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崔隽 李威

文| 王丹君

制图| 托马斯

关于“好声音”的一系列法律纠纷已经旷日持久，而《2016中国好声音》的录制直接引发了灿星与唐徳地再次角力。

6月20日，根据唐德公司申请，北京知产法院作出保全裁定，责令上海灿星公司、世纪丽亮公司立即停止在歌唱选秀的宣传、推广、海选、广告招商、节目制作过程中，使用包含“中国好声音”、“the voice of china”字样的节目名称及相关注册商标。

此次保全裁定更多地是一种基于法理考虑的暂停。所谓行为保全，是指法院为了保护当事人一方的合法权益，保证生效的判决或裁定得以顺利执行，避免造成损失或损失扩大，在诉讼前或诉讼过程中，责令另一方当事人作出一定行为或禁止其作出一定行为的强制性措施。

《2016中国好声音》宣传总监陆伟在第一时间表示，“我们会向法院提出行政复议，并等待复议的最终结果。”

在过去5年中，灿星是尝试打破了许多行业的旧有边界，尝试新的娱乐内容和商业模式，将自己的创业故事写进中国电视的历史。同时，传统广电行业中更多的人正在告别体制而进入到市场之中。仅仅在数月之中，原湖南卫视《爸爸去哪儿》总导演谢涤葵、原深圳卫视《极速前进》总导演易骅和原浙江卫视《奔跑吧兄弟》岑俊义等真人秀创作制作人员进入到创业阶段。

可以预想的是，这场纠纷还将继续下去。对于更广泛的从业人员而言，最重要的也许并不是这档王牌综艺未来的道路和背后的八卦，而是一场漫长纠纷中，我们对于这家创业公司的反思与祝福。

因为它获得的成功和遭遇的波折，都将成为后续创业者不可回避的思考之处。

启示 1 保持与先进内容生产模式的同步性

灿星能够成就自己在中国电视制作领域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正是在创业初期便对接了先进的内容生产模式。2012年夏天，灿星凭借着《中国好声音》的爆红从而快速突起，依靠的正是高涨的创业激情、成熟的制作功底和先进的海外模式。

《中国好声音》为灿星带来利益与荣耀，也导致了灿星在整个产品架构和收入结构方面的不平衡。6月6日，《三声》记者在上海参加了对星空华文国际传媒有限公司CEO、上海灿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田明的采访，田明表示“好声音”确实占据了比较大的份额，而且这个份额在今年可能不会下降，“好声音”项目本身还会增长。

正是由于无论在财务数据还是行业地位，“好声音”对于灿星的格外重要，因此加剧了灿星的某种脆弱性。

其中最为敏感的问题在于先不断水涨船高，甚至坐地起价的“模式费”。在之前的采访中，陆伟对《三声》介绍道，从2013年7月开始的第一次续约谈判开始，Talpa公司在模式版权费用方面便采用了强硬态度，并且一直希望能够通过寻得更高的第三方竞价，从而强化其在续约谈判中的优势。在连续三年的低烈度对抗之后，上市公司唐德影视在2015年的高价出场加剧了双方矛盾，导致合作的最终破裂。

类似的难题并不只有灿星一家所面临，几乎所有引进版权的现象级节目，都有可能遭遇如此窘境。理论上，相应的解决方案是首先在享受“模式红利期”时便将发展原创节目列入未来的重点方向，其次在于能够更为轻盈、敏锐地把握内容形式的更迭方向，保持与先进有效内容生产模式的同步性。

在一段时间内，灿星似乎还缺少了一种敢于试验和创新的进攻性。很大程度上，灿星也因此错失了户外真人秀和韩国综艺节目在内地崛起的最佳时机。在2013年的采访中，田明表示放弃《爸爸去哪儿》源于“灿星不做没有产业链的节目”。虽然从2014年开始，灿星开始进入户外真人秀，但直到2015年第四季度，灿星才推出了其在户外真人秀的一次完整尝试，即在央视播出的《了不起的挑战》。

值得注意的是，在新一批的综艺节目创业者中，原创和学习被置于了相当重要的地位，而且这些创业者往往将自己所追求优势，基于早前对于先进生产模式的学习和理解之上。

在《三声》的采访中，易骅将欧美式的、高强度的户外真人秀制作手法视为创业公司最重要的内容优势和制作基因。在过去两年，易骅团队成功地将著名美国真人秀《极速前进》模式成功地实现了本土化落地；岑俊义则表示自己未来的内容生产中，编剧的作用将被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理由是在制作《爸爸去哪儿》时充分认识了编剧和剧本对于成功节目的关键作用。

启示 2 保持与“有想象力”商业模式的同步性

对于任何一个以节目制作作为基础和入口的创业者而言，如何让自己跳脱开单一的制作环节和广告回报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同时，这更是所有内容创业者需要考虑的商业变现难题。

对于灿星而言，早期其最大的盈利点在于广告。2012年，第一季《中国好声音》合作中，制作方灿星与平台方浙江卫视采取了“收视率－广告分成”的对赌模式。不仅激发了制作团队极大的进取心，而且为灿星带来了可观的利润回报。

不过，广告模式的变现手法并不具备更长远的想象力，还会增加内容生产者的路径依赖，因为从市场实际操作方面，路径切换和完全原创意味着较高的成本和风险，广告商的疑虑难以立即打消。

《2016中国好声音》的冠名商在距离录制仅有两周时间的6月6日，仍然没有最终确定。田明表示正在和几家品牌进行最后的谈判，也坦言道，“因为我们要搞原创，理解广告客户都会有一些疑虑。同时从商业的一些思考，或者商业一贯的模式来说，会压一压你的价钱。”

幸运的是，目前的冠名广告结果还算令人满意。在6月19日举行的发布会上，灿星宣布法兰琳卡以3.5亿元价格冠名“好声音”，略高于2015年加多宝的冠名价格，但显然没有了前几年的大幅增长态势。

由于灿星在发轫之初便建立了其在音乐选秀领域的相当大的优势，田明也将自己的王牌节目视为“华语音乐的入口”，同时也要“战略性地进入华语音乐产业”。

在组织架构和商业模式上，星空传媒在“好声音”第一季时成立的梦响强音公司（后成为灿星旗下子公司），这是一家负责艺人经纪开发、知识产权和互联网衍生等业务的公司。实际上，这家公司承担了通过《中国好歌曲》和“好声音”等节目，发掘、选拔和培养相关音乐人才的重任。

某种程度上，这家公司成立之初，曾被外界视为另外一家“天娱”。田明在2014年的采访中，如此描述道两者的区别，“天娱是封闭式的，而我们是开放式的，我们愿意跟所有的公司合作，我们希望打造一个华语流行音乐的产业平台，大家在这个平台上共同发展，这就是我们的思路。同时，天娱也做不到我们现在做的。”

虽然在过去的几年中，灿星和梦响强音成功地制作出诸如吴莫愁的优秀艺人，并且在每一次“好声音”之后都能在全国开展轰轰烈烈的巡演，但是并没有让自己和天娱形成真的差别——依然是一家相对传统的艺人经纪公司。而在自有IP开发方面，灿星虽然进行过类似电影和手游等内容形态转化，但效果并不明显。

显然，新一代的创业者和投资人更渴望新的商业玩法。灿星及当时一批的综艺内容创业者，其商业模式的本质依然是以TO B 为主，而TO C似乎更是新一批获得资本和粉丝高认同的同类创业者的基本战略方向。同样作为没有自营平台的内容生产者，后者显然对于粉丝更具粘性，对于平台也更具吸引力。

例如，另外一位内容创业者马东和他的米未传媒在这一步正在看似领先。继保持《奇葩说》爆款依旧之外，米未传媒紧锣密鼓地开发其他具有网感的综艺节目，试图实现将单一爆款的规模化和规律性。据了解，米未传媒下一步将构建一系列有趣的节目链条，如《拜拜啦肉肉》、《饭局的诱惑》等，而《饭局的诱惑》还将采取直播+点播的创新模式，该节目还将在直播平台置于视频网站之前的播出顺序。

在粉丝经济的开发利用方面，米未传媒的做法也更为年轻化和TO C。马东率领着“污力军团”吃着瓜子引爆直播平台映客便是一次典型事件。米未传媒通过《奇葩说》获取的辩手资源也有效地进行了挖掘。例如，米未联合喜马拉雅开设了付费音频课程《好好说话》，由黄执中、胡渐彪、马薇薇等辩论高手用有趣的方式讲解生活与职场中的说话技巧，上线十天销售额突破1000万元。

灿星也正在作出类似的努力，以解决缺失固定平台和忠实粉丝的问题。田明在采访中表示，“我们还会推出很多更新更好的项目，收入会更加多元，我们今年也会做自己的直播平台，也会做更新衍生的商业开发。其实它的想象力都是非常巨大的，包括原创的音乐网站，我们都在规划这些更大的产业项目。”

启示 3 保持与资本市场良好的节奏和距离

毫无疑问，拥有多档综艺、多个平台伙伴的灿星是一家盈利状况远远优于同行的创业公司。

根据相关数据，灿星2015年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分别为22.1亿、7.2亿，而2016年第一季度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分别为1.6亿和0.44亿。根据田明的预测，2016年，灿星的净利润将超过10亿元规模。

从创业之初，灿星便与投资人和资本市场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虽然路线图出现过调整变化，但一直明确将上市视为自己的创业目标。来自资本市场的游戏，也似乎给了创业之初灿星足够的底气去整合华语音乐产业。

2011年时任SMG总裁的黎瑞刚创立华人文化产业基金(CMC)，买下了原由默多克拥有的星空传媒53%的股权，在黎瑞刚向他抛来橄榄枝后，时任东方卫视总监的田明选择了辞职，担任星空传媒总裁。灿星制作为旗下的节目制作公司，创始团队皆为当时 SMG的业务骨干。

2014年1月2日，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与21世纪福克斯宣布，灿星的母公司星空传媒管理团队将协同CMC买下福克斯手中所持的星空传媒47%的股份。此举不仅使得田明团队有了资本的支撑，也将拥有Channel V和华语榜中榜这样重要的音乐资源。

在这样的条件和背景下，田明制定出第一张上市路线图，即灿星跟随母公司星空传媒在香港资本市场实现整体上市，而梦响强音则选择在A股借壳上市。在2014年的采访中，高层甚至将相关时间表已经预计在第二年即2015年。

为此，星空传媒做出了一系列的准备。A股上市公司浙富控股在2014年3月分两次购入梦响强音共计40%的股份，一共作价8.4亿元，这意味着当时梦响强音的估值已达21亿元。在股权结构方面，浙富控股进入之前，上海民星文化传媒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持股 60%、璀灿星河持股 40%，而两个公司实际控制人均为田明。

不过，在一年之后的2015年9-11月之间，浙富控股又将这些股份细数卖出。根据当时的上市公司公告，出售股权的原因，是投资标的的整合及证券化路径变化，但并未进一步披露具体原因。值得注意的是，之前曾属于星空传媒旗下的梦响强音已经成为灿星控股的子公司，而灿星的名称也由“灿星制作”变为“灿星文化”。

基于这样的细节和变化，田明在2016年第一季度画出了第二张上市路线图，即灿星文化和梦响强音将一起打包，寻找未来在A股上市的机会。或许可以认为，灿星正在进行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去星空化”。

根据浙富控股在2016年3月31日的公告，该公司拟以现金3亿增资上海灿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以获得6.0698%股权。这意味着，灿星文化的估值约为50亿元，其市盈率约为6.9倍。

不过，田明并不认为灿星的估值被低估。在采访中，田明说道，“上一轮是有一定历史条件的基础上做的估值，下一轮我们肯定会有更大更好的发展。我们预期今年利润会超过10亿，内容制作领域应该是大的，而且不是来自于投资收益，来自于实实在在的内容制作，未来得前景还是非常看好的。”

在灿星的创业路径中，可以发现创始团队和管理团队非常好地保证了自身的独立性和主动性，但也尚未上市而没有在资本方面拥有更大的动员能力。例如，在这场与上市公司唐德以及主力而动的Talpa公司的对抗中，自负盈亏的灿星的资金成本显然远远高于唐德。

实际上，创业者在与资本关系的处理上，正在发生局部的变化。根据《三声》的采访，新一轮综艺创业潮中，部分创业者选择了有着互联网平台背景的投资，如谢涤葵的投资人中包括腾讯，而岑俊义的投资方为乐视，合一创投也投资了综艺公司，而爱奇艺已经投资了数家网络大电影的制作公司。

“上市是我们一个加油站，让我们有更大的实力和力量加快布局。”两年前谈起上市计划时，田明曾对记者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而现在，不认为灿星势头不如以前的他，还在努力寻找着这个加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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