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李连杰当然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而且充满活力。与我十年前见他时相比,两鬓、额头间添加了不少白发,但是谈锋依然强劲,语速依然极快。2018年5月19日,在成都,一个下午,第二天又一个上午,他滔滔不绝,伴随着依然有些夸张的肢体动作,以及颇为丰富的面部表情。
作为提问者,我有时会跟不上他的思路。我眼中的世界,和他所理解的世界,毕竟还有不小的距离。
我说,你这一现身,很多关于你病亡啊、残废啊之类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说,那可不一定,前几天网上就传出了一张相片说,55岁的李连杰惊现80岁的脸孔,网友纷纷感叹。“其实他们并非只是希望李连杰一个人出事,你可以看到,这是很多自媒体依靠吸引眼球的话题来提升流量或者粘性的一个趋势。这就是互联网。作为我来讲,也就是笑一笑。”
人人皆知李连杰。他是一个传奇。关于他,不需要我多做介绍。
1963年,他出生于中国北京。1971年,进入北京什刹海体校,开始武术运动员生涯。1975年,他参加全运会武术套路比赛,获得全能冠军。
1982年,他主演个人首部电影《少林寺》,该片打破了华语电影在中国内陆和香港的票房纪录。那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生命力刚刚被重新唤醒的岁月,一部《少林寺》,让中国的青年人开始追求真正的男子汉一样的生活,影响了远远不止一代人。但是在几十年之后,他对这部电影的社会作用有了全新的评价和认知。
1986年,他的人生第一次转向。他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离开大陆到香港发展,当年自导自演动作片《中华英雄》。1991年,他主演动作片《黄飞鸿之壮志凌云》,奠定了在华语影坛的地位。1992年,他凭借武侠片《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获得更多关注。
1998年,他赴美国好莱坞发展,同年出演他在好莱坞的首部电影《致命武器4》。2001年,担任动作片《变种元素》的制作人。2002年,因主演武侠片《英雄》而成为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2008年,因主演《投名状》获第27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在李连杰主演的所有电影中,《投名状》是我最喜欢的一部。
此后,尽管他一直没有脱离影视界,但他的人生年表,已经不再以电影作品作为标志。他的人生开始了再次转向。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
2007年,他创建公益组织壹基金。2009年,他被这个国家的商业精英接纳,成为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的一员。也是这一年,他成为世界卫生组织亲善大使。2010年,他担任国际红十字会亲善大使,同年入选美国《时代周刊》“年度最具影响力人物百人榜”。2011年,他与马云一起创办太极禅国际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李连杰名动天下,但直到今天,大部分人对李连杰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功夫巨星的阶段。及至他创办壹基金,很多人仍然以为那只是一个明星的功利行为——因为在当下,公益早已成了时尚的一部分。当然也有人说,那是他在2004年印度洋海啸中侥幸逃脱后的一种顿悟与修行。但是实际上,李连杰并不想仅仅扮演一个乐善好施的角色,他一直有着超越常人的雄心和抱负,也有着超越常人的才略与眼光。他创立的壹基金一开始就充满争议,就是因为他远远地走在了时代的前面。
十年之后,壹基金所倡导的尽我所能、人人公益,已经成为了社会的共识。今天的90后、00后,已经不需要像李连杰当年那样苦口婆心、婆婆妈妈地求人,他们在手机上看到某一个人需要帮助,随时随地捐几块钱,已经变成了习惯。他为此感到非常开心。让人们可以通过最便捷的方法帮助到他人,是李连杰当年的最大梦想。至于这钱进不进壹基金,并不是李连杰最关心的。
这个钱进不进壹基金,是壹基金团队的事。壹基金早已完成了去李连杰化。2011年,壹基金作为中国第一家民间公募基金会落户深圳,现在的理事长是马蔚华。“人们意识当中的、普遍认知中的公益慈善,我已经不那么全情投入,我现在思考的是一个更大的、更广泛的课题了。”李连杰说。
他从小就比同龄人早熟。那个身手矫健、笑容灿烂的武术少年,同时还拥有一个极大的“脑洞”和一颗极为敏感的心。用他自己的话说,在体校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为了逃避训练耍了无数小聪明。他自己也承认,他成为全国武术冠军更多靠的是天赋。后来,这个以“硬件”著称的国际功夫巨星,开发出了令人惊异的“软件”水平,那些青少年时期的小聪明,一点点累积、优化、升华成大智慧,并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世界。
现在,他又可以天马行空思考关于未来的问题了。
今天我们推出李连杰访问录上半部分。今天的话题主要围绕公益观、生死观、未来观、宇宙观等等展开。而在下周五推出的下半部分内容中,我们的话题将围绕武术与格斗、少林与太极等等展开,大家可以向李连杰学习更多认识世界、认识自己的方法,他将告诉我们如何用东方智慧的“慢”,去平衡西方文明的“快”。
希望对你有所启发。
访谈
这就是互联网
仲伟志搜神记:看到你状态这么好很开心。我来之前,很多朋友让我转达他们对你的关心,他们也听到了很多传言。
李连杰:谢谢。说来也挺有意思的。前几天我不是去了一趟西藏嘛,大家都觉得挺好,那些师父对我也很好,完了送我一个长寿佛,说全世界都说你身体不好,我们很担心,送你一个长寿佛。我说我身体挺好,我既没有代言轮椅,也没有代言药物,不知道哪家广告公司在网络上、手机上整天把我弄残废。但我还是很开心。回到成都,网上就传出了一张相片说,55岁的李连杰惊现80岁的脸孔,网友纷纷感叹。过两天又出现了一张,咦,怎么又这么年轻了?三天的变化这么大?有人就说,嗯,这个演员还是不错的,这样都可以演。哈哈!
仲伟志搜神记:你这几天作为壹基金的发起人在四川各地活动,很多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吧。
李连杰:也未必,咱们现在的自媒体你也看到了,基本上好事大家不愿意传,巴不得你有事的就拼命传,其实这个话题——什么李连杰住院了,快残废了,快不行了——流传已经三四年了。
仲伟志搜神记:还有说你因为心脏病如何如何的。
李连杰:对,心脏病,还开了个追悼会,昨天去世了第二天就开了追悼会,我说这也太快了。哈哈哈。其实这中间断断续续我也参加了很多活动,去年我还帮马云拍了个短片《功守道》。但是大家都不去理会你没事的事,而是更多关心你有事的事。当然这里头有很多人是真正关心你。其实他们并非只是希望李连杰一个人出事,你可以看到,这是很多自媒体依靠吸引眼球的话题来提升流量或者粘性的一个趋势。这就是互联网。作为我来讲,也就是笑一笑。
壹基金不是在筹钱,而是在筹心
仲伟志搜神记:虽然有很多争议,但在我看来,壹基金在中国公益事业的发展历程中,毫无疑问是一个先驱,一个启蒙者。很幸运,它没有成为先烈。如今壹基金已经创立十年多了,作为创始人,回想起来,你认为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李连杰:其实在我的世界里头,我不需要为物质上的“收获”去做这个事。当年我是看到整个中国社会的发展结构有三层——其实任何一个社会的发展结构都是有这样的三层:一是政府,政府有很多责任和义务。第二个是企业、集体、团体,会有很多社会责任和义务。第三个是公民,其实每一个公民都应当有责任和义务,而这个第三层是中国社会结构中最薄弱的一环,所以我才号召人人公益、尽我所能,打造壹基金。
我当时的心愿,其实也不是要筹到多少钱,我当时已经很清楚,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某一个人可能捐几十亿,甚至于像马云这样有能力捐几百亿,钱已经不是一个绝对的、唯一的衡量标准。我更大的希望是更多人被唤醒,认同每个人的一个月一块钱和一件事可以帮到社会。这个愿意参与的动机是我最重视的,筹钱的结果并不是我最重视的。或者就是说,壹基金不是在筹钱,而是在筹心。
你也看到了,十年前我在这么努力的过程中有很多质疑,有人说,几千万上亿的善款,你捐了不就完了吗?你骗筹一块钱干嘛呀?各种质疑都有。幸好我根本不在意,我坚守我的这个信念,一直走到十年后,回过头来看,我最大的收获是,十年后的今天,人人公益已经成为了社会的共识,也得到了政府的认同,而且政府也在呼吁人人公益,你看今天的90后、00后,他们根本不需要像我当年苦口婆心地、婆婆妈妈地求人,今天他们在手机上看到某一个人需要帮助,比如有一个人撞车了,或者某一个人有病了,他们随时拿起手机,朋友圈一号召,每个人捐几块,他们已经变成习惯了。
像这几年腾讯做的水滴筹什么的,这也是我一直渴望看到的,让整个社会可以通过这种简单的方法帮助他人,这是我当年的梦想。所以你现在看到有几亿人同时在某一天愿意为别人付出,它钱进不进壹基金,这根本不是我最关心的。关心这个钱进不进壹基金,是壹基金团队的事,是壹基金团队的日常技术性的事,但是看到整个社会的发展,其实我已经很感恩了,这个也是最大的安慰。
仲伟志搜神记:所以,十年前我见到你,你还是一个壹基金的布道者,很迫切,如今你已经换了一个“道场”,从容了许多。你还参与壹基金的运作吗?
李连杰:得到社会的认同,拥有众人的参与,已经不需要再呼吁了,其实在2010年壹基金拿到公募资质的时候我已经有放手的趋势了,那个时候我说壹基金要去李连杰化,接下来只要有一个团队,有好的理事会领导着团队,它就可以正常运作,其实那时候我已经退居二线了,有没有李连杰它都可以继续做下去。现在壹基金已经形成了独立的决策机制、运营机制,不管是在王石领导的第一届理事会,还是在马蔚华领导的第二、三届理事会,虽然经历了很多风浪,但都在推动壹基金向一个正常的公益组织发展着。当然,如果团队需要我,我永远都是一个志愿者,永远都会站出来,但是他们不需要,他们都可以做得很好。看到壹基金能够去李连杰化,没有我这个个人,我的梦想仍然在持续做着,我真的非常开心、感恩,这是我第二个成果。所以到今天来讲,人们意识当中的、普遍认知中的公益慈善,我已经不那么全情投入,我现在思考的是一个更大的、更广泛的课题了。
我并不喜欢别人给我贴一个慈善家的标签
仲伟志搜神记:是否可以说,你现在已经从一个国际功夫影星成功转型为一个慈善家了?用达沃斯论坛创办人施瓦布博士的话说,你是介于德兰修女和比尔·盖茨之间的一种慈善家模式,你怎么看?
李连杰:我并不喜欢别人给我贴一个慈善家的标签。我们做的是公益。慈善和公益是我们都比较喜欢用的两个词,但我认为慈善和公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慈善可能是一个感性的问题,一种感性的行为。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一听到谁日子特难过,谁急需鲜血,谁急需什么,感情就会被调动,或者媒体一激发,人们的情感就会被推动到一定程度,基于情感基础发生的救助行为,这就是慈善。但是帮助完了以后,这个动作就结束了,因为这个事过了。慈善是一种很个人的行为,可能感动了你但不见得感动我,可能跟我的想法不一样我就没做,而别人做了,我不做也不需要被质疑,慈善完全是个人的行为。但是公益不同,公益公益,公益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公众的利益,所以公众的利益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物资缺乏和金钱缺乏需要调动资源去帮助的事情。公众的利益,比如说空气污染,有钱没钱大家同时都要受到伤害,比如说饮水污染、食物作假,导致的是公众受到伤害,是集体的利益被伤害。所以我比较强调的是公益,而不是慈善。慈善是个人感性的,公益有点偏理性,要很理性地做公益,而且它必须是要可持续的,是持之以恒的事情。公益需要慢慢来唤醒,唤醒各种力量去共同保护公众的利益。
而且公益的面比较广。如果十年前你说我要成立一个基金会做中国京剧的文化保护,还有书法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人家就不大理会,人家会说你这是什么公益呀,公益应该是帮助贫困山区,应该是大病医疗,应该是筹集各种急需物资帮忙渡过难关的一个行动。但是你纵观整个人类社会,其实公益组织或者慈善组织可以做任何一个你认为可做的环节。我一直开玩笑说,一个身体就可以成立一百个基金会,眼睛基金会,鼻子基金会,听不见的耳朵基金会,舌头的,心脏的,肝的,脾的,肺的,兔唇的,反正任何一个器官都有人群是需要被关怀的,你都可以成立基金会去关怀,我觉得这都叫战术,基金会每个目标的战术,我针对贫困学生,你针对孤寡老人,甚至说我关注父母在监狱的孩子,你关心什么都可以,它是一个战术的问题,是产品定位的问题,而不是一个宏观的问题。
而宏观的问题,也是十年前我就跟马云在聊的事。他也非常天马行空,我们俩都属于这种天马行空的,他是我的亦师亦友。当时我们就经常聊到现在非常流行的所谓跨界。以前会认为你一个演员做公益有点不务正业的感觉,你没觉得吗?李连杰去做慈善是不务正业,你一个电商去投资拍电影、去买足球队,也是不务正业。但是现在你会发现,其实这个跨界已经不用普及教育,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了。其实公益也是,将来我觉得会出现——他们说你怎么起这么个名字——我随便弄个名字就叫“大公益”吧,就是说它可能已经不局限于我们概念中的那几个单词,说这个才叫慈善这个才叫公益,我说的是大的公益,就是说可能会跨很大的领域,你可能不认为是公益的都是公益,当然这里头包括了技术型的不同方法的纯传统的慈善,也可能有社会企业的出现,可能有企业向左转(更注重平等),慈善组织向右转(更注重效率),其实根本不用争什么向左向右向前向后向上向下,只要符合国家的法律规则,符合公众的利益,你都可以做,你怎么做都行。但是这些法律的健全需要时间,因为慈善法才出来没多久,中国的社会企业法可能又要再等个八年十年才有,更多是在社会条件成熟以后才去建立新的法律规则。但是我们不能仅仅等待,不能等问题出现之后才去思考。比如我们国家提出来2035达到一个战略目标,2050达到一个战略目标,我这人天马行空,我就会想这个地球上有没有哪个国家已经在2035年那样的水平了,如果那个国家已经在2035年那样的水平上,它面对的社会问题什么?因为到2035肯定不是一个百分之百最理想的社会状况,因为百分之百理想的社会,比如说共产主义或者天堂,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实现的,它一定有它那个时期将要面对的新型的社会问题。
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更多的是利他主义说了算
仲伟志搜神记:祝贺你,你现在终于又可以天马行空思考关于未来的问题了。此外我觉得,“人人公益”成为一个常识,技术的进步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你也应该感谢互联网。
李连杰:可以这么说。其实大家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会发现壹基金的思想和壹基金当年所有的运营方法,就是一个六七年后的移动互联网的思维方法,是吧?就是这么一个模式,当时只是没有这个理论。你说人人参与,希望“家人”很多,每个人尽一点点力,积沙成塔,用今天的商业术语就是圈的粉丝多,对吧?不管是腾讯系,阿里系,还是美团,任何一个产品都会进入这么一个逻辑。
后来马云给了一个很好的总结,我也很认同,就是说早期的人类社会是一个君主制的结构,是以君主为中心说了算的一个社会。那工业革命以后的社会变成资本说了算——当然这不是百分之百,只是主流的导向——越有资本越有能源的公司就越能用广告的方式、用洗脑的方式影响你。但是到了互联网时代或者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数据时代之后,更多的是利他主义说了算。我的第一目标不是我要洗你脑,我要通过你赚多少钱,反而咱们先想一个事,把大家的事都解决了,买东西方便,手机支付,到网上一搜什么都有,买个电影票上哪个APP上找,打个车往哪儿找,出门怎么走,交房租水电钱怎么方便,这就是利他主义时代的商业模式。其实公益也是,壹基金在这方面走得最早。我给你一块钱没问题,但是我不能去银行排着队浪费时间,我怎么方便怎么简单就能够做了这事,而且这一块钱的用处我也看得到?这就叫利他主义的思想,这是全球的趋势,不是中国自己的事,你利益了越多人,你回过来一看你活下来了,还活得挺好。如果你第一个先定了自己的战略目标,我要达到什么样的指标,这个公司就有一点局限性了,因为你的目标就只是钱,就是达到什么业绩,而很多公司现在就是先把自己的客户照顾好,服务好,包括最后一公里三公里,你越为别人想得多,你越是有机会把你的事业做好。
社会企业的时代尚未到来
仲伟志搜神记:现在是否可以说壹基金是一个社会企业了?
李连杰:还不行,不可能。社会企业是非常简单的一个法律逻辑,就是说大家投入一个公司,法律规定你的利润只能做到15%和18%——有的国家是15%,有的国家是18%——其他的我全部要返回再投入给社会。它是以商业的手段和商业的行为去运作的公司,税负会少一点,因为公司赚的钱再投入给社会了。老百姓也都理解,你的公司也是做慈善或者说做公益的,但你是可以赚钱的,在法律规定范围内赚到的钱,可以分给股东,这叫社会企业。而壹基金再怎么做,它都是一个慈善组织,是一个公益组织,它的性格、基因以及法律规则都决定了它是不能改变的。中国我没有看到几个社会企业,因为我们没有法律法规,只有另类的。我当时和马云成立太极禅的理由就是说,我们既然没有法律法规,我们就倒过来,我们用企业的方式去运营,然后自己规定自己用公益的心来做一个事情,只能够用企业向左的这种理想主义自己来做,就这俩创始人知道,为了这个事我们要往那边走,公司不能分太多,是自己约束自己的一个行为。
仲伟志搜神记:我记得你最初有这么一个理想,想把壹基金一个办成一个社会企业。
李连杰:也不是说有这种理想,我个人没什么理想,我只是说这种慈善公益,我们概念中的这些东西,在欧洲400多年,在美国100多年的历史,我们是否能在未来30年追上?当时提出这个社会企业的时候是说,英国是1990年代立法的,所以我们在2007、2008年提出来的时候,只是比人家晚了12年,如果12年追起来速度可能会快一些。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的国情,我们知道我们的普及教育状况,老百姓是不能够在短时间理解打着公益慈善概念还赚着钱的事物的,它一定是社会上有很多人自觉自愿地用这种模式去推动,可能五年八年,到了一定阶段,最后中国有一个社会企业法出来。那是另外一个事情,不可能在短时期内实现的,这也符合发展的规律。
如果没有慈悲和智慧这两个翅膀,你是不可能最后觉悟的
仲伟志搜神记:物质上的救助总是有限的。我看你现在做的很多事情,是从物质救助到灵魂摆渡的一种超越,比如你和马云共同创办的太极禅,更关心当代人的精神富足和成长。你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你的世界观和宇宙观早已建构起来了,有了自己的精神底线,对生死有了独特的体悟,但是毕竟还有大量的人都是无神论者,他们还要在漫长的混沌中去寻找自己的精神寄托。比如我,像我这样的人,精神寄托应该是什么?我们这些无神论者应该怎么做?
李连杰:你的话题里也有一些对佛教的不了解。其实严格来讲,世界上的宗教有两大类别,一种叫有神论的宗教,一种无神论的宗教。有神论的宗教,就是说我创造了万物你听我的,按照我的要求做你就上天堂,不按照我的要求做你就下地狱,这种是有一个主宰者,这叫做有神论。另外一种就是佛教类,其实严格意义讲它是无神论的宗教,佛祖不能作为神明看待,应该作为老师看待,他只是说我发现了真实的宇宙的状况是什么,你们没有发现的人就生活在一个很窄的对地球对宇宙的理解的资讯里面,所以你造成了很多生老病死以及情感的困扰。佛教的逻辑是,我已经知道了,我希望你也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你就超越了生死,你也可以找到自在。你如果照我的路去走,你也跟我一模一样。你现在也跟我一模一样,只是我了解了我自己,我已经做到了,你有自己的佛性,但是你不了解,所以你还没成佛,最后其实你可以跟我一样成佛。这叫无神论。为什么?比如我们说上帝,没有听过任何一个人说我努力做,我也是上帝。对吧?他是上帝,你要永远听话,但是佛不是,佛说我做到了我只是早走了,我先觉悟了,你努力按照我给你的八万四千个方法,总有一个适合你的学习方法,最后你也可以觉悟,你也可以跟我一样,你也是佛我也是佛,这样叫无神论者。
当然在这个过程里面,它给了你很多你了解的老师和不了解的老师,就是所谓的观音菩萨什么的,但是它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样去觉悟,这里有两个核心,第一个就要慈悲,第二个就要智慧。如果没有慈悲和智慧这两个翅膀,你是不可能最后觉悟的。所以你可以看到,我是一个佛教徒,我在做事情的这个过程里,壹基金也好,做的其他什么也好,都是希望做到慈悲和智慧。为什么要有慈悲加智慧呢?因为你没有智慧,光有慈悲,可能好心办坏事。所以慈悲和智慧这两个翅膀必须并驾齐驱,才能慢慢升起。它是这么一个信仰。所以,你说我是一个佛教徒,但我也是一个无神论者,如果你一定要我说出无神论者的精神底线是什么,那么就是慈悲和智慧。
仲伟志搜神记:什么是真正的慈悲?什么是真正的智慧?
李连杰:很早以前我想过一件事。我从小就记“为人民服务”,我就琢磨这几个字,后来我又发现有的标语叫“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要求高了点啊,后来又看到了一个叫“无私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三个阶段。我就在思考,这三个标语或者口号的区别是什么。后来到我修行了之后,我就很快地理解了,其实它跟修行的几个阶段非常匹配。修行的第一个阶段,可以说成就是为人民服务这一个阶段,这个在佛教叫愿菩提心,就是我祝愿所有人健康快乐,我希望所有人都好。我只希望,但是我没有行动。那后面第二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那就是有心有动了,在佛教就叫行菩提道,就是我愿大家好还不行,我得去做,行就是做,你要用心的话,你一定有办法为人民服务,除非你没心。那第三个,无私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佛家就是无我的、消灭自我之后的无缘大悲,就是没有原因的,也没有主体的,自然释放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全力地利益他人的自然显现。
这是修行的最高境界。第一个我们要先发愿望,你做了一段时间你就会说光说不练不行,我得试试,试了以后你会发现得到了快乐。什么产生快乐?就是你会容纳他人。本来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想自己的事,后来慢慢习惯了想想别人的事,我这么想,他也这么想,我先帮帮他,他也会帮帮我,这就是阴阳错位,当你一换位的时候,你是替他人着想,这个时候你的自我就小了。所有的慈悲和智慧,终极目的就是消灭自我。越大的慈悲,自己就越小,越多的智慧,考虑别人就更多,自己就更小,到了最后就是完全消灭自己。其实我们现在也没有自己,但这个是太深的一个课题,我们就不再展开讲了。简单说,慈悲和智慧就是让自己慢慢变小的两条翅膀。你尊重他人越多,自己就越小,自己越来越小,你就可以越来越开心。为什么要有智慧呢?前面咱们说了,因为光是慈悲,经常会好心办坏事,你见到人就捐钱,见着乞丐就给钱,最后你变成乞丐了,就没有能力帮助别人了。所以说,要有智慧地帮助他人。
探索宇宙并不是往外看,应该往里看
仲伟志搜神记:你现在理解的“宇宙”是个什么样子?
李连杰:我们学佛的人,其实就是学习从不了解宇宙、不了解自我,到逐步有所了解、最后更广泛地了解,是这么一个过程。现在西方的量子力学已经非常清楚,你查一些科学资料就知道,我们人类对宇宙的知识只从六个信息口接受,就是我们所谓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就是我看到什么了,我听到什么了,我闻到了什么,我吃到了什么,我摸到了什么,我感觉到了什么,综合之后我判断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就是这样。但是这个只占宇宙的4%,现在数据已经非常清楚了,有人说4%有人说5%,不会超过这个数字。我们量子力学已经知道,有另外的将近百分之二十多叫暗物质。我们知道它存在,但是我们今日的科学水平还不能测到它。除了这百分之二十多的暗物质之外,还有百分之五十几六十几的是叫暗能量,而暗能量是怎么运作的,科学家就完全解决不了这个课题了。但是我们知道,2500年前的那位王子,他已经证悟了所有物质在宇宙中、在无量的银河系的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人的每一个细胞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时间是什么,空间是什么,他都有分析。我们用今天的科学知识简单地推理,就可以知道我们为什么只知道4%,你现在拿了个电脑在我面前,我们谈话结束,你可以储存,同时发给北京发给上海发给美国,大家都会收到,那中间的这个信号我们并没有看到和摸到,我们六个信息口都没触碰到,但是这不代表这个能量不存在,我们相信它存在,你也相信,是吧,只是我们肉体的感官碰触不到这种物质。以前我们总喜欢说眼见为实,大家都觉得这句话是真理,到今天你仔细想想,你会认为眼见为实是真理吗?所以,我们的认知都处于一个从不了解宇宙、不了解自我,到逐步有所了解的过程当中。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知道宇宙的真相,我们都具备跟释迦牟尼一样的智慧,但是恰恰是他很认真很努力地去寻找,最后他了解了真相,而我们都有这个潜能,但是我们没重视,我们不知道如何开启我们的无限的云计算,去发挥它的功能。所以探索宇宙并不是往外看,应该往里看,等你把里面的都看透了的时候,其实里面就是外面,外面就是里面。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仲伟志搜神记:很多人是在遭遇了什么重大挫折或者精神危机后走向宗教的,但我知道你并非如此,我当年的同事程明霞采访你时,你说过,当时其实就是为了多掌握一些知识,就钻进去研究,进去之后就发现这里头的东西真是太多了。不过,你的确曾经非常接近过死亡,是吧?
李连杰:我面临过几次死亡,其中一次就是印尼海啸的时候,我说过很多次了。海啸一下两下三下就到了我的嘴巴,我扛着我四岁的女儿,保姆带着一岁的女儿被海水冲走了,好在是因为我有点名,有几个当地的服务员想跟我照相,跟在后面不敢过来,看见我女儿给冲走了,他们第一时间把她救了。这个是2004年,面对的是大自然的死亡威胁。还有一次是2005年,我拍完《霍元甲》去亚青寺学习,那地方比较高,我以前去过很多次,都没事,但那次去之前,我拍《霍元甲》从一个三四米高的地方摔到到草地上,没断胳膊断腿,但是身体里头有一些内伤我可能不知道,所以到了那么高的地方,就有高山反应。我的经验告诉我,我以前来过我没问题,我就去打坐禅修,调整呼吸,一般问题通过打坐调整呼吸可以扳过来,结果到了第五天夜里的时候就不行了,开始大小便失禁了,后来呼吸越来越短,越来越短,最后气息只能到了胸口,我直觉上是如果再弱下去,我就交代在这里了。那个死亡经历是慢慢地、慢慢地体验,那个比较恐怖,海啸来了可能一下子就过去了,因为那是你没有预知的,等你明白过来才是意识到,哦,刚才我差一点死。但亚青寺这个是慢慢感觉的。
很多人都有过濒死的经历,有了这种经历之后,如果你没有修行的经验的话,可能产生几种不同的结果,每个人重新面对生活的方式大不相同。你可以说,原来我控制不了生死,那我要那么多金钱名利干什么?所以尽可能地玩吧,尽可能地造吧,尽可能让自己该享受的时候享受吧,以前还有犹豫的,现在该干嘛干嘛吧。但因为我之前就有七年修行的一个积淀,所以感触到死亡的时候,会用心里准备好的东西去尽可能地调节这个状况。所以我就理论和实际结合了一下,就知道下面我最急迫的是什么。
其实我在23岁的时候就思考过拍一部电影叫《最后48小时》,就是说还有最后48小时,不同的人都在想什么,不同的人都在干什么。有人说我要离开监狱,没监狱,连警察都没了,你愿意去哪去哪。其实那就是一个思考。我莫名其妙20来岁就想拍这么个电影。死亡很多人都觉得很恐惧,很忌讳谈论死亡,认为这个话题根本就不吉利,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感受:想死,没那么容易。
我们所认知的死,就是硬件坏了,硬件坏了软件就走了。我们恐惧这个分开的状况,我们觉得可能不会有另一个硬件在等着我。但是软件是不灭的,你且不容易出那个六道轮回了,你且折腾呢,你说我这就想升了,没有那么容易,你就在游戏里,结束,从头开始,又结束,又开始。现代科技已经证明物质是不灭的,它只是在转换形式,所谓的这硬件死了,也不是死了,它只是开始转换形式。就是说它本来有这么多功能,后来不行了,不行了咱们就烧了,烧了就不存在吗?存在,还有骨灰呢,还有水分蒸发呢,再磨再磨,它就转换了元素,就回到它不同的元素而已。它是一个转换物质结构的过程,那所谓的生的软件,其实它也会被转换,转换成各种各样的依赖硬件软件产生的共知,但是没那么容易。
咱们现在拜长寿佛,是希望长寿,30年后说不定我们要拜阎王爷,说让我快点死
仲伟志搜神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更大的精神世界问题的?
李连杰:其实20年前我就开始关注这些问题。2007年创立壹基金的时候,做说服企业家的工作,我就说新中国的头30年比较注重精神世界,但我们的物质是相对缺乏,后来改革开放30年我们比较注重物质,经济发展速度比较快,但是又跟精神有点失衡,就像两根筷子老是拿一根,或者铁路只有一个轨。我说我们怎么样在未来30年共同努力,让精神和物质达到平衡。因为我们祖先说了,平衡在相对的世界里才舒服,极热的非洲我们不适应,极冷的天气我们也不适应,平衡是我们人类希望在我们了解的社会里可以生活的比较自在的一种状况。
这是当时提出来的,这是一个方向。但是近十年科技的飞速发展告诉我们,我们未来十年、二十年科技的发展,将会造就一个极恐怖的、颠覆的时代。我们人的生活其实就是相对的生活,我们人就是由两种结构造成的,这个我们大家都知道,就是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我们需要两个东西,来使我们健康和快乐。物质世界上,随着国家这么大力度的推动,我们说基本上温饱解决了,还有七千多万贫困人口,国家有精准扶贫,我想未来两年也会基本解决温饱问题,走向小康。物质世界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们面对的问题是什么?我们做儿童自闭症关怀,我就很遗憾地跟你说,我们努力了很多年,我们有300多家组织在下面,我们一直做努力,但是从我们做自闭症关怀,千分之三,做两年之后变成千分之六,再做几年变成千分之十四,最新的准确报告我也不是从卫生组织拿到的,从各个组织拿到的,大约已经进了百位数,百分之几了。自闭分两种,还有一种就是忧郁、狂躁,就是心理疾病,咱们这么说吧,心理疾病尤其是后天的心理疾病,正在急剧地膨胀。
我做了一个调查,曾经有一家很出名的国际学校,10岁至15岁这个年龄段里头30%在瞧心理医生。这个就是有意思的现象了,它有意思在什么地方呢?就是说当物质不极度缺乏的时候,他面对的科技所提供的大量的信息,大量的东西完全在精神层面上——我们以为是精神不是物质,其实精神可以是物质,精神现在已经被证明是物质——大量的信息压到了一个人身上,而且不是八小时工作式的,那基本是十六个小时,你睡觉之前还会看看有没有微信、短信这个那个,你起床第一件事就说我今天还有什么事要做,大量的信息进入我们身体。最好笑的是我二十几年前就思考的这个课题,就是科技是什么?本来我们说科技是应当释放劳动力的,是帮助人类减少工作强度的,科技发达了,以前十个人干的事儿现在一台电脑就搞定了,我本来工作八小时,现在应该工作六个小时才对,现在好了,不但没有减了八个人,没有工作六个小时,我工作还从八个小时变成十五六个小时了,全天候工作了,这给我们内在的精神世界带来太大量的信息,而且这种信息里你要细分的话一定是有有效信息和垃圾信息,和又不有效又不垃圾的乱七八糟的信息。你有电脑,他有手机,我们都知道太多烂信息它就死机了、卡住了,所以你要赶快清掉一些垃圾,倒掉一些信息,把它理顺了,电脑重新启动,手机又好用了。但是人呢?以前小孩子学习只是这么多课程,你学门外语,毕业已经是专业了,你学个开车也是专业了,你将来可以做司机可以做翻译,现在可能有八门课你都是必须学的,但是八门课跟工作可能没有什么关系,你学了四年的知识可能机器人四分钟就全学完了,你要靠这八门课可能找不到一个职业,所以全世界的年轻人所面对的压力是极大的,有生存压力,就会拼命获取信息,信息压力越来越大,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们如何清理这些垃圾,以及如何把有效的信息储存起来,让它发挥更大化的价值。
另外,我们曾经有过物质贫乏的时代,所以温饱解决了我们就会很开心,但是当社会有3亿到4亿人口的中产阶级,你会发现他们也没见得比以前更开心,或者说他们更开心的时间是更短,反而是比以前压力更大,由此而来的结果,就是心理疾病将会是人类面对的非常大的问题。
为了方便理解,我现在经常会这样说,身体是硬件,思想是软件。西方研究这个硬件是很深入的,每天会流掉多少热能,多余的就是脂肪。所以我要卡路里多少,出汗多少,维他命多少,这一系列都是在强调硬件,西方是比较关注硬件的。而东方不管是佛家道家,包括瑜伽也就是印度教,都比较偏重软件,更注意软件的提升和优化。所以西方走到现在,科技、数学、量子这些与硬件有关的领域进步非常快,但它在心理学这方面,一百年来没有任何突破和进步,也就是说,软件方面没有太大进展。
我个人认为这个软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因为大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有共识,认为心理疾病将会是人类头三名的最大杀手,在未来的10到20年,最大杀手可能就不是癌症这些了,因为这些都可以随着科技被突破,对吧。随着医学的进步,智能时代的来临,人类的腿坏了换个腿,胳膊坏了换个胳膊,坏一件换一件,那么你的寿命就可以延续,因为硬件是可以被组装的,是可以复制的,现在就有机器手臂,残疾人安了机器手臂,那力量无穷了,奥运冠军的重量都可以举。这些都可以想象得到。那么当我们的寿命到了150岁,到了200岁,我们将会面对什么问题?我们只关注到机器人控制我们还是我们控制机器人、我们将来如何相处等等问题,但是当我到那个状况下,这个七情六欲是否能延续?我住在那里最后的结果是不是很开心?并没有太多人研究。
所以,前两天在西藏,我曾经很大胆地跟大家开玩笑,我说咱们现在拜长寿佛,是希望长寿,我说30年后说不定我们要拜阎王爷,说让我快点死吧。哈哈。
如果埋怨不解决问题,不如起身去做点什么
仲伟志搜神记:你看到的是一个未来世界。这个世界会这么快就被颠覆吗?
李连杰:所有的问题将会是全新的问题。这个未来并不遥远。人类将会面临更大的挑战,而更大的挑战将面临更大的问题,几乎每个领域都会被碰触、被颠覆。我还开过另一个玩笑说,我们可能是最后一代自然人类,因为现在的小孩子整容跟玩儿似的,我们以前还有一个道德约束,弄个耳朵,弄个鼻子,你还得纠结半天,现在马上就可以弄,大家都觉得习惯了,有什么所谓的?人家开心,人家也没有破坏法律,快乐、开心、漂亮,大家觉得理所应当的。你以后说换个心脏,大家也不觉得什么,所以从100%的自然人,慢慢变成有10%的介入,大家也觉得正常,后来逐渐发展成10%、50%,也许30年、50年、80年后,90%是机器,大家也觉得很正常。那我们将又会面对什么?
包括婚姻和人类结构,也会被颠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就借肚子生孩子,而德国已经研究出用机器的肚子代人生孩子。我们的现代婚姻结构是近百年来形成的,以前三妻六妾是合法的,现在就是一夫一妻。那你怎么知道未来十年、二十年的科技高度发达时代,我不可以买个智能机器人红颜知己,买个出去可以陪伴我、工作能力又强的机器人女朋友?回到家里有一个机器人贤妻良母教育孩子,还可以有一个护士或者保姆型的提醒我吃药,我买五六个是合理合法的,而它还不反抗我,它还不和我拌嘴,它惹我生气我就给它停电。反过来说,女性也一样,她们说我也要工作,工作以后你给我老实点,你不老实我就买个宅男帮我带孩子。现在日本已经出现机器人和尚,有老人家重病垂危,它可以临终关怀,有老人家去世了,它在那念经。机器人可以不知疲倦24小时帮助你、关怀你,告诉你你这样,要放松,等等,你给它输入了数据,它就可以做出来了。这是我们人类要面临的彻底颠覆的世界,而且法律并没有限制这些,伦理也不会约束这个,伦理是根据人类社会结构的需求才去设定的。
但是软件怎么办?我们的祖先一直都谈的就是这个精神世界。比如说,我真记不住中国历朝历代有多少个皇帝,记不住他们的名字叫什么,我现在把这个课题发给你,你学问再好,你要不开电脑,你也背不出来,除非你是研究中国历史的。你皇帝都记不住,何况首富呢?明朝首富是谁?清朝首富是谁?你肯定也说不出什么。但是我们永远都会记得什么?是那些文明的创造者,精神的传承者,比如屈原和李白的诗篇。你看留下来的我们这个民族的精华部分,都是精神的传承。所以我们民族面对过不同时期的挑战,挨过饿,挨过打,但是现在还活着,而且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只要精神不垮,硬件垮不了太多,就是垮了也不可怕,它的精气神还会支撑它活过来。精神的传递是一个民族最重要的东西,最可怕的是光剩下物质,我觉得如果那样,是真的太可怕了。
所以我一直说精神是很重要的,必须被唤醒。我一直说,任何一个时代,看到问题很容易,埋怨社会很容易,如果埋怨可以解决问题,我也去埋怨了,如果埋怨不解决问题,不如起身去做点什么。如果你做点什么、唤醒别人做点什么,如果大家都做点什么,十年后我们面对困难的的自信和力量,就会更多、更强一些,就像今天我们看壹基金的筹款一样,有一个全新的改变,有一个全新的局面。这也是我为什么在过去的五六年里不大参与壹基金的运作的原因,因为我知道它已经走向正确的方向,而我,应该去探讨新的问题,寻找新的方向。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由李连杰团队提供)
来源:仲伟志搜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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