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野马财经 张凯旌 于婞

编辑丨武丽娟

“A股史上最大电诈案”仍在发酵。

2月3日晚，制药企业海普瑞（002399.SZ）被深圳证监局采取责令改正措施。深圳证监局称，经查，海普瑞部分海外子公司在银行账户及网上银行的日常管理、资金付款的授权及审批、内部资金调拨等方面存在内部控制制度不完善、执行不到位等情形。

 

来源：海普瑞公告

事件起源于海普瑞全资子公司天道意大利在当地遭遇犯罪团伙电信诈骗，涉案金额约1170余万欧元（约合9200万元人民币）。

海普瑞称，犯罪分子是通过伪造公司高管、外部律师及审计师邮箱等方式向天道意大利总经理发送邮件，并以公司正在进行一项高度机密的并购为由设下骗局，使得天道意大利总经理误认为该事项属实，并按照犯罪分子的要求避开了公司内部资金支付流程，累计向其打款1170余万欧元。

截至2023年上半年，海普瑞账上货币资金中，累计的欧元余额不过1886.62万元，等于欧元存款的六成以上都被骗走了。

来源：海普瑞公告

被监管点名后，海普瑞迅速提交了一份《整改报告》。其中提到，公司已采取督促董监高加强在内控和公司治理方面的学习和培训、启动内控专项审计、增加海外子公司审计强度、对相关人员的权限做出调整等措施进行了整改。

此外，公司还采取了报警、聘请专业律师团队、成立独立第三方调查小组等措施。但在前期没排好雷的情况下，市场还是不看好公司能追回这笔钱。公司也拟在2023年按相应会计准则对相关金额进行确认，预计影响金额在900万欧元到1174万欧元之间。

值得一提的是，1月31日，海普瑞又欲计提存货减值。2023年，公司拟计提存货跌价准备7.5亿元到9.5亿元，预计导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减少6.38亿元到8.08亿元。受此影响海普瑞出现业绩“变脸”，预计2023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亏损为6.47亿元到9.24亿元，而2022年是盈利7.27亿元。

1月15日至2月2日，海普瑞股价累计跌幅已达29.22%。此前公司股价就已经长期处于下降通道中，目前已降至历史最低点，自2020年8月至今市值蒸发近300亿元。

前“中国首富”靠卖药年入71亿

虽然近些年在资本市场默默无名，但海普瑞上市时也曾被业界称为“股王”。

2010年，海普瑞经路演询价后确定发行价为148元/股，对应的市盈率高达73.27倍，一举创下彼时A股发行价的高价新纪录，而且就算放眼全A股也是傲视群雄的水平。如今的“股王”贵州茅台（600519.SH），当年5月股价最高也还不到140元/股。

不仅如此，海普瑞实际募资金额超57亿元，其中超募资金多达48.5亿元，可见市场对其追捧程度。

如果按上市当天的收盘价计算，海普瑞创始人李锂夫妇身价一度超500亿元，超越当年《福布斯》杂志公布的中国首富宗庆后（70亿美元，约合478亿元人民币），成为中国新首富。不过，首富宝座李锂并没坐太久，4天后海普瑞股价跌破发行价，“神话”也就此终止。

被“捧上神坛”的海普瑞，主营肝素原料药业务。肝素是天然抗凝剂，临床上用于抗凝血、抗血栓，目前人用肝素主要从猪小肠黏膜提取。海普瑞《招股书》披露：“每生产1亿单位肝素粗品平均需消耗2500根生猪小肠”。

以产业链的角度看，海普瑞的上游是生猪养殖、屠宰及肝素粗品提取行业，下游是肝素钠成品药企。其中欧美发达国家又是全球肝素类药物的主要消费市场，所以海普瑞主要做的也是海外生意。

来源：海普瑞官网

业绩方面，2022年海普瑞营收达到历史巅峰，为71.59亿元，同比增长12.48%。2023年上半年，海普瑞营收有所下滑，为27.13亿元，其中国外地区占比达88.91%，波兰、意大利、德国、西班牙、英国、美国等地为公司主要供货地区。

来源：海普瑞公告

长期与欧美做生意，海普瑞本应更熟悉当地的各种情况，但公司还是遭到了诈骗。

目前看来，款项何时追回、能否追回都还是未知数。对此，李锂夫妇表示，将向公司先行垫付不超过价值1174万欧元的等值人民币资金，并协同上市公司共同追索该款项。

而海普瑞成立的独立第三方调查小组，则预计将在最迟不晚于年报披露前披露调查进展。

计提大额存货减值，业绩“变脸”

海普瑞并非唯一经历过电信诈骗的上市公司。

2020年-2021年，世龙实业（002748.SZ）、斯莱克（300382.SZ）、大亚圣象（000910.SZ）等公司，陆续在国内外遭遇电信诈骗。但从金额上来看，损失最多的折合人民币为2000万元出头，远比不上此次海普瑞的情形。

而从具体过程来看，企业多未披露事件经过，只有大亚圣象称是肇事者通过入侵公司租用的邮箱系统，伪造邮件、供应商文件，冒充管理层实施了诈骗。

此外，从这些企业的后续处理来看，诈骗之后企业会对被骗资金计提坏账准备，而海普瑞恰好也在计提大额的存货减值，这成为了不少投资者质疑海普瑞“年底要销账”的核心。

2023年上半年，肝素产业链（包括原料、制剂）为海普瑞带来的收入占比为82.79%。虽然公司还开发出了CDMO（生产研发外包服务）以及创新药业务，但目前肝素业务仍对公司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此前新冠疫情期间，肝素是国外抗疫“刚需”。大量研究发现，新冠肺炎重症患者常表现为过度炎症、凝血病变，而使用肝素可以减少血栓炎症过程，降低危重症和死亡的风险。

受此影响，以海普瑞为代表，国内肝素行业龙头企业的收入出现可观的增长。企业们纷纷加大生产力度和库存储备。海普瑞的存货金额，由2019年的23.74亿元暴涨至2023年三季度末的78.05亿元，3年涨了3倍多。

但现在，肝素与其上游的生猪行业一样，也出现了供需错配的周期性变化。下游企业开始去库存，对肝素原料的需求下滑，传导至上游后，肝素价格和订单都受到不小冲击。

平安证券研报显示，根据海关总署数据，2023年7月我国肝素出口供应量仅5吨，已处于历史低位；另外，截至2023年10月，肝素价格已基本与2018年的价格水平持平。

来源：平安证券

在此背景下，海普瑞公布遭到电信诈骗的信息后，又发布计提存货减值的公告。2023年拟计提存货跌价准备7.5亿元到9.5亿元，预计导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减少6.38亿元到8.08亿元。

海普瑞称，2023年肝素行业持续面临终端去库存的严峻挑战，肝素API（原料药）订单需求出现大幅下滑；同时，公司为持续提升市场份额，备有战略库存，但2023年四季度以来肝素产品售价大幅下滑导致存货中的肝素产品出现减值。

海普瑞同时还面临投资亏损扩大的风险。几重因素叠加，海普瑞2023年几乎亏掉了2022年一整年的利润。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认为，股民们质疑的根源，在于此前一些上市公司为了掩盖自己的问题，而给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说法，给投资者造成非常不好的印象。针对这一事件，并不能简单给出真实或虚假的结论，上市公司应提供更丰富的相关信息，以便投资者和监管机构判断。

诈骗猖獗难掩管理失职？

值得注意的是，海普瑞遭遇电信诈骗的地点意大利，近期呈现电信诈骗高发的迹象。在小红书等平台上，已经有不少网友分享了自己在意大利遇到电信诈骗的经历。

有网友去年5月份发文称：“（意大利）最近诈骗电话好多啊，感觉多到离谱了，有时候一天能遇到三四个，一般响三次没接就会自动挂掉。特别经常说自己说是罗马领事馆的，上次接到一个和对面说parli italiano（你说意大利语吗）？然后对面来了句 sorry, can you speak Chinese? ...sorry 的发音还是搜理..”

来源：小红书

还有网友在去年9月份发文称：“意大利四年没接过诈骗电话，最近突然开始大量的接到，说大使馆那边有我的缺失文件之类的。”有网友在其评论区回复称：“me too!说是有文件寄到大使馆了，让我拨号联系啥啥的…骗子太多。”

来源：小红书

事实上，2017年以来，中国驻意大利使馆在其官微上至少十次提醒中国公民在意谨防电信诈骗。

2023年9月，驻意大利使馆还发文总结了不法分子假冒使领馆或国内司法机关工作人员，以各种名义实施电信诈骗的4种主要作案手法：一是假冒公职人员身份，通过技术手段将来电号码伪装成中国驻意使领馆、国内公安部门等电话；二是谎称当事人涉案，通知当事人来使领馆领取相关文件或包裹，或谎称当事人涉嫌违法犯罪需当事人配合调查等实施诈骗；三是实施虚假执法，发送伪造的“警官证”、“逮捕令”、“保密函”等文件，要求当事人“配合调查”；四是诱导资金转账，以帮助当事人“证明清白”或以“协助办案”为由，诱导当事人汇款至所谓“安全账户”进行“资金托管”，实施诈骗。

来源：公众号意旅阳光

但诈骗再猖獗，财务申报拥有层层审核的上市公司也应有所防范。更何况，公司被骗的方式居然是“自废武功”，完全避开审核，直接转账，也难怪股民们至今还有质疑的声音出现。

雪球上，有投资者直接称海普瑞“为广大股东提供了一条洗钱新思路”，也有投资者认为是海外子公司管理团队财务权限太大导致的。

来源：雪球

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则表示，上市公司作为国际化的企业，在海外运营时会面临多种风险，包括政治风险、法律风险、商业风险和安全风险等。电信诈骗是其中一种。建议公司继续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并提供所有可用的信息和证据，以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同时，投资者在投资过程中应保持警惕，避免成为电信诈骗的受害者。

至于上市公司如何避免被电信诈骗，柏文喜认为需要从多个方面入手，包括加强员工培训、建立安全管理制度、定期审计和检查、加强与当地机构的合作以及采用先进的技术手段等。

你认为海普瑞遭遇海外电信诈骗问题出在哪？自己或身边人有类似经历吗？评论区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