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经过近两年的拉锯谈判、开条件后，唯二阻挡瑞典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北约”）的土耳其和匈牙利分别于1月和本周二开绿灯，批准了瑞典的入约文件。

当地时间3月7日，瑞典首相乌尔夫·克里斯特松将瑞典加入北约的法律文件正式存放在美国国务院，美国为北约文件保管国。文件存放是入约的最后一个步骤，标志着瑞典正式入约，成为北约第32个成员国。

克里斯特松、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和北约秘书长延斯·斯托尔滕贝格都把瑞典入约称为“历史性的一天”。克里斯特松表示，瑞典在有了盟友的支持后，今后将成为一个更安全的国家。

下周一，瑞典国旗将在布鲁塞尔的北约总部外升起。加入北约也标志着瑞典中立政策的彻底终结，奥地利、瑞典、瑞士、芬兰和爱尔兰曾为欧洲的中立五国。

奥地利是将“永久中立”和“维护永久中立”写入宪法的国家，保持中立则是瑞典延续多年的外交政策，没有写入宪法也不受任何国际条约限制。

从17世纪到19世纪初，瑞典曾与欧洲多国连年混战，还在1808年的芬兰战争中败给俄国，丢掉了原本为瑞典一部分的芬兰。战败引发国内政变后，瑞典开始寻求中立路线。

从1814年至今，瑞典再未参加过战争，包括一战、二战和冷战。瑞典的中立政策为和平时期不参加军事联盟，战争时期保持中立。但二战期间，瑞典是否保持中立引发过争议。瑞典向纳粹德国出口了生产武器所需的铁矿石和滚珠轴承，还允许运输德军的火车经瑞典前往芬兰以准备进攻苏联。

冷战结束后，瑞典加强了与北约的合作，但加入北约并非该国的主流诉求。2022年俄乌冲突的爆发成为转折点。在地理上和俄罗斯接近的芬兰和瑞典携手在当年5月申请加入北约，芬兰已于去年正式成为北约成员。

对芬兰和瑞典而言，加入北约的最大好处是可以享受北约的集体防御条款。《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款被称为集体防御条款，规定针对任何一个成员国发动的武装攻击应被视为对全体成员国的武装攻击。自北约成立以来，集体防御条款仅被动用过一次，也就是2001年美国遭遇“9·11”事件后。

而对北约而言，芬兰和瑞典的加入不仅代表着北约的第六次东扩，还意味着波罗的海将成北约“内海”。

芬兰和瑞典都是波罗的海沿岸国家，芬兰与俄罗斯还有长达1340公里的边境线。芬兰加入后，北约与俄罗斯的陆地边界增加了一倍以上。

瑞典加入北约后，波罗的海将被北约国家包围，俄罗斯成为波罗的海沿岸唯一的非北约国家。

在波罗的海，瑞典还拥有特殊的战略优势。瑞典岛屿哥得兰岛位于波罗的海中央，距离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都在400公里以内，距离拉脱维亚西部的库尔泽梅仅170公里。控制哥得兰岛就能监控波罗的海的空中和海上动向，也能便于向爱沙尼亚等三国运输人员物资。

更重要的是，哥得兰岛距离俄罗斯的飞地加里宁格勒州仅约350公里，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总部就在加里宁格勒。瑞典加入后，北约对波罗的海舰队的监控能力进一步提升。

1808年芬兰战争期间，俄军曾短暂占领哥得兰岛，冷战时期岛上驻有2.5万名瑞典士兵。冷战结束后，瑞典开始从岛上撤军，到2005年已经没有士兵长期驻扎。但从2015年起，瑞典重新向哥得兰岛派兵并部署防空系统。俄乌冲突开始后，瑞典加大了哥得兰岛驻防。

除波罗的海外，瑞典和芬兰的加入还将扩大北约在北极的势力范围，这两国都是北极理事会成员。目前，北极理事会共有8名成员，分别为美国、加拿大、俄罗斯和北欧五国。瑞典和芬兰入约后，俄罗斯将成为北极理事会唯一的非北约国家。

北极地区有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美国能源部2009年的报告显示，北极地区有61个大型油气田，其中43个位于俄罗斯。除此之外，随着全球变暖，北极地区冰层融化将为开辟新航道提供条件。

从军事实力来看，瑞典在“全球火力”网上排名第29名，该排名覆盖了全球145个国家和地区。

人口超1000万的瑞典士兵数量较少，现役士兵仅2.4万人，预备役3.3万。但该国有120辆坦克，数量超过北约成员加拿大；军机共212架，其中71架为战斗机，战斗机数量在145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30位。该国自产的JAS-39“鹰狮”战斗机相当于美军F-16C战机。

除空军外，优良的海军装备也是瑞典的优势。该国有5艘潜艇，其中3艘为技术先进的哥特兰级潜艇。2027年到2028年，瑞典海军开发取代哥特兰级潜艇的两艘A26型潜艇将投入使用。

瑞典继芬兰之后成为北约新成员，势必将让北约与俄罗斯的军备竞赛进一步加剧。在芬兰加入北约后，俄罗斯加强了在西部和西北部的军事部署。俄罗斯国防官员当时透露，俄罗斯准备在西部战略方向组建一支新的空天军集团军。

去年5月，俄罗斯还与白俄罗斯签署协议在白俄部署战术核武器，这也是俄罗斯自苏联解体后首次在境外部署核武器。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上月在发表国情咨文时表示，俄罗斯战略核力量已处于完全战备状态。普京向西方喊话，警告俄罗斯拥有能击中西方国家境内目标的武器。

在俄罗斯与北约对抗加剧之时，土耳其和匈牙利成为了芬兰和瑞典入约的两大赢家。

土耳其对芬兰和瑞典的不满是针对两国纵容反土耳其政府组织和对土耳其的武器禁运。在两国刚宣布申请加入北约时，土耳其与芬兰和瑞典就入约问题达成三方协议，两个北欧国家做出妥协，承诺阻止库尔德工人党及其分支在两国的活动。

土耳其还有一个关键条件是向美国开出的：向土耳其出售新版F-16战机。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埃尔多安多次公开向美国喊话，只要把F-16战机卖给土耳其，土耳其议会就会对瑞典入约投赞成票。

土耳其原本的目标是更先进的第五代战机F-35，以替代日益老旧的老版本F-16。该国曾为美国F-35项目中的一员，计划购买100多架F-35并提前向美国支付了14亿美元。但自2019年土耳其购买了俄罗斯S-400防空导弹系统后，美国把土耳其踢出F-35项目还对其实施制裁，土耳其提前支付的14亿美元也打了水漂。

从2021年起，土耳其就开始寻求购买40架新版本F-16以及79套F-16升级装备，订单价值高达200亿美元。土耳其拥有270架老版本F-16，为全球除美国和以色列外的第三大F-16使用国。

美国白宫表示愿意向土耳其出售新版本F-16，但遭到国会反对，民主党人士指责土耳其的人权和言论自由倒退、对北约盟友态度恶劣。美国与土耳其的拉锯使得瑞典入约一度受阻。但随着反对向土耳其出售F-16的关键人物、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前主席鲍勃·梅嫩德斯辞职，土耳其距离购买新版F-16更近了一步。

今年1月，土耳其大国民议会批准瑞典入约议定书。美国政府随后正式批准对土耳其出售新版F-16战机和升级套件。上周四，美国共和党参议员兰德·保罗提议，要求禁止对土耳其出售F-16，决议以79票反对、13票赞成的结果遭到参议院否决，土耳其距离如愿以偿仅一步之遥。

匈牙利对芬兰和瑞典的不满主要集中在欧盟事务上。2022年，欧盟以匈牙利民主法治倒退为由冻结了220亿欧元的拨款，解冻拨款也是匈牙利就援助乌克兰僵局向欧盟开出的条件之一。去年12月，欧盟委员会宣布为匈牙利解冻100亿欧元拨款。今年2月底，瑞典首相克里斯特松对匈牙利进行了“友好”访问。在访问期间，瑞典同意向匈牙利出售“鹰狮”战斗机，在此之前，匈牙利只是租用瑞典的“鹰狮”战机。3月5日，匈牙利总统舒尤克·道马什签署批准瑞典加入北约的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