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毒眸

芒果TV在它引以为傲的迷综赛道，投入了一枚有力的新筹码。7月播出的《森林进化论》，豆瓣评分稳定在9.2，成为了今年内娱最高分的网综之一。

节目找来16名玩家，通过“森林之战”“猫鼠大战”“领地之争”“决战农场”四个原创桌游进行对战，整个节目采取积分制，最终积分最高的玩家是胜利的“森林之王”。

玩家的主力阵容，是芒果自家《名侦探学院》的“熟人”，参加过《GODLIE》《PandaKill》等狼人杀节目的主播，以及从《令人心动的offer》《最强大脑》《初入职场的我们》找来的嘉宾。节目延续了《名侦探学院》最初的嘉宾选择标准，半数以上毕业于名校，力图保证游戏“博弈”的可看性。

不过，由于每位嘉宾的录制期数不同，最终“森林之王”归属到了结尾已经没那么重要。玩家每局游戏想要获得胜利，只能机关算尽，又因为游戏性质中存在运气、信息差等因素，场上最终的效果是“心眼子”与“抓马”场面齐飞——这也是节目的观众们，最希望看到的景象。

毒眸找到了节目中“森林之战”“猫鼠大战”“决战农场”三款游戏的设计师何佶佴，聊了聊游戏的设计思路，以及对游戏和综艺结合之后，出现的新的思考。

《森林进化论》诞生记

“森林之战”的综艺初亮相，是在《大侦探8》的先导片。

第八季的《大侦探》在案件上进行了阵营本、桌游等形式的创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铺垫，在超前聚会就做了一整期桌游，何炅、魏大勋、张若昀、大张伟、王鸥等10位嘉宾玩了一盘桌游，再做了一期“学院版”，找来《名侦探学院》的嘉宾们玩同一个游戏。

实际上，“森林之战”最早诞生于2021年。设计者何佶佴本身是《欺诈游戏》《赌博默示录》等作品的爱好者，早在观看这些作品时，就萌生过想要设计一个类似游戏的想法——这个想法在2021年1月逐渐成形，他想用游戏的形式去做一场有关“丛林法则”的微型实验。

由于他的本职工作是当代艺术家，做这个游戏其实是按照做作品的思路：“如果我能通过一个表现媒介，去把我的一些艺术理念能够让更多的人认识到，然后还能靠这个赚点钱，我觉得也是不错的。”

单从创作时长考虑，“森林之战”是制作最久的游戏，内测时间长达半年、有几百场，中途经历过数次修改，之后在线下门店对外售票。

芒果TV的晏吉工作室团队就是在这个阶段找上门来，实际体验了“森林之战”，提出想要把它放进《大侦探》的先导片中，又因为先导片反响很好，再决定单独制作一档节目。

先导片之后，何佶佴和芒果TV的团队有了继续合作的可能，就再创作了“猫鼠大战”“决战农场”两个游戏，其中“猫鼠大战”的灵感来源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中的“无知之幕”，即在知晓身份之前为身份制定决策。“决战农场”更像是囚徒博弈的新模型，即个人最佳选择并非（三人劳作）团体的最佳选择。

“森林之战”在经历了多次内测和调整之后，初始的技能就有15种，而《大侦探》超前聚会播出后，又增加了剧毒、断尾、冬眠、森林权杖和天敌血统5种技能。“我希望通过‘森林权杖’和‘冬眠’强化一下‘位置学’的重要，‘断尾’和‘天敌血统’是为了增加对捕食卡的利用。‘剧毒’则是为了鼓励玩家更关注其他人的血量范围。”

等到游戏真正搬上节目，何佶佴还和节目团队讨论，修改了其中的一些规则，比如“决战农场”在线下内测的时候，整局游戏时间和小黑屋劳作时间都有具体限制。“森林之战”玩家的捕食造成一人淘汰，原先的规则里只会额外加3滴生命值，而为了配合节目的播出效果，又加上了“继承捕食卡”的规则。

而节目播出之后的反馈，也从游戏的制作上，反过来带给了何佶佴新的启发。

观众的反馈有时是“反直觉”的。他原本以为越简单的游戏规则可能会让观众更容易接受，但播出之后，引发最多讨论的反而是规则最为复杂的“森林之战”。从策略的角度考虑，何佶佴最喜欢的一期是“猫鼠大战”的第二场，因为其中展现了精彩的长线布局，也造成了他所期待的“多猫”局面。

这又变成了设计者与玩家之间的博弈，也让何佶佴除了原本的游戏体验感之外，增加了新的思考方向。

“决战农场”游戏的第二场，火树联手罗予彤，找到了一个“10分钟下班”、能拿到高分的“最优解”，成为当场游戏的第二名。

“这是他非常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和游戏设计者对抗，观众会觉得他很厉害，但从剪辑角度整个节目的素材会变少一些，但我无法控制玩家的玩法，在规则允许下所有玩法都是合理的，我能做的只有继续改进规则，之后我如果还做别的游戏，会在这方面尽量去跟玩家博弈一下，”何佶佴开了个玩笑，“这次吸取经验，不会让他再出现10分钟下班这种事情了。”

游戏做综艺，能好看吗？

在《森林进化论》播出之后，节目拿下了9.2的豆瓣高分和近3000条短评，#森林进化论#微博话题阅读量突破10亿。

作为一个以游戏（尤其是桌游）为主要内容的综艺，这样的成绩无疑十分突出，也是内娱过往的同类节目难以想象的。

以往的内娱游戏综艺，大多是在综艺流程里穿插小游戏，比如撕名牌、你画我猜、猜歌词等等，最高级的“心眼子”斗争，可能也只到谁是卧底这种级别。以某一个游戏类型贯穿整部综艺，在正式录制的网综中非常少见。

原因很简单，这类游戏对于嘉宾和观众都需要门槛。推理综艺比较硬核的案件设计，会被部分观众诟病过于复杂。狼人杀规则倒是很容易理解，但有专门的术语、潜在规则（不能“贴脸”等）和夜间交流手势。米未在2017年推出的《饭局狼人杀》，6.4的豆瓣评分刚到及格线，有观众评论得相当委婉：“希望请的人稍微会玩一点。”

但是，剧本杀和密室这类沉浸式的游戏，可以从别的角度“另辟蹊径”，比如增设感人的剧情线、恐怖吓人环节，观众就算不看复杂的推理，也能沉浸在剧情之中，或者被嘉宾们吓到直接双膝跪地的滑稽样子逗笑。

桌游很难做出这样的环节设计，所以早期的桌游综艺多是各大直播平台推出的，制作也比较简陋，几乎没有能够形成故事线的剪辑，《京城大师赛》干脆做成了直播，镜头只有每个人面前正对的摄像头和全景。

直播平台在2015年前后密集地推出过狼人杀综艺，比如战旗TV的《Lying Man》、虎牙直播的《GODLIE》和熊猫TV的《PandaKill》，其中的玩家主要是平台主播。

风口上的直播平台需要给自家的主播创造别的曝光机会，当时的直播平台们选中狼人杀这个风行一时的桌游——对于游戏主播来说，在游戏中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才更容易让观众转化为粉丝。

而这时的狼人杀综艺，已经窥见了这类桌游综艺里最为重要的要素之一，即嘉宾的选择。游戏主播在平台内部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粉丝量，并且玩法各有特色，将他们聚合起来玩桌游，更容易发挥出“1+1＞2”的作用。

这也是《森林进化论》得以成立的原因。节目中积分榜名列前茅的玩家中，每个嘉宾的个人风格和性格差异都非常明显，直接导致了“剧情”多样的戏剧化。

何佶佴举了“场上水平相对较高”的两位玩家的例子：从游戏技巧来看，火树在游戏全局战略规划上是当之无愧的大师，而少帮主在点对点谈判方面和各种细节处理上做得更好。嘉宾的策略风格也有较大差异：“有的玩家策略风格很稳，有的玩家策略风格很激进，让这两种玩家同时存在于场上的时候，节目才会好看。”

至于芒果TV在迷综赛道的多年尝试，也给《森林进化论》的出现做了积累。

在最开场的嘉宾介绍环节，节目组直接把毕业或在读院校算作履历列了出来，就差把“嘉宾的智力水平”刻在脑门上。

而做到第七季的《名侦探学院》，也证明了这群嘉宾所能带动的粘性用户群的稳定——根据艺恩数据，《森林进化论》的用户画像中女性占比高达85.12%，18-24岁的用户占到60.76%，粉丝属性相当明显。

它甚至能像早期的狼人杀综艺一样，在芒果TV的综艺矩阵内部，完成嘉宾的“推送”。《森林进化论》中的嘉宾张北冥，就是芒果TV自家《初入职场的我们第一季》中的素人嘉宾。只要芒果TV仍然坚持在迷综赛道深耕，他的素人嘉宾阵容都可以将这类节目作为首秀舞台，完成嘉宾人选的“内循环”。

不过，从目前来看，《森林进化论》依然是难以“复制”的。桌游综艺想要成立，离不开的仍然是有一定知名度、能把游戏玩出精彩的“人”。凑齐一桌能在镜头前愿意暴露部分真实性格的嘉宾，才能真正将游戏玩出精彩，也让桌游综艺走向更广阔的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