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的“年终总结”：信心、危机感和生存法则|界面新闻

文｜连线Insight 王慧莹

编辑｜子夜

电影《年会不能停》票房过10亿，大佬们的“年终总结”也没停。

1月28日，格力举办2024全球梦想盛典，“我妈是董明珠”的节目片段火了，董明珠宣布多发两亿年终奖，彻底让这场年会成为关注焦点；

1月29日，腾讯在深圳湾体育中心召开了公司年会，腾讯公司董事会主席、首席执行官马化腾现身，并对腾讯各个业务进行了点评；

1月30日，字节跳动举办了新一期All Hands(员工面对面)活动，字节跳动CEO梁汝波出席，发言中多次提及危机感；

1月31日，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总公司举行了2024年新春晚餐会，如今已经是东方甄选高级合伙人的董宇辉在现场痛哭，而董事长俞敏洪则转身拥抱鼓励他。

虽然形式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地，这些大佬们都站到了台前，靠发言或者举动，做出了自己的“年度总结”。在这些总结中，不仅有对过去一年的成绩和收获的展示，还有对未来的信心、危机感和生存法则的思考。

作为巨头的掌舵人，大佬们的年终总结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的总结既可以对公司一年的运营、管理和决策的回顾和反思；也可以通过展示公司的成就和进步，提高员工的士气，增强团队的凝聚力；更可以通过展示其一年来的成果和未来计划，增加市场对公司的了解。

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大佬们的年终总结虽然没停，但低调了许多。马化腾不再跳女团舞，王健林不再唱歌，马云也不再反串白雪公主。

这两年，巨头们告别高增长，降本增效、去肥增瘦成为关键词，企业也学会了务实，并时刻充满危机意识。未来依然充满机遇和挑战，有人踌躇满志，也有人为企业生机奋斗在最前线。

1、谁在传达“信心”？

过去一年，市场环境倍具挑战，降本增效围绕在身处中国商业世界的每一家企业。

在这种境况下，企业的信心显得尤为珍贵。2023年“年度总结”中，信心成为大佬们想传达的关键词。

35分钟的时间，马化腾在腾讯年会演讲上详细回顾2023年腾讯各项业务的表现，最大的信心来自视频号业务。从“全鹅厂的希望”成长为“不负众望的惊喜业务”，根据1月中旬微信公开课的数据，2023年视频号直播带货GMV达到2022年的3倍。

“我们今年能够全力发展的就是视频号直播电商，电商和广告是相辅相成的。”马化腾提到，此前据36氪报道，2024年视频号广告收入目标为243亿元，2026年有望突破500亿。

马化腾多次提到“信心”二字，不仅是表达对本公司未来发展的信心，也表达对宏观经济环境的信心。

“公司业务基本比较稳健地发展起来”，马化腾如此总结腾讯的2023。

把视角换到阿里，回看2023年，阿里的关键词是变革。于内，各业务拆分独立、公司掌舵人焕新；于外，行业竞争加剧，市值一度被拼多多超越。

这种情况下，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通过行动向公司内部及市场传递信心——市场消息显示，2023年第四季度，马云增持了价值约5000万美元的阿里巴巴股票，持股比例升至4.3%以上，成为阿里巴巴最大的单一股东。

另外，阿里巴巴集团董事长蔡崇信通过其家族投资平台蓝池资本管理公司，在2023年四季度购买了1.5亿美元的阿里巴巴股票。

受马云、蔡崇信增持的消息刺激，1月24日，截至港股收盘，阿里巴巴大涨7.32%。

无独有偶，用增持股票来释放信心的，还有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1月31日，东方甄选及新东方发布联合公告。

公告称，新东方及俞敏洪仍然对东方甄选的未来前景及业务潜力具有信心，并完全承诺增持彼等各自于东方甄选的股权。2月1日，港股东方甄选开盘涨6.74%，报24.550港元，最新总市值249.6亿港元。

一周前，东方甄选的财报发布后，股价下滑，面临增收不增利的局面，俞敏洪首次以东方甄选CEO的身份出面稳定“军心”。“我这个老舵手，会持续引领东方甄选发展。请大家放心，我会急事慢做，用自己的努力和资源，把东方甄选给带好。”

同样在商场沉浮几十年，格力电器的2023以年会爆梗出圈结束。1月28日，格力举办了声势浩大的“2024全球梦想盛典”，在一档音乐快板节目中，格力员工合唱“我妈就是董明珠，我妈最喜欢董明珠”，将电影《年会不能停》照进现实。

而格力电器创始人董明珠之所以如此大方和开心，豪撒两亿年终奖，是因为格力的业绩涨了。

格力电器集团创始人董明珠，图源格力电器微博

2023年是格力电器成立以来业绩最好的一年，格力全年实现了约290亿元的利润，营收达到2050亿元。此外，2023年纳税额达176亿元，创造历史新高。“希望2024年给国家的税收超过200亿”，董明珠提到。

对于格力电器的股价，董明珠表示，公司并不关心股价的短期波动，而是更注重企业的长远发展。她呼吁股民们对格力电器有信心，并长期持有公司股票。

爆梗的节目、回暖的业绩，让格力和董明珠在2023年底又赚足了一波流量。资本市场也对这场年会给出了积极反应。格力年会次日，1月29日格力电器股价涨幅4.2%。

信心，可以为企业新的一年提高士气，也是企业向市场证明长期价值的底气。作为公司的一号位，传递信心的意义自然也更大，但与此同时，企业也不能失去危机感。

2、大佬们也有危机感

既要谈成绩传达信心，也要谈问题表达危机感，商场如战场，忧患意识必不可少。

尤其是过去一年，各个领域的竞争尤为激烈，危机感自然常伴大佬左右。

马化腾用近乎犀利的语言点评腾讯的王牌业务游戏，“躺在功劳簿上”“似乎毫无建树”，马化腾提到，“我们也推出了新品，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他提到的新品正是腾讯正在大力推广的娱乐社交游戏《元梦之星》。然而，游戏早已进入红海竞争，新品的挑战可想而知。

话里话外，马化腾认为腾讯游戏在吃老本，这是腾讯危机感的所在。

比马化腾更感到有危机感的是梁汝波。

在字节跳动的分享中，梁汝波提到，“思考今年主题时，第一个冒出来的关键词是 ‘危机感’。” 他认为，字节跳动目前的业务有非常大的惯性，哪怕团队不额外努力，公司仍然可以依赖惯性滑行很长一段时间，但这是很危险的。

危机感从何而来？梁汝波坦言，最大的危机感，是担心字节作为一个组织，正在变得平庸，无法取得新的突破。

字节跳动CEO梁汝波，图源字节范儿微信公众号

作为新兴互联网巨头的代表，字节跳动头顶很多光环成长起来。在短短12年里，字节跳动曾以高效、年轻著称，也成为拥有10万多员工、估值2250亿美元、业务触角伸到多个领域的大公司。

然而，在走向大公司的路上，字节跳动也有了很多“大公司病”。梁汝波提到，组织上，字节跳动变得平庸：低效、迟钝、标准低；人才管理上，去肥增瘦效果不明显，对优质人才吸引力降低；业务上，核心业务领先不明显，其他业务需要突破。

梁汝波的话句句直击要害，也让字节跳动在2024一开年就必须紧张和行动起来。

2023年，阿里巴巴的日子也很难。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随着新玩家的涌入、低价受到消费者欢迎，阿里巴巴在电商行业的优势受到削弱，这种现象在拼多多市值超过阿里那一天达到顶峰。

马云很快表态，他在阿里内网祝贺拼多多，但更坚信阿里会变、阿里会改。“所有伟大的公司都诞生在冬天里。AI电商时代刚刚开始，对谁都是机会，也是挑战。”

近期，再创业的俞敏洪和东方甄选也面临着危机。先是年底“小作文事件”暴露出的东方甄选内部动荡，降低了外界对它的评价；紧接着，东方甄选增收不增利的财报影响了其在资本端的表现。

俞敏洪表示，“现在的东方甄选仍在发展，但它的发展还不是那么稳定，而且有时还会出现惊涛骇浪。”

东方甄选“春晚”上的俞敏洪和董宇辉，图源东方甄选抖音账号

当然，作为公司的掌舵者，大佬们不仅要常备忧患意识，还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某种意义上，这决定着公司未来一年的方向和主题。

比如，马化腾认为，游戏出海是腾讯目前出海国际化的最大希望，要求“在软件和游戏研发方面横向做透、做扎实，而不是在一个纵深角度跟其他游戏公司或硬件厂商为敌，更关键的还是找准自己的主业并聚焦，这样更有胜算。”

“现在我们要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起来，不进则退”，马化腾说。马化腾还给刚刚进入战场的《元梦之星》开出药方，认为这款游戏“不仅是一款游戏，还具有偏社交的成分”，并将其上升至“大本营阵地”的高度，要求公司全力以赴，并与所有业务结合，探索共同发展。

同样在海外寻求突破口的还有俞敏洪。近期，东方甄选发布了多个TikTok方向的职位，为出海业务招兵买马。其中，涉及运营经理、内容运营经理、商务经理、TikTok海外店铺运营等职位。

而梁汝波为了解决大公司病，称字节跳动首先要 “从精神上打破自满”，行动上则要打造更加精干的组织。为吸引和留住人才，“可以接受人员的平均成本比其他公司高一些”，未来还要进一步提高激励措施的区分度。人力资源负责人华巍则在现场表态称，过去两年的 “去肥增瘦” 效果不够理想，未来将继续。

从更长远来看，梁汝波分享了字节跳动2024年的三个目标，排在第一位的是组织管理文化层面，目标是“加强危机感，始终创业，逃逸平庸的重力”；其次是持续增加社会信任；最后是业务上继续聚焦少量重要的事。

在全员会的最后，梁汝波又一次对内强调“始终创业”。拒绝平庸、保持高效仍是字节跳动新一年的方向。

而在马云看来，阿里的“解药”是主动的自我变革。

去年3月，阿里迎来史上最大的“1+6+N”组织变革，独立后的淘天更加聚焦；11月，新任CEO吴泳铭明确了新发展阶段的阿里战略大图，面向未来的三个优先级方向是，技术驱动的互联网平台业务，AI驱动的科技业务，全球化的商业网络。

12月，集团CEO吴泳铭兼任淘天集团CEO，一人身兼集团、阿里云智能、淘天集团三大CEO职务，确保核心战略统一指挥。当月，吴泳铭公布了以80后少壮派为代表的全新淘天管理团队。

吴泳铭对淘天集团也提出新要求：正视现状，重新创业。

再创业、拒绝平庸、保持高效、谋求出海是企业们的共识。公开、坦诚，大佬们谈论危机时丝毫不留情面。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为了让企业意识到自身的不足，并时刻保持战斗力，以此应对变幻莫测的商业世界。

3、更多大佬在为企业谋生机

过去十年，年会是互联网的“年夜饭”，尤其是创始人的“老板秀”和年会氛围迸发很多化学反应，也贡献不少名场面。

万达创始人王健林精通摇滚、黄梅戏等多种曲风，被称为“被地产耽误的歌手”；马化腾可以站在C位，与多位高管跳“女团舞”；刘强东注重江湖义气，把自己打扮成“京东许文强”；马云身穿白色长裙，头戴金色长发，扮演白雪公主……

创始人接地气的表现，员工畅所欲言的节目构成了互联网开放、包容、平等的底色。但如今，时代变了，大佬们的年终总结和巨头们的年会氛围也变了。

互联网告别高速增长期、地产行业经历低谷期，一些创始人露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即便是露面，也不是在年会这种轻松场合，而是在内部批评高层会议上，或者在集团周年战略会议上。

这些变化的背后，是他们所带领的企业面临着增长难题，甚至是生存危机。与其说他们没有心情高调举办年会，不如说他们在忙着给企业寻求生路。

说起高调，不管晚会规模，还是策划时间，王健林和万达的年会能排到前面。成立三十多年，王健林的独唱是万达“春晚”压轴曲目，那时候，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一名三次都是王健林。

如今，地产行业身处漫长的调整周期，王健林开始给万达“瘦身”。

2023年12月25日至29日间，5天卖掉4座万达广场，累计下来，已经卖掉了10座。

万达离“租金收入千亿”的目标越来越远，王健林的歌声也消失在低调的年会中，奔波在万达的一线。

当企业陷入低谷时，创始人必然要想办法力挽狂澜。

1月3日，在苏宁易购2024年度工作部署会上，辞任苏宁易购董事长两年半后，苏宁创始人张近东以苏宁控股集团董事长身份重回公众视野。

“在2024年向行业和社会打出一场翻身仗”，张近东要求全员深耕零售专业能力，提升用户体验，全面重塑用户口碑。同时，苏宁易购也确立2024年的目标——实现全面盈利。

创始人重回一号位，外界看到了苏宁改革的决心，但还是会为苏宁捏把汗。过去两年，苏宁投资折戟、债台高筑、经营维艰，未来的方向在哪，市场是否买账，都是个未知数。

从线下连锁，到互联网转型，张近东在商场中摸爬滚打三十年，和很多大佬“交过手”。最为频繁和激烈的，除了国美创始人黄光裕，还有京东创始人刘强东。

在苏宁鼎盛时期，张近东曾对京东创始人刘强东喊话，“如果京东的增速超过苏宁易购，我就把苏宁送给你。”

风水轮流转。在更为人熟知的京东与苏宁的815大战中，以京东为代表的电商平台向以苏宁为代表的线下零售巨头发起挑战，京东凭借“低价”拿下3C品类的优势份额。

那之后，刘强东和京东成为互联网的“价格杀手”，占领着3C品类及五环内的用户，却在后来失去了低价的优势。

十年后，随着互联网流量触底，一二线城市用户饱和，京东面临增长困境。刘强东重回一线，并重拾低价武器，开始改变京东这艘大船的航向。

过去一年，是京东面临增长压力、寻找更多下沉用户的一年。从刘强东喊出低价口号后，全面实行低价策略，推行百亿补贴，京东通过包括组织内部调整在内的一系列动作，重拾低价心智。

只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京东想要恢复战斗力也非一蹴而就。上个月，因为缺乏创新力和战斗力，低价机制复杂等问题，刘强东直言“现在组织庞大臃肿低效，改变起来确实需要时间。”

刘强东也强调，自己不会躺平，希望京东的兄弟们不要躺平。2024刚过去一个月，刘强东仍奋战在一线，带领京东打低价、下沉的硬仗。京东已经宣布成为2024年春晚的独家互动合作平台，春晚能帮它吸引到多少下沉市场的用户，决定了京东今年在电商领域将具备多少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