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化产业评论 刘金祥

编辑|半岛

伴随2024年新年钟声的敲响和震荡，素有“冰城夏都”美誉的哈尔滨，其冰雪旅游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吸附力和创新力。这座融合东西方文化、以冰雪艺术驰誉天下的城市，在新年伊始便步入我国旅游市场的“顶流”与巅峰，外地游客数量呈井喷式激增，刷新了哈尔滨冰雪旅游的历史记录，为国内今冬旅游行业树立了一柄新的标杆。客观审视、深度解析和理性思忖哈尔滨冰雪旅游走红“出圈”这一现象级的文旅案例，不难发现其中蕴含着突出的理论意义和鲜明的美学功效。

冰雪旅游既是一种经济活动，也是一种人文现象，对其做出理论阐释和美学解读，不仅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

伴随2024年新年钟声的敲响和震荡，素有“冰城夏都”美誉的哈尔滨，其冰雪旅游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吸附力和创新力。这座融合东西方文化、以冰雪艺术驰誉天下的城市，在新年伊始便步入我国旅游市场的“顶流”与巅峰，外地游客数量呈井喷式激增，不仅刷新了哈尔滨冰雪旅游的历史记录，而且为国内今冬旅游行业树立了一柄新的标杆。

虽然数字是单调枯燥的，但数字也是最具说服力的。根据哈尔滨文旅局发布的官方数据，2024年元旦假期短短3天，哈尔滨冰雪旅游总收入飙升至59.14亿元人民币，这一惊人数字表明并印证哈尔滨作为旅游顶流城市的崛起速度和超强实力，另据哈尔滨市商务局公布的检测数据，自2023年11月以来，哈尔滨的农贸市场、商场超市、宾馆餐饮、家电电商等与冰雪旅游密切相关的行业，营销额度大幅上扬，其中住宿和餐饮的表现尤为抢眼，二者销售额同比增长129.4%，充分展现了冰雪旅游对于哈尔滨整体消费的强势拉动作用。一些专业机构的统计结果和预测情况也表明，哈尔滨冰雪旅游的热度仍在继续攀升，近日携程发布的《2024年春节旅游市场预测报告》显示，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哈尔滨、成都、西安、三亚、昆明为今年1、2月份“国内热门目的地前十”城市，其中哈尔滨旅游热度将从元旦延续至春节假期，从2023年未进入前十一跃升至2024年第五位，旅游预订订单同比增长超14倍，跑赢全国平均增速的两倍，成为全国增幅最大的城市。

哈尔滨冰雪旅游市场的繁荣景象和勃兴态势，说明哈尔滨正在成为我国旅游业在深度调整中高质量发展的一抹亮丽风景，正在成为中国冰雪旅游产业即将迎来更加广阔发展空间的一个鲜活例证。正是在当地各级政府扶持、各项优惠政策支持、多维市场驱动和多元冰雪旅游产品涌现等多重因素的叠加下，哈尔滨冰雪旅游正以史所未见的速度迅速发展，演绎叠映出中国北方冬季旅游的“火热”景况。

客观审视、深度解析和理性思忖哈尔滨冰雪旅游走红“出圈”这一现象级的文旅案例，不难发现其蕴含着突出的理论意义和鲜明的美学功效。

哈尔滨冰雪旅游的火爆出圈，深刻揭示“路径依赖”的缺憾与不足

“路径依赖”又被译作路径依赖性，是指人类社会中的技术演进或制度变迁均有类似于物理学中的惯性功能，即一旦进入某一路径，无论这一路径是“好”还是“坏”，都可能对这种路径产生强烈的依赖。“路径依赖”理论是由美国著名经济学家道格拉斯·诺斯首先提出来的，其完整意思是指：不管是技能技术，抑或是文化习惯，还是体制机制，均是人们长期选择的结果，一旦人们做出某种选择，就如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惯性的力量会使这一选择不断强化自我，导致人们难以摆脱惯性的羁绊与束缚，路径依赖程度越高，锁定性就越强，人们也就越难以走出来。

这种积重难返现象所引发的直接结果是，人们过去形成的习惯、做出的选择，决定了他们现在乃至未来的习惯和可能的选择。我国东北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包括冰雪旅游发育成长，长期以来受制于传统计划经济和地域文化形成的“路径依赖”的左右与影响，存在着强化机制和“锁定”效应，即使借助外力如“飞地经济”等方式方法，走出历史歧途和摆脱当下困境也需要一定时间。

以哈尔滨为例，该城市是新中国工业的摇篮和国家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迄今依然拥有一批关系国民经济命脉和国家安全的战略性产业，如大型电站成套设备、特殊金属合成材料、航空航天顶尖设备，以及高品质水稻、玉米、大豆等，哈尔滨资源禀赋、产业基础、科教实力、人才培养、基础设施等重要指标居各省会城市的前列，对于维护国家国防安全、粮食安全、生态安全、能源安全、产业安全具有重要作用。但改革开放40多年来，哈尔滨经济增长明显落后于全国其他省会城市，究其原因是市场化程度不高、体制机制不顺、营商环境不佳等因素所致，长期陷入利益结构、思维惯性和管理方式等路径依赖之中难以自拔。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近一段时间以来，哈尔滨冰雪旅游火爆出圈，其成功实践和显著实绩有力表明，“路径依赖”论其实在某一时段是可以被打破和抛弃的，陈旧观念和僵化体制在某些领域也是可以被颠覆和破除的，无论是善于改革、勇于创新、勤于探索的哈尔滨各级政府和各级文旅职能部门，还是热情真诚、坦率朴实、直爽粗犷的哈尔滨人，他们上下勠力、政民齐心、踔厉拼搏、奋发进取，正在开启一条以文旅IP引爆冰雪旅游的振兴之路：

在强化顶层设计方面，通过密集出台若干规划、方案、政策和措施，积极扶持冰雪旅游项目主体，对冰雪旅游发展愿景和目标进行精心设计和周密擘画；

在改善消费环境方面，通过以信函真诚回应游客关切，组建高效服务保障专班，倡导住宿餐饮购物等行业诚信经营，强化对景区、宾馆、饭店、出租车等重点部位和重点环节管控约束，组织动员志愿者义务服务、竭诚奉献，努力让游客在哈尔滨行之顺心、住之安心、食之放心、娱之开心、购之称心、游之舒心，在很大程度上摒弃了传统的陈陈相因的旅游发展路径，为创造性发展以冰雪旅游为主体的接触型服务业探索出一条新路。

换言之，哈尔滨冰雪旅游火爆出圈绝非偶然的，它是主客观因素综合作用的必然结果，其理论功效在于厘定为国外经济学界津津乐道的“路径依赖”论的不足与缺陷，在于验证“路径依赖”论的不足为训，从而为哈尔滨乃至东北其他同类城市实施全方位振兴注入了信心和信念。

哈尔滨冰雪旅游的火爆出圈，充分彰显独特模式具有倍增价值和叠加效应

模式一般是指科学研究中以图形或程式的方式疏解和阐释客观事物的一种方法，这种方法大体具有两重基本属性：一是模式与现实事物具有对应关系，但又不完全是对现实事物单纯的描述和摹写，而是进行一定程度的抽象、概括和定义。二是模式与一定的理论相匹配相对应，但又不完全等同于理论本身，而是对理论做出一种解释或阐发。

尽管模式具有不完全性不彻底性，但它是人们观察客体、理解事物、探讨理论的一种科学方法，具有一般性、简单性、重复性、结构性、稳定性、可操作性等基本特征。通常情况下，模式分为一般模式和独特模式两种，其中独特模式是一个地方为实现某一发展目标而制定和实行的、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发展策略、发展方式和发展路径的统一体，具有对应性、异质性、创新性和不可复制性等特征，对事业发展具有倍增意义和叠加功效。

由于工作基础、历史传承、资源禀赋、地理位置、经济结构、社会环境等情况不同，哈尔滨发展冰雪旅游的模式具有自身特色。作为20世纪的国际化大都市，哈尔滨不同风格的中外建筑星罗棋布，而底蕴深厚的音乐文化、美术文化、饮食文化正绽放着时代光彩，整个城市弥漫着浓郁的浪漫情调、氤氲着浓烈的人文气息，特别是高纬度的气候铸就了哈尔滨冬季的冰天雪地，这意味着哈尔滨发展冰雪旅游具有其他城市不可比拟的自然条件和得天独厚的人文优势。

正是富集的冰雪资源、丰赡的冰雪文化、瑰丽的冰雪艺术、悠长的冰雪运动、优越的地理位置等因素，决定了哈尔滨在发展冰雪旅游过程中实行“冰雪+文化艺术+娱乐休闲”的模式，即顺应北京冬奥会后冰雪旅游渐趋兴旺的时代走势，把握“南客北上”“北雪南移”等冰雪旅游消费的良好机遇，在实施全域旅游发展战略的基础上推进文旅深度融合，以冰雪旅游为主题和统摄，整合域内各种冰雪旅游资源，以游客为本，以创新为体，以品质为纲，统筹发展冰雪旅游、冰雪运动、冰雪文化、冰雪艺术等四大重点冰雪产业发展集群，成系列成阵容地推出冰雪旅游产品和冰雪旅游活动，吸引国内外众多游客的兴致和目光，满足游客多元化、个性化、品质化需求，提升游客的满意度、沉浸感和体验感，扩大这座“国际音乐之都”“奥运冠军之城”的知名度和美誉度，促进了哈尔滨冰雪旅游实现高质量发展，使线上流量有效转化为城市经济实力与核心竞争力，“流量”迅疾嬗变为“留量”，哈尔滨主动吸引和有效承纳海量游客并形成集聚效应，这种以创意为引擎和牵动的冰雪旅游独特发展模式，具有倍增价值和叠加功能，哈尔滨全市游客数量、销售收入等主要旅游指标成番轮倍地增长，冰雪旅游递嬗为哈尔滨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的新动能新赛道。

哈尔滨冰雪旅游的火爆出圈，有力印证冰雪艺术正在被大众青睐和追捧

有人说，自然是最出色的美容师，冰雪是世间最上乘的化妆品，经过大自然纤指巧手的精心装扮，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都能一步一景，尽情享受冰雪美景已经成为当下人们美好生活的一部分。尽管冰与雪色彩比较单一，但并不妨碍给予人们丰富感受和深彻体悟。冰雪可以是“瀚海阑干百丈冰”的雄壮奇崛，也可以是“半梅花半飘柳絮”的温婉妩媚；可以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孤独寂寥，也可以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阔磅礴；可以是“郊野鹅毛满，江湖雁影空”的辽阔苍茫，也可以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妙瑰丽，可以说冰与雪已经演化为承载历史、传承文化、寄托情感的重要载体，成为保持维系人与自然的情感纽带。

纯净晶莹的哈尔滨冰雕雪塑如同童话世界，具有殊异的美学价值和独特的教育意义；欣赏哈尔滨的冰雕雪塑，使游客能够升腾真挚心绪，激发高尚情感，升华精神境界，哈尔滨的冰雪世界可以让人们于转瞬之间深刻感知自然界的曼妙多姿，由衷服膺自然的万千样态，正是自然展现出的神奇伟力，激发鼓荡起人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启发和提醒人们敬畏自然、感恩自然、探索自然、认识自然。

作为人类文化活动的重要表现形式，冰雪旅游是指人们在坚冰瑞雪的自然环境中通过赏冰乐雪所获得的一种精神娱乐方式，以及以冰雪为媒介和载体所创造的精神财富的总和，可以说冰雪旅游是在特定自然条件、社会空间和人文环境中涵育和衍生出来的，具有浓郁的地域特点和鲜明的地域属性。作为一种人化的自然现象，冰雪旅游是一种地域文化的典型代表；作为一种人文化的经济形态，冰雪旅游具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价值和殊异的经济效能。

基于此，当今时代开发冰雪文化资源、发展冰雪旅游产业、增强冰雪旅游吸附力和竞争力，正在成为包括哈尔滨在内的我国高纬度省份培育经济新动能的重要选择。我国冰雪旅游演进的历史源远流长，流布范围广袤阔大，具有深厚历史传统的哈尔滨冰雪旅游，是对我国传统冰雪文化的接续与传承，也是对当代时尚文化的吸纳和传播。无论是冰雪大世界里造型各异、玲珑剔透、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的各式冰灯，还是雪博会里纤尘不染、清绝幽婉、气韵生动、形神兼具的各种雪雕，既是哈尔滨冰雪文化的有机构成，也是哈尔滨冰雪旅游的重要标配。

冰雪文化倡导“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主张灵魂与身体统一、心灵与生理契合、感性与理性协调，游客观赏冰雪景观，是对浮泛心绪的调适，是对躁动心理的抚慰，是对烦乱心情的梳理，是对污秽心境的净化，正如作家蒋子龙所说“冰雪使人们感受大自然纯洁坚定的伟力”，游客在赏冰玩雪中臻入“宠辱不惊、淡雅平和”的高远境界，正所谓山川之美，中外同叙、古今共谈，游览哈尔滨冰雪景观，赏析哈尔滨冰雪文化，游客在认知和接受冰雪艺术的过程中，悟人间之正气、励人生之理想、淬美好之追求。

哈尔滨冰雪旅游的火爆出圈，集中昭示人类文化艺术由温带迅速向寒带扩展延伸

文化是人类改造自然的产物，凡是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就有文化的踪迹。我国传统冰雪艺术源远流长、瑰丽多姿，是中华民族美好的冰雪情结与古老的冰雪运动有机结合的产物，是民族认同感、民族归宿感和民族精神的重要载体。

国人自古就对冰雪赋予特殊情感，在国人的思维观念中，冰是坚毅坚忍的承载与象征，晶莹剔透的冰象征着光明磊落的品格与心性，唐代诗人王昌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真挚诗韵道出了“清如玉壶冰”的心志和憧憬；而雪则是纯净、祥和、静谧的化身与代表，纯净的雪经常激发诗人化雪烹茶的雅兴，“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等名篇佳作，生动表达了古人追求与自然和谐相融的美妙意境。

我国幅员辽阔、面积广袤，地质地貌复杂多样，北部特别是高纬度的东北地区受温带大陆性气候影响，冬季平均气温在零下20℃左右，降雪量大且蒸发小，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让生活于此的人们获得一份大自然的宝贵馈赠——冰雪。美国建筑大师沙里宁在《城市：它的发展、衰败与未来》一书中写道：城市是一本打开的书，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它的文化抱负，读出它的文化追求。经过设治开埠100多年的文化积淀，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文化浸润，如今的哈尔滨已经呈现出雄浑健朗的文化气度、曼妙多姿的文化生态和声名远播的文化形象，而集中呈现哈尔滨文化气度、文化生态和文化形象的，则是冰雪旅游、冰雪文化、冰雪艺术、冰雪体育，游览哈尔滨冰雪艺术景观，参与哈尔滨冰雪文化活动，中外游客可以感受到冰雪创意者们悟自然之灵性、承历史之底蕴、彰地域之特色、传时代之精神、扬城市之形象的美好初心。

冰雪作为固体形态的水，是建构冰雪艺术的基本元素。从地域上看，地球的南北两极和北半球的欧洲、北美洲以及东北亚次大陆，都是气候异常寒冷和冰雪资源较为集中的地带。位于这些地区的几乎所有国家，当冬季来临时都开展冰雪文化活动，可以说冰雪艺术是水文化在这些国家的别样表现，是一种具有世界意义的文化形态。

我国北方地区大都处于亚欧大陆，一条突兀鲜明的冰雪带横贯我国东西，但由于受地理、历史、人文和经济等因素制约，目前我国冰雪文化艺术的活动空间主要分布在东北和西北一些人口密集的城市。哈尔滨坐落在西伯利亚冷空气长驱直入的我国东北地区的腹地，位于“夏扬三尺浪，冬封四尺冰”的松花江中游，是我国纬度最高、气温最低、冰雪资源最为丰富的大都市，发展冰雪文化艺术具有极为优越的自然优势，坚冰瑞雪、朔风寒流非但没有消蚀冰城人的文化热情，相反倒激发起他们对冰雪文化艺术的执念与热爱，于是以弘扬和赓续冰雪文化艺术为主旨的哈尔滨国际冰雪节应运而生。

历史上的哈尔滨属于苦寒绝域的北国边塞，给中原人和南方人一种萧疏寂寥的感觉和空旷疏离的印象。但哈尔滨人以非凡卓越的智慧才华，运用飞速发展的科学技术和无所不在的互联网手段，将单调无奇的冰雪塑造点绘成美妙多姿的艺术景观，尤其是外地游客接踵而至、纷至沓来，在天风猎猎、山海茫茫、飞雪飘飘、寒气瑟瑟的自然情境中蜂拥而至冰雪大世界、雪博会等景区观赏打卡，内在地激发调动了哈尔滨冰雪艺术工作者的灵感和激情，把肃杀严酷的寒冷幻化为心旷神怡的艺术瑰宝，使萧索沉寂的冰封大地变成流光溢彩的玉宇瑶池，使内蕴丰赡、气韵鲜卓、表里俱新、形质兼优的冰雕雪塑成为寒带艺术的代表性作品。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哈尔滨冰雪艺术从文化生态学角度突破了人类文化艺术的地域格局，拓展了人类文化艺术活动的地理范畴，使逼仄饱和的温带开始让位于永久性冻土占地球四分之一陆地面积的寒带，寒带经济、寒带文化、寒带艺术逐步走入人类文明的视野，简而言之，哈尔滨冰雪艺术的发展与演进，标志着低纬度地带文化艺术称雄的历史已经结束，高纬度地带文化艺术大放异彩的未来正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