利大厦的MONSTER拳馆都会举办昆仑决认证的二级比赛——笼斗，一般是五场，有普通的上班族参加，也有职业选手，主办方尽量安排水平差不多的选手对决。获胜者可以获取不超过一千元的奖金。
拳馆里，梁阳的哥哥阿金陪着他练习，等会儿梁阳就将上场。
粱阳和焦伟伦对决时挨了狠狠一拳。笼斗场的特点是观众可以近距离观战。
9月初在拳馆的一场焦点之战，梁阳对阵焦伟伦，比赛打得十分激烈。
用旧了的拳击手套放在保利大厦一个拳馆内的桌上。
一副拳击手套挂在梁阳租来的房间中，他来成都，是希望靠自己能生存下去。
训练过后，汗水趟过梁阳的身体，他的肩部还有之前训练留下的伤痕。
比赛过后的第二天，梁阳的左眼框全是淤血，昨天晚上他挨了结实的一拳。我用手机打字询问他疼不疼，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合租的聋人小伙伴与梁阳一起吃晚餐，梁阳的饭量明显要大很多，高强度的训练也需要补充更多营养。这让人担心他的收入能否支撑下去。
------------END------------
邹璧宇，自由摄影师，现居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