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首条财经  树知

编辑|李思

风品：彦规

带量集采、原料涨价、行业反腐，2023年的医药业变革重塑进入深水区。

回归风清气正、高质量发展，从业者走向也出现分层，实力扎实者日益稳健、业绩高增，不济者则渐见掉队、甚至陷入流动性危机。所为何故、还能否极泰来么？

1、多次被执行、负债率新高、出售子公司股权，到底多缺钱？

据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消息，9月12日，香雪制药被广州黄埔区法院强执3.31亿元。

这已不是第一次，2023年至今共有6条被执行信息，总计金额高达6亿元。其中，8月29日香雪制药新增两条被执行人信息，执行标的合计8694万元，被执行人还包括公司董事长王永辉、子公司广东九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等。

8月24日，香雪制药曾表示，法院强执均因公司资金紧张。目前相关事项暂未对公司正常生产经营、管理活动产生重大影响，鉴于相关事项在进展过程，暂无法估计对公司的最终影响。

话虽如此，看看紧绷的资金链，香雪制药又能多淡定呢？

截至2023上半年，香雪制药短期及长期银行借款总额约23.79亿元，其中1年内到期的银行借款合计余额约15.98亿元，已逾期的银行借款约4.24亿元，而货币资金仅1.27亿元。

2018年-2022年，香雪制药资产负债率53.48%、51.41%、65.16%、66.98%、69.87%，平均为61.38%。2023上半年更达到70.07%，创下新高。

2016年3月，香雪制药宣布以3.58亿元收购湖北青松逾越医药有限公司持有的天济药业55%股权。

公开信息显示，天济药业2003年成立，经营范围包括药品生产、中药饮片代煎服务等。考虑到中药业务上有重合，香雪制药期望此番收购能开拓市场份额，形成优势互补的原材料供应体系等。

然最终表现差强人意。2021年，天济药业经营业绩只完成了2020年减值测试时盈利预测的68%，当年香雪对天济药业计提商誉损失1.39亿元。

2022年6月，香雪制药以3.85亿元对外转让天济药业35%股权。到了2023上半年，天济药业净利仅1053.32万元。8月香雪制药与天济药业实控人纪青松签署《股权转让协议》，拟以2亿元转让18.87%股权。自此，彻底剥离了天济药业的股东行列。

一进一出，看似赚了。却依然难解企业资金“饥渴”。

8月2日，香雪制药发布定增募资公告，拟向不超35名特定对象发行不超1.98亿股公司股份，募资不超9.6亿元。

且据界面新闻不完全统计，近两年，香雪制药已出售旗下6家子公司股权。仅2021年，就出售了纳泰生物、兆阳生物、香雪生物、香雪亚洲饮料、九极日用保健品等多个非主营业务子公司。

如此努力，为啥依然缺钱呢？

2、业绩连亏、业务线承压， “吃老本”引质疑

卖股、定增只是权宜之计，根本还在主业开源。

公开资料显示，香雪制药是一家以中成药制药和研发为主业，集西药制药、生物医学工程和药材规范种植于一体的现代化高新技术医药企业。

2023上半年，总营收12.01亿元，同比增长0.87%；净亏6599.33万元，同比收窄61.28%，扣非净亏6335万元。

香雪制药表示，受宏观环境、市场竞争加剧、原材料价上涨。公司整体财务费居高不下，并计提了部分资产减值准备，出售子公司湖北天济的控股权，拉低当期净利润。

实际上，企业亏态已持续多年。2017年至2022年，扣非净利为-1.52亿元、-0.46亿元、-0.26亿元、1.46亿元、-0.73亿元、-5.53亿元，除2020年盈利外，6年间公司累亏8.5亿。营收也从2021年起掉头向下，2022年仅录得21.87亿元，相较2020年的31.87亿元下降30%，甚至跌倒了2017年的水平。也是2021年起净利转亏当年亏损6.8亿，2022年再亏5.3亿元。

何有如此颓态呢？

从业务看，企业主要产品包括抗病毒口服液、橘红系列、板蓝根颗粒、中药饮片、白云医用胶、高迅医用导管等。

2023上半年，公司医药制造营收5.02亿元，同比增长191.19 %；医药流通营收1.88亿元，下滑47.94 %；中药材营收3.43亿元，下滑35.63%。

2022年，医药制造营收3.85亿元，同比减少19.08%；中药材营收9.24亿元，减少23.54%；医药流通5.88亿元，同比减少32.31%。

客观而言，为提振业务，香雪制药不缺努力。甚至旗下曾不惜摩擦监管红线。

2021年11月，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执法人员对当事人（广东九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进行现场检查，发现当事人存在涉嫌广告违法的行为，被罚25万元。

同月，香雪制药披露《关于孙公司收到行政处罚决定书的公告》，因广告违法，孙公司广东香雪医药有限公司被罚30万元。

深入一度看，难逃亏损魔咒内外皆有考量。

2022年4月，广东联盟清开灵等中成药集中带量采购中，香雪制药的抗病毒口服液和橘红痰咳液仅被纳入备选。

行业分析师刘锐玲表示，虽拥有抗病毒口服液、板蓝根颗粒、橘红系列中成药及中药饮片四大系列，还有免疫产品在研发中，香雪制药却鲜有“爆款”新品，被质疑“吃老本”。在鼓励创新、降费提质的医改大势下，业绩受冲击在所难免。

2023上半年，香雪制药研发费仅2904.7万元，同比下滑29.02%。

或许，也有无奈与急迫。

除了持续亏损、频被“追债”，公司还多次陷入官司诉讼。

2022年，涉及4项重大诉讼、仲裁事项。其中2项形成预计负债，涉案金额为2.80亿元、3.45亿元。年报显示，香雪制药就高新投诉讼及仲裁，根据协议约定违约责任计提预计负债4892.99万元。

2023年8月，香雪制药所持千万元股权被冻结，股权被执行企业为广州香岚健康产业有限公司，冻结期限自2023年8月11日至2026年8月10日。

据界面新闻，天眼查显示，截止9月20日，香雪制药共有20条股权冻结信息，仅2023年就有7条，涉及股权数额4.685亿元。

种种负面信息堆积，风雨飘摇中，留给香雪制药的自救时间已然不多，当家人王永辉能否力臂狂澜呢？

3、五年四亏，主营产品成长受阻，从新冠药到减肥药，押宝冷思考

翰宇药业同样不轻松。

公开资料显示，翰宇药业是一家专业从事多肽药物研、产、销一体的国家高新技术企业。

与香雪类似，其也一直饱受亏损困扰。2023上半年，总营收3.25亿元，同比下滑8.77%；净利亏损3413.37万元，亏损幅度收窄65.25%，扣非净利-1.06亿元，同比下降257.26%。毛利率71.28%，净利率则低至-10.75%。

亏损收窄可喜可贺，然拉长维度，2018-2022年，企业营收为12.64亿元、6.14亿元、7.22亿元、7.36亿元、7.04亿元，净利-3.41亿元、-8.85亿元、-6.09亿元、0.31亿元、-3.71亿元。扣非净利为-3.58亿元、-9.21亿元、-6.25亿元、-4亿元、-3.15亿元。

对此，公司解释称，亏损源于创新药品项目推进，研发投入增长，股价下跌，以及带量集采、价格毛利率下降等多重因素所致。

细分业务，2023上半年主要产品营收均出现下滑。第一大收入来源为制剂产品，营收及毛利率分别同比降约16%、8个百分点。第二大收入原料药营收则同比降28%。

分地区看，国内外业务进展均不顺利。国内营收及毛利率分别同比降7.71%、6.65个百分点，国外下降16.95%、3.21个百分点。

周转压力也在增加，总资产周转天数从一季度的1836.77天拉至1966.3天，存货周转天数从361.74天拉至383.45天，应收账款周转天数从162.81天拉至176.17天。经营性现金流净额一季度由正转负，至上半年为-3766万元。

为了摆脱亏损“魔咒”，企业没少努力。但高企的销售费费侵蚀了不少利润。

2020年至2022年，分别为4.61亿元、4.39亿元、3.76亿元，占营收比达63.85%、59.65%、53.41%。虽持续下降整体占比仍超五成。

其中，市场服务费是大头，分别为3.55亿元、3.30亿元、2.78亿元，占各期销售费比为77.01%、75.17%、73.67%。

2023上半年，销售费1.11亿元，同比可喜下滑24.89%，然市场服务费占比仍达72.32 %。这在提质增效、鼓励创新，打击带金销售的医改大势下并非加分项。

战略布局层面亦有考量。面对业绩亏损，主营业务增长滞缓，翰宇药业努力开发第二曲线，押宝了新冠业务。据和讯网，公司先后规划新冠抗原产品、HY3000新冠鼻喷雾剂等产品，规划投资近2.7亿元。

然理想丰满，现实很残酷。

今年5月，据翰宇药业回复深交所问询，彼时公司的新冠抗原检测试剂盒的研发进度为“在审评”。该业务2022年的内部开发支出524.56万元，委托技术开发支出200万元。

备受关注的HY3000鼻喷雾剂，也一直未能上市。直到今年6月，翰宇药业才在投资者平台上宣布，与HY3000专利相关的大消费类产品已获深圳市卫健委备案批准上市销售。

然该品定位为“抑菌剂”，而不是最初预期的“新冠鼻喷雾剂”。产品包装明确标示该产品不是药品，不具有治疗或保健作用，且作用时间仅2分钟。

好在7月31日，公司HY3000鼻喷雾剂新增适应症临床试验注册申请获得国家药监局受理。

只是，随着疫情管控政策的变化，市场已时过境迁。即便后续成功上市，能分几杯羹仍要打个问号。伴随防疫常态化，同类产品竞争激烈，辉瑞Paxlovid、默沙东利卓瑞、真实生物阿兹夫定片、君实生物民得维及先声药业先诺欣5款新冠口服药已上市。显然，翰宇药业的入局动作有些滞后了。

2023年半年报里，公司对此业务作了风险提示，称当前全球疫情逐渐趋向平缓，可能存在药物上市后市场萎缩，未来产生的经济效益下滑和对公司业绩不达预期的风险。

要知道，抗新冠药物曾被翰宇药业寄予厚望，公司多次在年报及投资者互动平台上提及此业务，部分抗新冠药物还在2023上半年获得了相当金额的政府补助。

好在，这并没影响翰宇的开拓信心。看着减肥药市场热起来，又开始大力布局GLP-1。

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上，翰宇药业表示，多肽减重、降糖管线布局包括替尔泊肽、司美格鲁肽、利拉鲁肽、艾塞那肽、高血糖素、二甲双胍缓释片、西格列汀二甲双胍、维格列汀、笔式注射器等。

其中，司美格鲁肽原料药已申报美国DMF、司美格鲁肽注射剂及口服制剂美国申报正在积极筹备中、司美格鲁肽在国内申报正在按计划推进；利拉鲁肽原料药已经收获了海外制药企业商业批订单、利拉鲁肽制剂美国FDA申报已进入最后审评阶段；此外，美国FDA已经完成了我司制剂生产基地的现场核查。

但也非一帆风顺。据媒体报道，翰宇药业的相关药物申报在国内遇到了阻力。其利拉鲁肽注射液（中国）受政策法规调整因素影响，已主动撤回药品注册申请。不过，该业务目前已是公司的长远发展战略。

只是，这个大市场同样强竞争。国内外多家知名药企均在此重点布局。截至2023年6月，国内正处在临床研发阶段的GLP-1药物已有近百个，紧锣密鼓进行临床前研究的更不计其数。据统计，目前抢滩GLP-1多肽药物的企业超40家，其中不乏复星医药、恒瑞医药、东阳光、信立泰、丽珠集团、信达生物等实力参赛者。

不禁疑问，这次能押宝成功、凭此翻身么？

4、实控人套现超7亿、公司货币资金0.9亿，资本可是万能药？

能够肯定的是，这需要大量资金支持。

8月14日，翰宇药业公告拟向特定对象完成2.54亿定增融资。其中，1.01亿元用于"翰宇武汉产能改扩建项目"，拟向"司美格鲁肽研发项目"投入募资7665万元，另有7600万元用于补充流动资金。

玩味的是，相比业绩不振，实控人减持套现却很强悍。

股权结构显示，翰宇药业实控人曾少贵、曾少强、曾少彬，三人为兄弟关系；截至2022年末，曾氏三兄弟合计持有翰宇药业近2.9亿股，占公司总股本的32.79％。

2023年2月13日，曾少贵其一致行动人曾少强、曾少彬与李秀兰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拟共同向李秀兰转让持有的翰宇药业股份合计4416.21万股，占上市公司总股本5％，转让价10.248元/股，交易总价款4.53亿元。

同日，实控人曾少贵及其一致行动人曾少强、曾少彬出具《股份减持计划告知函》，计划15个交易日后的6个月内通过集中竞价交易方式，减持公司股份不超过1766.48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2％）。

不过，伴随减持新规公布，该减持最终没有全部成行。8月30日翰宇药业公告称，曾氏兄弟提前终止减持计划。据Wind数据，本轮减持共套现超1亿元。

2018年12月25日、26日，曾少贵通过大宗交易合计卖出1855.48万股，套现约1.92亿元。

据长江商报粗略统计，上市以来，曾氏三兄弟累计套现逾7亿元。

这自然不利投资者信心，加重市场对企业前景的沽空情绪。对此公司表示，此次股份转让主要出于个人资金需求，而集中竞价减持的2%除了个人资金需求外，还包括向翰宇药业提供无偿贷款。

不算虚言，从下列数据看，无论实控人还是企业都背负不小流动性压力。

2023年半年报显示：公司控股股东或第一大股东及其一致行动人累计质押股份数量占其所持公司股份数量比例达到80%。

截至2023年6月末，公司账面货币资金只有0.9亿元，对应短期借款3.07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7.40亿元、长期借款6.81亿元，长短期债务合计为17.28亿元，其中，一年内到期的短期债务为10.47亿元。

一边套现，一边质押，一边定增，看来企业不是一般的缺钱。只是，资本就是万能药么？

2023年1月7日，公司原董事、高管袁建成，因非法挪用公司资金1685万元获刑四年；朱文丰非法挪用公司资金80万元获刑七个月。

5、厚积薄发、涅槃新生

冰冻三尺非一日寒。真正扭亏根本还在自身深变。

客观而言，作为老牌制药企业，虽麻烦事缠身，香雪制药仍手握多张王牌。

如抗病毒口服液产品，2000年成为国家中药保护品种。公司独家产品橘红痰咳液，为国家高新技术产品，2009年被认定“广东省岭南中药文化遗产”。

2023上半年，抗病毒口服液营收2.88亿元，同比大增326%，占总营收的比重达24%。

截至上半年末，公司完成 5个子课题综合绩效评价及结题验收。累计完成 67 个品种国标试生产备案，其中 66 个品种已完成广西和山东跨省备案，完成 33 批次小试标煎确认，完成中试提取 20 个，干燥 16 个，制粒 10 个；完成国标品种 327 个批次样品稳定性研究。

行业标准修订方面，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颁布女贞子等国家中药饮片炮制规范，目前香雪制药获批准 2 个品种（菟丝子、生草乌）。

此外，香雪制药还曾在投资者互动平台表示，子公司香雪生命科学自主研发的第一个TCR-T细胞药物TAEST16001，适应症为软组织肉瘤，I期临床研究肿瘤客观缓解率（ORR）达到41.7%，以良好的安全性、耐受性以及临床疗效获得了业界高度关注，目前在II期临床研究阶段；第二个产品TAEST1901，适应症为原发性肝癌，已获得IND许可，将启动I期临床。

翰宇药业，亦有振奋利好。

2023年9月11日，司美格鲁肽注射液收到国家药监管局签发的《受理通知书》。

再往前看，1月6日，用于治疗2型糖尿病的“维格列汀片”获批上市并视同通过一致性评价；1月14日，用于治疗2型糖尿病的西格列汀二甲双胍片（Ⅱ）获批上市并视同通过一致性评价；1月21日，笔式注射器取得医疗器械注册证；2月3日，用于治疗食管静脉曲张出血的特利加压素注射液获批上市。

同时作为国内较早上市的多肽药物企业，目前翰宇药业已拥有26个多肽药物、9个新药证书、24个临床批件，已形成较成熟的产品矩阵。结合行业赛道热度，发展潜力仍不容小视。

9月19日翰宇药业公告称，成功拿下海外订单，签约2.19亿元GLP-1多肽原料药。约占2022年经审计总收入的31.11%，占2022年经审计原料药业务的244.23%。

翰宇药业表示，该合同的履行将对其公司未来财务状况及经营成果产生积极影响，有利促进未来业务发展及经营业绩提升。

趁此利好，公司股价大涨。9月20日收盘价报13.22元/股，涨超19%，截止9月27日收盘价14.69元，涨超8%。

追其原因，与重视创新研发不无关系，公司先后与中科院微生物所、深圳国家感染性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华润生物、中国医药等机构、药企深入合作，促进科研成果产业化落地。2022年在企业亏损的背景下，研发费达到1.59亿元，同比增长50.15%。

可见，虽背负亏态、流动性捉襟见肘，香雪制药、翰宇药业仍有长期主义视角，懂得厚积薄发。单从此看，外界也应给其更多耐心信心。

当然，市场竞争毕竟是残酷的。所谓一步慢步步慢，想要真正走出困境泥潭、自救渡劫，香雪制药、翰宇药业仍少不了一场刮骨涅槃。消积弊换新颜，抓住每一丝新生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