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王石发布对姚振华的战书后，我仿佛瞬间穿越到了去年11月一个寒冷的凌晨。

在杭州玫瑰园酒店的走廊外，围坐着在三个电暖柱旁，被铺天盖地舆论淹没的绿城中国董事长宋卫平，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对我和《杭州日报》刘德科口述了一篇声明。

在那场股权鏖战最激烈的时刻，他抛出了这个引起巨大争议的声明。这大概也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声明，我采访他多年，但从来没有看他说话如此慢与沉重。2500字的声明，他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说完后他沉思许久耍出句话：“发吧，声明就叫做《我的检讨与反省》。”

时过境迁，绿城的大股东已经从民企融创变成了央企中交。宋卫平在夏天经历一场疾病后也在慢慢放权。我问宋如何看待王石的声明，如何看待万科大股东从央企华润到民企宝能系的嬗变。他只说：万科一劫。这就是江湖。

而在12月17日王石发下战书那一刻开始。舆论亦像当年融绿之争一样分化至两极。

王石的拥趸们打出了商业伦理的牌。他们认为王石是一位在中国商业世界里对抗野蛮资本入侵、捍卫商业伦理的悲情英雄。万科是一家真正的公众公司，没有控股老板，是靠现代管理体制打造的长期品牌和领导地位的公司。以不透明著称的宝能系入主以分散股权结构著称的万科，这或许将对万科的经营原则和价值观产生重大影响甚至根本改变，甚至有可能损害公众投资者的利益，这将是一种倒退。

这种观点，在与王石相熟的民营企业圈里是一个主流。不管是河南建业老板胡葆森、龙湖老板吴亚军还是易居中国的老板周忻，都在第一时间里向王石发出了声援。

12月17日晚上，刘德科也在熬夜写稿。早上，终于成稿，名字叫《王石宣战，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被误伤》，他说这一场战争，可能影响到我们每个人口袋里的钱，因为姚振华用大量杠杆几何倍数放大前海人寿自由资金，去收购万科，可能埋下一粒金融危机的种子。

然而主流资本圈并不买王石的情怀账。宝能在第一时间的回应是公司遵纪守法，尊重规则，相信市场的力量。这也是资本市场的主流观点。

尽管用了超高杠杆买入万科，尽管公司治理并不如万科透明，背后股东身份看上去亦非常复杂，但宝能系目前的所有资本行动，都是按照市场的游戏规则玩，他们的确也获得了超高的账面收益，这并不是王石欢迎不欢迎、信用不信用的问题。

进一步论述，是不是只有万科这种分散股权的公司治理才是最合理的公司结构？万科管理层也看到了万科过去股权的漏洞，所以推出了合伙人计划来适应当前的投融资体制。但这个计划慢了，在资本市场看来，万科的股权一直太分散，是个最佳狙击标的，出现野蛮收购只是早晚，换在西方，这样的公司早被恶意收购一百次了。

这几天，迟宇宙几篇关于万科股权之争的文章在朋友圈刷屏了。核心观点也是这个：在资本说话的年代，王石早干嘛去了？

迟宇宙另一篇文章观点很惊悚：这是王石一个人的战斗，而并非他与郁亮的战斗。郁亮和他的团队会自我保全吗，既不反对，也不公开支持。其中，他还引用了我的一篇文章作为论据。

郁亮真的没有和王石并肩战斗吗？我12月17日晚11点跟万科一位副总裁探口风。他的表态很官方：主席（王石）表态了，我们管理层充满信心。

我还是在凌晨1点问了郁亮，他们说这是王石一个人的战斗？

郁亮在早晨7点给我回复：“局面是清晰的，齐心是必然的。”

万科管理层齐心。但宝能之后，包括安邦保险在内的资本都在蠢蠢欲动。这件事情在中国商业史的标杆意义如此之重，以至于，留给王石、郁亮的时间，似乎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