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日常生活中习惯性一起出现的词语组合，语言学家称之为固定搭配。举个例子，如果我说“流行”，那么你的大脑会开始高速运转，思考接下来会出现的词语，可能出现的词语有“音乐”“歌曲”或者“明星”。可能性较低的则有“红人”或“天后”。至于“潜水呼吸管”则几乎不可能出现。

那么，如果我说“激进的”，你会想到什么呢？对此，《牛津词典》的回答是“女权主义者”。一直以来，《牛津词典》在一些例句用法上总是被指责带有性别歧视。例如，“妻子”的修饰语是“唠叨的”，女性声音的修饰语是“刺耳的”、“尖锐的”，而男性则不然。

对于性别歧视的指控，牛津大学出版社回应说，《牛津词典》想展示那些词语在现实生活中都是如何使用的。出版社还在一份声明说道：“那些例句是我们从海量资料中选取的，不代表牛津大学出版社的观点。”

换句话说，存在性别歧视的不是字典，而是整个英语世界。但是，当解释“激进的”这个词时，他们为什么不选“右翼分子”“粉丝”等词语，偏偏挑了“女权主义者”呢？牛津大学出版社似乎也没办法被自己的解释说服，如今，出版社正“修订‘激进的’词条的例句，以保证例句能够反映当前用法。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注意，结果仍然可能不尽人意。也许如今“激进的”和“女权主义者”的搭配频率远高于其它词。（如果牛津大学出版社使用的资料库包括线上讨论内容，那么出现这样的结果我一点也不意外。）日常的对话和文章里之所以还存在着性别歧视，原因很简单：现在的社会依旧是存在性别歧视的社会。

语言是人际交往的媒介。我们所有人之间的关系，不论是私下的还是公开的，都是通过语言建立的。语言真切地反映了我们的文化态度。因此，语言的历史就像化石，记录了我们的文化态度是如何逐渐进化演变的，或者是如何顽固不化、不求进步的。

就女性地位来说，语言所反映出的信息令人失望。对女性的诋毁潜移默化地深植入语言之中。通常，这是通过“语义转贬”来实现的，即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个单词的含义逐渐变为贬义。语言学家很早就注意到，与涉及男性的单词相比，涉及到女性的单词“语义转贬”的频率更高。下面就有八个例子：

Mistress

Mistress是“master”的女性对应词，即“有支配能力或权力的女性”，尤其是有仆人或侍从服侍的女性。在诺曼人征服英国后，这一单词从法语演变而来。然而，从17世纪开始，这个单词的含义就变成了“和已婚男性保持长期性关系的女性”。

Hussy

Hussy本来是一个中性词，指家庭中的女性家长。Hussy是13世纪的单词“husewif”的缩写。从17世纪开始，这一单词的意思变成了“因不恰当举止而声名狼藉的女性”，如今，这也成了它的唯一含义。

Madam

Madam是“sir”的女性对应词，指地位高的女性。到今天，这个单词仍在正式场合中作为称呼使用。从18世纪晚期起，这个单词开始有了其它含义，用来指“自负、早熟的少女或少妇；轻佻、风骚的女性”，或者指被包养的情妇或妓女，等到了19世纪晚期，它的含义就变成了妓院的老鸨。

Governess

“Governess”从15世纪开始使用，指“对某个地方、某个机构或某群人有支配权利的女性”。这个单词应该和“governor”进行对比。随着时间流逝，它单词的内涵大幅度缩小，并且地位也大大降低，变成了“负责照顾、监督、指导人，尤其是孩子或者小姐的女性”。

Spinster

该单词最初的含义十分简单，指从事纺纱、做针线的人，这人通常是女性，但也可能是男性。由于没有丈夫的女性可能需要将纺织作为收入来源，这一单词逐渐与未婚女性联系到了一起，并且最终成了对未婚女性的正式称呼。至于spinster另一个含义，“未婚女性；尤指过了已婚年龄而未婚的女性，老处女”，则是在18世纪早期开始出现的。

Courtesan

这是含义转变最具戏剧性的单词之一。最开始，courtesan是“courtier”的女性对应词，后者指封建君主的朝臣。如今，“妓女”成了它唯一的含义。

Wench

在13世纪，wench指女婴或者未婚少女。这个单词很快就有了负面含义：从14世纪晚期开始，在英国诗人兰格伦和作家乔叟的作品中，wench指“水性杨花的女性；情妇”。

Tart

《科林斯字典》称，这个单词是19世纪时对“sweetheart”的缩写，尤其指对女性的爱称。然而，从1887年开始，tart的意思开始变成“不道德的女性；妓女”。

想想这八个单词的男性对应词，语言中的性别歧视现象就更加明显。Mistress的对应词master，madam的对应词sir，governess的对应词governor，spinster的对应词bachelor，courtesan的对应词courtier。涉及男性的这些单词意指权力和高位，而涉及女性的这些单词含义却完全不同，要么指女性的从属地位，要么涉及女性对男性的性服务。

这八个单词表明了社会环境是如何在语言中留下印记的。语义的转贬过程可能是在潜意识中完成的，但回顾历史，它的发展方向却十分明显。女权运动的成就是否通过了语言的层层过滤，最终沉淀下来？关于《牛津词典》的争论表明并没有。我们用来描述女性的单词，又能否避免和hussy，mistress和courtesan一样的命运？希望犹在，但最终结果如何，只有时间知道。

 

翻译：曾妍；编辑：陈升龙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更多天下事，请戳天下首页（tianxia.jiemian.com）。动动手指，长按二维码，关注【最天下】微信公众号：theveryworld （如果长按不行，就麻烦看官扫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