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辰同学

俞敏洪可能有过推演，但也不会料到，“小作文”事件带来的震荡是如此强烈。短短几天，东方甄选抖音号掉粉超过14万，并仍有下滑趋势。直播业绩也受到猛烈冲击，直播间观看人次下滑明显。

更肉疼的是股价大跌，截止12月13日收盘，东方甄选股价下跌12.96%。三个交易日股价累计下跌19.16%，市值蒸发超过30亿港元。丈母娘一怒，东方甄选付出的是真金白银的代价。“丈母娘”是董宇辉的粉丝名。而董宇辉个人抖音号涨粉30多万。

东方甄选流量的出走，成为竞争对手高途的“泼天富贵”。12月11日，高途佳品的直播间，人数一度飙升至上万人，达到开播以来的巅峰。高途直播间被类似的评论刷屏，“因为董宇辉来高途直播间”、“你我本无缘，全靠董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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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文”事件，起源于东方甄选小编，在官方账号视频下，置顶评论回应“宣传文案出自谁手”，称经典小作文多数由文案团队创作，并非全部出自主播之手。

这条评论出现的背景是，过去一段时间，董宇辉出口成章的“小作文”，风靡全网。2022年6月，董宇辉在抖音一炮而红。不到20天，东方甄选粉丝突破2000万，销售额超过6亿元，登顶抖音第一。东方甄选也由此逆风翻盘，俞敏洪的事业迎来第二春。

这之后，才华横溢、出口成章，是董宇辉身上最闪耀的标签。包括“丈母娘”在内，网友被他的溢出屏幕的才情、敏捷的思维所打动。他的一系列金句刷爆网络。比如：

“我没有带你去看过长白山皑皑的白雪，我没有带你感受过十月田间吹过的微风，我没有带你去看过沉甸甸的弯下腰犹如智者一般的谷穗，我没有带你去见证过这一切，但是亲爱的，我可以让你品尝这样的大米。”

“当你背单词时，阿拉斯加的虎鲸正跃出水面；当你算数学时，南太平洋的海鸥正掠过海岸；当你晚自习时，地球的极圈正五彩斑斓。”

东方甄选小编的行为，被董宇辉的粉丝视为一种“背刺”，否认他为东方甄选做出的贡献。随后，这场风波愈演愈烈，“董宇辉小作文”等多个词条登上热搜，并逐渐演变为董宇辉粉丝与东方甄选的骂战，

对此，东方甄选CEO孙东旭（东方小孙）多次回应此事。12月12日晚，他更是在直播间“开会”，义正辞严的花了10来分钟，再次严肃表达立场。

信息很密集，一句话总结就是：董宇辉和小编都有错。并且强调，公司对董宇辉的贡献很认可，待遇上没有亏欠，其年薪不止网传的几千万。最后，为了稳定市场情绪，向公司客户表达歉意，但坚决向饭圈行为说不，希望部分粉丝保持冷静。

给数万直播间网友开会，教育屏幕前的消费者。这种操作，也是罕见。公关声明和内部会议内容，本质上是两码事。东方甄选此时已经进退失据。

12月13日凌晨1点半，董宇辉发表千字文，试图终结话题。他介绍了东方甄选小作文的创作模式，并回顾创业初衷。同时，他自我批评，自称还很年轻幼稚，缺乏经验，大家多批评，多提意见。“常思己过，莫谈人非。我不喜欢讨论别人，和人起冲突，或是激烈的情绪对抗，了解我的人都知道，爱护我的人也都尊重。”

最后，董宇辉感谢了俞敏洪、孙东旭两位老板以及公司同事。他也遵循东方小孙的口径，表示抵制“饭圈”行为以及污名化任何人，呼吁理性发言。

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也不得不下场回应。他表示，这不是大事，网友想要表达观点没有问题。但希望能够使用理性的态度方式和态度，这是对于董宇辉和其他主播最好的爱护，也希望大家心平气和地推动主播和公司的发展。

各方的矛头，都“不约而同”的指向同一个对象：部分粉丝。

事情发展至此，“小作文”是由谁创作的，显得并不重要。董宇辉和东方甄选的矛盾，才是问题的关键。丈母娘们的推波助澜，把这个内耗更真切地摆上台面。

今年9月，董宇辉粉丝与东方甄选就爆发过冲突。当时，“董宇辉切片事件”引发粉丝质疑，认为东方甄选一边“去董宇辉化”，还一边压榨其商业价值，损害个人形象。针对此事，俞敏洪还专门下场致歉，并指出了旗下公司的运营问题。

客观上说，对于董宇辉所做出的成绩，俞敏洪在多个公开场合表示认可。他多次对外表示，“不会亏待董宇辉。”甚至，对外宣称可以考虑董宇辉接班。他还在直播间坦承，曾和董宇辉说过，他们之间不是一个上下级关系，完全是一个非常友好的合作关系。

9月21日，俞敏洪谈到东方甄选并公开致谢董宇辉：“今天我对宇辉也是心存感激，宇辉跟我个人的沟通和感情也非常好”。东方甄选能起来，“幸亏出了个董宇辉，如果没有董宇辉，那么我们肯定还在卖农产品，但是不一定能卖这么好”。

董宇辉也是清醒的，他多次把自己的走红归因于偶然和运气。“如果当时不是意外走红，不是被几千万网友关注，我当然没有机会成为一个被全国很多人知道的人”。今年2月，他在直播间回应一些传闻，“现在的薪酬是集团高管级别待遇，非常满足。老头(俞敏洪)承诺给董宇辉发一股，发了，而且还挺多的。具体不能说，公司要求保密。”

不久前，董宇辉还在清华大学演讲时坦言，自己是经历了长途跋涉，才终于站在了这里，人生没有捷径。可以说，东方甄选和董宇辉之间，相互成就，才能收获今天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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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小孙在镜头前自嘲，东方甄选是一场创业真人秀。目前看，这个真人秀的bug不少，最大的一个如何处理“去董宇辉化”。从公司治理的角度来看，董宇辉的IP光环继续强化，对于东方甄选的持续发展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个人依赖的结局，就很容易出现李佳琦式的连锁反应。但东方甄选除了董宇辉，还找不出张宇辉、王宇辉。YOYO，明明，顿顿、七七、杰西等主播矩阵，还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像董宇辉这么能打。

莫言说：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只有牺牲那个最善良的，才能风平浪静。一旦那个最善良的不愿意再牺牲了，就会被扣上一个破坏和睦的帽子。

董宇辉如今的处境便是如此。这一次为什么能闹那么大？除了所谓粉丝的情绪释放，还有两种可能。

一方面，东方甄选管理层有意放任，打压董宇辉。俞敏洪和东方小孙的终极态度是各大五十大板，并把关键诱因归咎于“部分粉丝”。这能顺清楚逻辑，但过程漏洞明显。比如，自家小编手撕当家主播，持续在主账号发布评论，置顶争功。如果没有更高一级的领导点头，任由发酵，还煞有其事的给消费者开会，热点便会按在内部，出不了办公室。但一个内部问题，放在公众场合审判，就说明，东方甄选的管理存在极为严重的问题。

另外一方面，可能就如业内人士分析，争夺小作文著作权。“2000多账号切片”、地方文旅文案，都涉及权益的争夺。东方甄选正在为文旅赛道做准备，但不想完全绑定董宇辉。今年以来，东方甄选加大了第二曲线的探索力度。不久之前，东方甄选向母公司出售教育业务，成为一家专门的自营产品及直播业务运营商。12月10日，东方甄选App正式上线文旅产品，相关数据显示，文旅产品上线首日，东方甄选App的销售额突破1600万元。

无论是哪一种，都有更优的解决方案，但东方甄选采用最暴力的方式。东方小孙在回应中，很郑重其事地揭露，董宇辉的收入不止三千万。这想说明什么？说明东方甄选没有亏待董宇辉？并不是，反而继续在给董宇辉动刀子，杀人诛心。公司给你那么多钱，你有委屈，也得忍着。

董宇辉委屈么？委屈。虽然贵为东方甄选的当家主播，直播一哥，但在体系内部，董宇辉和小编团队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打工的，只是分工不同。初听上去，这没有什么毛病。

但实际上，作为行业头部主播，董宇辉已经成为知名IP，自带流量优势。这便意味着在内部资源分配上，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东方甄选理应为董宇辉配备幕后团队，来支持他个人能力的释放。这是集体工作，但模式不是并行，而是金字塔型，或者是雁形。董宇辉便是那只领头雁。

东方甄选现有模式下，董宇辉即便再谦逊，姿态再低，顾全大局。但内部力量的失衡，工作流程的不合理，导致各方的撕扯，都是极大的内耗。这也不可避免的被外界猜测，东方甄选这次是借小编之手，给董宇辉立规矩。功高震主的后果便是，卸磨杀驴。

这背后反映的还是一个尴尬的现实，董宇辉对东方甄选的意义。这与李佳琦之于美ONE还是有不同。李佳琦既是签约主播体系的一员，他还是美ONE的合伙人。董宇辉名气再大，粉丝再多，他还只是东方甄选的一名员工。

之前新东方30周年庆典活动，董宇辉被拦在场外。俞敏洪发觉，才安排董宇辉进场。原因是董宇辉并不是高层。这说明，在俞敏洪之外的新东方高层眼里，董宇辉和东方甄选小编并没有不同。正如媒体评价，没有给到董宇辉起码的尊重，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董宇辉只是偶然爆红，不配登陆庙堂。

但董宇辉还是给予足够的尊重。他在现场舞台表示，自己原本平凡得不值一提，“是不可多得的爱为我镀了金身。”某种程度上，这也应了俞敏洪此前的敲打，“要心存感激之心这个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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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宇辉在千字文中提到，抵制饭圈文化。这说明，在平息事端上，内部已经达成某种一致。但本质上的内讧问题，没有妥善的方案，被有意引导到“部分粉丝”身上，这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甩锅。

直播带货有没有受饭圈文化影响？肯定有。李佳琦的“猪猪女孩”，疯狂小杨哥的“一生一世杨家人”，后来是兄弟们，辛巴家族等，都是饭圈的一种异化，会做出一些疯狂甚至极端的行为，比如网暴，刷屏等。但绝大多数粉丝的真实身份，仅仅就是追随主播购物的消费者。

虽然坊间都说，没有董宇辉，就没有东方甄选，这是在夸大了个人作用，也是一种捧杀。现在董宇辉的丈母娘们，就是这股风向的代表，成为东方小孙口中的，部分粉丝，饭圈文化。

如今，对董宇辉来说，接下来的选择就两条：留下来，或者出走。

留下来，考验的是俞敏洪的智慧和魄力，解铃的钥匙在他手中。出走东方甄选，这对董宇辉和俞敏洪来说，都是双输的选择。詹姆斯为家乡赢得历史上第一座总冠军奖杯，但收获的评价却是两极。

最新的消息是，董宇辉的主页的签名已经更改，“售货员”退场。东方甄选则表示，董宇辉仍在工作，但近期应该不会上播。小作文事件相关工作人员正在调查当中。

这种操作，更加坐实，东方甄选管理存在巨大漏洞。但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摆脱董宇辉依赖症，后续的阵痛，或许更加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