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菲利普·罗斯推出了《反美阴谋》一书。 这本小说以1940年6月至1942年10月期间为背景,描述了来自纽瓦克的犹太裔家庭罗斯夫妇以及他们两个儿子(菲利普和桑迪)的故事。 他们都是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坚定的支持者,但在罗斯这本小说中,罗斯福第三次竞选总统时出人意料地输给了共和党和选人,飞行员出身的查尔斯·林德伯格在选举中的胜利不仅颠覆了美国的政治,还有生活本身。
这本历史题材小说中的林德伯格一角是一名孤立主义者,而唐纳德·特朗普借用了他信奉的一句口头禅来为自己的总统竞选摇旗呐喊,甚至在就任演说中也提到: “美国优先。” 和现实里的特朗普一样,小说里的林德伯格表达了对凶残的欧洲独裁者的敬佩之情,而他的当选则使仇外者受到了鼓舞。 在罗斯的小说里,纳粹德国这一境外势力干预了美国选举,让人怀疑当选总统受到了控制。 现实中,美国情报部门正调查特朗普与弗拉基米尔·普京之间的联系,以及俄罗斯掌握其秘密信息档案( 抹黑kompromat )以控制其政权的可能性。
罗斯在《纽约时报书评》中写道,《反美阴谋》并不是一部影射小说。恰恰相反,他想生动地呈现一些从未在美国发生的假设,而这些假设“却可能是别人的真实体验”,就比如生活在欧洲的犹太人。“我做的一切,”他写道,“就是改变过去(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并展示在此处将会有怎样的不同以及可能发生的事情。”上周,有人通过邮件问罗斯,现在这件事是否已经在美国上演了。
他回应称,“理解像查尔斯·林德伯格这种虚构的总统选举要比唐纳德·特朗普这种现实情况容易得多。 尽管林德伯格对纳粹怀有好感且有种族主义倾向,但他是一名杰出的飞行员英雄,在1927年横飞大西洋时展现了巨大的勇气和飞行天赋。 他性格鲜明又有本事,与亨利·福特一起是当时世界闻名的美国人。 而特朗普只是一个行骗高手。 与特朗普家族相关的书籍是赫尔曼·梅尔维尔的《骗子及其伪装》(The Confidence-Man: His Masquerade),这是一本充满黑暗与悲观又很有新意的小说,也是梅尔维尔最后一部作品。这本书又称作《骗局的艺术》。”
回到美国的现实,“暴躁的美国人”,罗斯指出,使得写小说更加艰难。 唐纳德·特朗普已经超出了小说家们的想象了?
罗斯表示,“并不是说特朗普的形象或作为一类人——房地产投资商、政治新手或冷酷无情的资本家,这些身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而是他作为美国总统这件事本身。”
“我生于1933年,”他接着写道,“正是罗斯福上任的那年。 他当总统一直到我12岁那年。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是支持他的民主党人。 我发现,在理查德·尼克松和乔治·沃克·布什担任总统期间,美国公民这一身份让人十分不安。 但是,不论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人格还是智力上的不足,都远远不及特朗普人为的贫瘠:对政府、历史、科学、哲学和艺术等一无所知,无法表达或意识到各种细微差别,不懂礼数,凭借着77个词的词汇量乱说一通,他那与其叫英语还不如说是胡说八道。”
罗斯在77岁时退休,但特朗普带来的威胁将抑制新闻业,他对此十分不满,那么他认为当今美国的作家充当着什么角色呢?
“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东欧的作家们不同的是,美国的作者们还能够自由写作,他们的孩子也还能上学读书。 我们的作家并未生活在极权主义的警察制国家里,非得表现成这样就不明智了,除非或者直到我们的权利受到了威胁,或美国完全沉浸在特朗普的谎言之中。 与此同时,我相信作家们将继续享受美国无限的自由,随自己的意愿进行创作,谈论政治局势或创建恰当的组织。”
《反美阴谋》中许多信息都反映了现在脆弱的美国公民表达的感受,就像来自纽瓦克的犹太人一家因林德伯格当选而担心惶恐一样,移民者和少数族裔对特朗普的当选也有同样的感受。 这本小说也记录了他们拒绝接受的想法。 林德伯格的当选让七岁的“菲利普·罗斯”明白,“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的发展将会是一切。 转到错误的道路上,接二连三的意外事件就是我们学生所学习的‘历史’,历史本身无害,但每一件当时看来出人意料的事情从历史的角度看都是无可避免的。 意外事件的可怕之处被历史科学藏了起来,使得历史上的灾难变成了一首史诗。”
被问及这一警示是否已经应验时,罗斯在邮件中回应,“我写的小说可不是作为一个警示而存在的。 我只是在想象,在世界史上反犹太主义盛行的十年时间的尾巴上,如果1940年美国发生了一些有点像纳粹反犹太主义的事件,一个和我自己一样的犹太家庭在纽瓦克这种犹太社区会经历些什么。 我想知道我们将如何生存,也就是说我首先得设想出一个威胁到我们的美国政府。 至于特朗普如何对我们造成了威胁,就像我书中的焦虑与恐惧缠身的家庭那样,真正可怕的是他让一切都变得有可能,甚至包括核灾难。”
翻译:熊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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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纽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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