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略大参考 小遥 小葵

编辑|原野

我失去了一位人生楷模。

确定这个事实的那一刻，我的手机正在播放那段视频。格力年会上，身穿红色小袄的女员工一边摇着快板，一边喜气洋洋地唱道：我妈就是董明珠。

这直接引发了我的生理不适。22岁的我，还无福消受这份油腻。

我的“人生楷模”名单不算长，但董明珠在其列时间不短了。我小时候就听说格力有位女老板，十几岁时，看到她参加活动都是和马云、马化腾、雷军这类人物坐在一起，更觉得她厉害。

豆瓣上，不少人发帖称，董明珠就是妥妥的爽文大女主。她一直以独立女性的身份拼搏，把格力电器卖到全球，也为国家税收做出显著贡献。再加上她张扬的性格与语言风格，完美匹配了年轻人的慕强心理，荣获“董姐”称号。

但我对她的改观，在最近一年逐渐明显。

我总结过，原因大概有三：一是她“背刺”了女性，二是她“背刺”了年轻人，三是她“背叛”了“无产阶级”（注：这是我们没钱人士的自嘲）。

“背刺”和“背叛”的表述或许是夸张了，但，我想不到更恰当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失望。毕竟，无产+年轻+女性=我本人。四舍五入就是，我被董明珠抛弃了。

变化涉及到两位关键人物：孟羽童、王自如。

“背刺”印象主要源于前者。孟羽童在2023年5月从格力离职，8月，董明珠在一场访谈中说道“有人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这种人太多了，所以这种人我们绝对也不会允许他在这儿给他待下去”，疑似意指孟羽童。

越到后面，董明珠越放飞，对孟羽童的指责打起了明牌。尤其是内部讲话，简直比我妈暴怒骂我的时候还要凶：“当秘书连一个文都写不出来”“你无非今天挣的钱多一点而已，那我觉得这形同行尸走肉，没什么差别，有钱又怎么样？”

这样的“穷追不舍”，倒是很有董明珠的“铁娘子”派头。她当年进入格力当销售，在安徽讨回第一笔货款，靠的就是“穷追不舍”。只是，在我们看来，一位老板总在公开场合diss前员工，多少有些不体面。

我原本期待的“女性帮助女性”的剧情，就此成为一地鸡毛。

王自如似乎还往鸡毛上泼了一桶油——“油腻”的油。

跟孟羽童一样，他是带着名气加入格力的，但他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适应能力。可以说，是彻底融入到董明珠与格力的话语体系中。那段让他被群嘲的受访言论足以证明：

“我没有看过格力给我的工资条，我来格力电器的时候，我就说，董总，能不能给我一间离您比较近的办公室，我随时和您汇报，然后其他的我觉得不重要。我当时就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如果我的职业生涯当中能有那么一段经历，可以跟在一个顶级的企业家身边展开工作，我哪怕每天什么事儿都不干，我就看她怎么开会，我听她每天讲什么做什么，我都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

一个未经官方证实的消息是，这次让格力与董明珠再次冲上热搜的年会，王自如是策划主力。

从镜头频频扫到的董明珠笑脸来看，老板显然是满意的。

其实，我曾经也认为董明珠是位好老板。

这一印象主要是通过看综艺和报道建立起来的。比如，在2021年的《初入职场的我们》中，她会鼓励实习生，还会为失误的实习生解围。节目录制完成后，她如约让获胜者孟羽童转正，进入格力做自己的秘书。——尽管此举有蹭流量的嫌疑，但也着实体现了她重诺的特点。

同样是在那档综艺中，她关注到公司职员吃的麻辣烫一碗要十几块钱，觉得太贵，马上找来负责人要求调整。言语中充满对员工的关爱：

“我们的员工一个月就拿那么多钱，对他们来说一餐少两块钱，一天少六块钱，一个月少两百块钱，他们就会有两百块钱可以用一些更好的东西。”

除此之外，2018年，董明珠承诺，格力会给每位员工分一套房。2019年，格力宣布全员加薪，总金额近10亿元，人均每月加薪约1000元。——这让当时还在内蒙上高中的我，对这位大方的老板产生了朴素的好感。

滤镜破碎在2023年。

当我看到孟羽童顶着秘书身份，被董明珠带去各个场合表演跳舞时，内心着实是受到了震撼。加上她在社交平台零碎披露的，工资不过万、24小时待机等信息，以及董明珠发表的种种“爹味”言论，比如年轻人不该以自我为中心、年轻人不要以钱为目的，我逐渐改观了。

看起来，她更像传统公司里的权威者，不容挑战，无法与普通打工人共情。尽管她自己也是从一线打工者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但她所信奉的很多东西，在当下其实是失效的。

然而，当她居高临下打量着新时代的年轻人，只会习惯性地搬出旧世界的那一套，强行说教，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就是在犯错。

这让她显得更像一个执拗的老人——她也确实步入老年了。尽管她所表现出的强悍，很容易让人忽略她已经年近七十。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老年人的影子。比如前段时间冲上热搜的、由她亲自掌舵设计的格力第三代玫瑰空调。在我看来，这是属于我爷我奶那一辈的审美，董明珠很满意自己的品味，只是从惨淡销量来看，消费者并不买账。

客观来说，我始终认为董明珠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她曾经创造并拥有过真正的黄金时代，她甚至很大程度保持着年轻时候的勤奋与冲劲，只是，她再也没有办法，真正站在年轻人的视角，去打量、理解和适应这个新的世界。

不过，我有些悲哀地发现，把董明珠移出后，我的“人生楷模”名单里的企业家，也就所剩无几了。准确的说，只剩下一位，就是胖东来的老板：于东来。他素来低调，相比董明珠，几乎是互联网里的隐形人。但胖东来的极致体验，以及对员工的体贴，让我对他充满好感。

至于我钦佩的程度呢，跟高中时的我羡慕格力员工基本一致。简单来说，如果有机会让我给他打工，我挺愿意的。——这算是我对一位老板的最大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