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牧场位于大曼彻斯特的格林蒙特村（Greenmount），彼得·达克斯伯里（Peter Duxbury）家族六代人世居于此，畜牧耕种，已有150年。彼得从小在这里长大，现在71岁，仍和他的儿子孙子一起劳作。这棵茕茕孑立的橡树生长在冰河世纪留下的一片小山谷中，很长时间以来是这片风光中的独特一景。1840年代起，它就被标注在了地图上，彼得估量过这棵树，猜测它至少有200年树龄。
“我们就叫它老橡树，牧场就叫橡树牧场。”

周围的景色属于十分常见的英国乡间风貌，地势微微起伏并且遍布绿色。这里没有过多修饰，而这也是它魅力的一部分。“在我看来，除了落雪的时候，这棵橡树不是随时节而大变的生物，”克里斯说道。“谁也不会在看到这棵树时感觉它不同凡响、妙不可言。这棵树只是地球上的一个小点，而我们在这颗星球上度过每一年12个月。我们也许已经发现了更美丽的树，但是可能没有这么有意思。”

11月：克里斯第一次来参观这棵树是在2015年11月，那天雾蒙蒙的，他没注意到后面的输电线。“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些电线时，我的心里一沉，”他坦言道，“但我想，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拍到干净的背景。”最后，他发挥了自己的优势。他把树对到一条线上，让树干遮挡住其中一座高压线塔，这样他每次来这里，用同样的28mm广角都能拍下一样的镜头。

1月：克里斯在一天的不同时段造访，遇到各种各样的光线和天气状况。当1月份下雪时，他有两天因为忙于其他工作不能前往橡树那里。“下雪那段时间有几天我不得已身处异地，”他说。

1月

2月到3月：春天尚未降临。春天已在人们的梦里。——爱德华·托马斯（Edward Thomas）

拍摄这棵橡树的最初几个月，克里斯比较担心。漫长的冬季里没有出现什么变化，除了橡树在绿草地上投下的影子一天天变短。“我禁不住一直在想，全是一样的照片，全是一样的照片，”他回忆说。“那时我需要信心，相信它会随时间而变化。”

4月：冬天没有稳定地演变到春天。雪天来了又去，然后再次来临。但是春季的某一天，克里斯吃了一惊。“我有天在去的路上想着，这天应该还是老样子，却发现仿佛就在一瞬间，草窜到2英寸高，整个景色以我未曾料想的方式完全变了样。”

4月20日的黄水仙。

5月：比起周围的牧草，春天在老橡树身上更晚发生。在5月初的三天里，它的树冠从新芽的粉红色变成鲜艳的浅黄绿色。克里斯记得5月9日那天热得难受。甚至经过的小狗都觉得热。“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最好的天气，”他说，“因此如果碰上好天气，你会想要展示它，因为你不知道这种天气还会不会有。”

一只小狗经过，享受着5月不同寻常的高温。

7月：彼得对他的树相当自豪。老橡树的枝叶茂盛，经常向下延伸几乎触到地面，阻挡他的拖拉机工作，所以他修剪掉下面的15英尺，才让它像现在这样匀称而赏心悦目。“从不同角度望去会发现，它的长势微微倾向其中一边，因为风在不停地从西边吹过来，”他说道。

到了7月，草地因为顶上的草籽而略带一层浅粉色。彼得每年夏天收割橡树牧场的牧草来晒制干草。“制干草过去通常在6月15日前后进行，但现在有时要到8月进行。我们必须在天气好的时候收割。通常，季节来的越来越迟。春天越来越迟，而且在过去5年或者10年间，我们得到的雨水一定是超常过量的。温度的升高意味着多云和雨天，而不是更多阳光。我们这里潮湿多雨。后面有一座大山，霍尔库姆山（Holcombe Hill），那里的云都飘到我们头上来。”

如今人们大多不到乡间田野去。尽管老橡树就在一条乡间小道边上，在一整年的拍摄期间，克里斯可能只碰到了十几个人——大部分是从格林蒙特村来遛狗的人。有一天，上学的孩子们经过这里和他们的弟弟妹妹集合。
偶尔会有人好奇克里斯在做什么。
“通常我先取得别人的谅解，然后再解释我在做什么，因为他们可能认为我这样站在旷野里，小腿陷在泥泞中，是精神不大正常。”

9月：橡树和上学路上的孩子。

在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里，克里斯用较为宽广的镜头来拍这棵橡树，10月他突然尝试近距离地个人拍摄。“光线太棒了，我想我可以拍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解释道。
“我真的偷偷拥抱过这棵橡树。”

十月：一张自拍。

橡树：研究树皮。

彼得的牧场过去是牛奶场，但是和许多附近的牧场一样，当牛奶价格降得很低时他不得不把它关掉。这里的湿润气候和重质粘土对于重型肉牛来说，过于潮湿了，所以这片土地上也不再养殖肉牛。取而代之地，在一年的后半段会在草场放牧绵羊，这时牧草在收割过一次制干草后，已经长出了第二茬。

暮秋日落时分，绵羊在老橡树下吃草。

11月：过去庆祝“篝火之夜”这天（译注：Bonfire Night，每年11月5日举行的英国节日），彼得会在这片山谷里挨着老橡树举行篝火晚会，那时它的叶子已经落光。而现在，这些棕黄色的叶子会一直挂在枝头，直到11月末。秋天来得迟，意味着绵羊也能够多在草场上放牧些日子。更温暖的气候应当有利于牧草生长，但是彼得说，更潮湿的气候让耕种面临更多挑战。“它意味着拖拉机更容易被卡住，而且我们每年在排水上的花费也越来越多。这一定是由于全球变暖——这是历史的倒退。”

11月末，落叶上的霜冻.

彼得注意到，遛狗的人以及走出家门到乡间田野的人经常拍摄这棵老橡树还有他牧场上的动物。“我喜欢让牧场保持整洁干净，而你看到人们带着相机走来。他们会把照片作为圣诞贺卡的封面——如果拍的每张照片能够付费给我，那我是没关系的，”他笑着说道。
彼得被克里斯的毅力所折服。
“在去年一整年里，他一直前往这片潮湿、阴雨而泥泞的土地，拍摄照片。”
克里斯形容自己是“城里的孩子”。过去一年里他把自己和这棵树绑在了一起吗？“我确实把它称作是‘ 我的树’，但是每次我奔出家门跑到这里拍照，都只能算是一种速写。我没有更加紧贴着它，但是我一旦度过那个漫长冬季的坎儿，我发现这事儿比我之前预想的更加有意思。”
“出门迈步走上几分钟去看老橡树，是件快乐的事。”

浓雾中的橡树，2016年12月21日。（翻译：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