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期主持人 | 尹清露
整理 | 实习记者 黄东婕
“生活淡淡的,看着同事都在卷,内心也毫无波澜;说话淡淡的,常把‘那就算了’挂在嘴边……”2024年开春,“淡淡的”成了许多人的口头禅。这里的淡跟以往的“佛系”有一定区别,它不是教人积极平和地看待人生,更像是一种淡然但想死、想死又没必要、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说法很快被媒体展开了剖析。《三联生活周刊》发文认为,年轻人也曾努力过,但是权衡过投入产出比,发现还不如不抱期望——隔绝了情绪,也就不会感到痛苦。GQ实验室则列举了“浓人”和“淡人”的不同,浓人更热情好客,会花钱买可爱但没用的东西。这样看来,浓人更有野心和欲望,符合现代人应有的样子,淡人则是后现代低欲望社会的产物。
我的另一个观察是,跟“淡学”同步出现的梗也有相近的意味。“人夫感”走红后,霸道总裁alpha男不再是女性追求的唯一,像《年会不能停》中白客那样温吞如水、窝囊但踏实的beta男也很可口。还有很多人在网上自称“窝囊废”,他们的口号是“踢到我,你可算是踢到棉花啦”,传达出一种不以窝囊为耻、反以为荣的奇妙观感。
这一期我们就来聊一聊,淡学到底是个什么学?它可能说明了年轻人怎样的处境?
01 内心对宏大叙事有需求,表面却淡淡的
尹清露:淡学会走红我还挺惊讶的,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淡淡的”原本只是小圈子的语言游戏。就源头来说,最有“淡味“的可能是一名于2023年爆火的欧美说唱歌手Ice Spice,国内人称“淡淡姐”,她的唱腔和言行举止丝毫没有rapper的凶狠,而是透露出懒懒的平静感,就连跳舞扭臀这样性感的动作,也被她演绎出一种“随便跳跳”的清心寡欲。
Ice Spice的“淡”跟她走红至今脱不开干系。在成名初期,坊间对她的印象很差,认为她是被前辈Nicki Minaj捧上来的“流量小花”,但最近Ice Spice风评逐渐好转,淡淡地说话跳舞的姿态也成为了一种有点滑稽,但是值得学习的态度。这可能就是很多人希望拥有的”钝感力“吧。
徐鲁青:类似的是之前“水豚系”女明星的走红,很多人羡慕闫妮的状态——在公众场合露面时经常忘词,演戏时会突然忘记自己演的是什么,很多人说她有一种水豚的即视感,“今天没死那就活着”的感觉。之前在网上爆火的南美水豚卡皮巴拉被很多人做成表情包,也是因为它身上的“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的感觉——不用积极地违背自己的心意去争取什么。和之前聊天室关于“质疑、理解、成为”的话题一脉相承,人们渐渐觉得,既然情况是这样,那我不如接受。
但是另一方面,“淡淡”的走红和之前的“发疯”遥遥对应,这两种状态看似相反,但有很多相通之处。很多人想要实践发疯,却发现很难做到,想要走出所谓的轨道去寻找旷野,却发现脚底下是悬崖。所以很多人是发不起疯的,最后只能成为“淡人”。
另一个相关的词是“精神内耗”,大家把它看作没有效率的内部消耗,即便焦虑情绪是很正常的心理反应。“淡人”状态也是如此,他们稳定地处于自洽地状态里,不会浪费不值得的精力。
潘文捷:想到清露的文章《“发疯文学”大流行:胡言乱语里的绝望和希望》,里面写道:
“这个人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不再是指责,反而成为了一种赞美,意思是TA看穿了生命本身的虚无,并决定不再同流合污。忍耐和压抑的意义首先遭到了质疑,与其自责内耗,不如像韩剧《黑暗荣耀》里的妍珍那样破口大骂,将过错归咎于他人。
而“淡人”是一种绝望中的平静——“发疯”的人看穿了生命的虚无,决定不再同流合污,所以发疯了;“淡人”也看穿了这种虚无,只不过表现出没有很在意的样子。
之前参加网络文学论坛,发现近两年最火的网络文学类型是克苏鲁,一个极其非理性的文学类别,显示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状态。最近流行的克苏鲁文学作品之一是《道诡异仙》,主角李火旺有精神分裂症,他的身体在精神病院里,意识存在于异世界。他在异世界里是一个英雄,用剑杀了人,与此同时身体在现实世界里也在进行同步的操作——他发疯地打伤了别人。书里有一句有名的话:“我真的分不清”,他分不清现实世界和异世界。这就像是,虽然大家看似内心淡淡,但有着在异世界成就一番的冒险冲动,有对宏大叙事的内心需求。
一方面,我们在现实社会中表现得很“淡淡”,即使向往某件事,也会觉得比较羞耻;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们还是会对二次元动画里的事物津津有味,渴望成为里面的英雄。李火旺用他的身体状态显示出人们的精神状况——如果我真的接受了这一宏大叙事,在现实中反而会陷入尴尬的处境。
林子人:这两年有一种说法是,年轻人对国家的前途和未来充满希望,但是对自己的个人前途不抱任何希望。这里面是否有种微妙的反差?对宏大叙事的笃信破产,但是内心依然不可抑制地对它有所期待。
这两天看到一个达妹(Dakota Johnson)的八卦,她最近主演了一部漫威电影《蜘蛛夫人》,在国内上映的票房和口碑很差。她在接受采访时说,她自己都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票房差毫不意外,因为观众知道这是烂片。大家发现,这位演员毫不在意票房和口碑,很多公众号将其形容为“发癫”,在淡人浓人的语境下她或许可以叫作“淡人”,很多人会喜欢她在采访中的松弛感。即便我们知道,有优越家庭背景的“星三代”达妹是有底气“发癫”和“淡淡”的。
尹清露:有人羡慕她,也有人嘲讽她是“星三代”才这么松弛,嘲讽她除了《五十度灰》没有其他代表作。我想到日本社会学家山田昌弘在《社会为什么对年轻人冷酷无情》中的观点:一方面,日本年轻人没有办法得到固定就业,但是另一方面,他们的生活满意度却很高——虽然这个结论有待商榷。山田昌弘指出,这是因为虽然社会对年轻人冷酷无情,父母却对孩子关怀备至,即使找不到工作也可以啃老,过得比较衣食无忧。在国内,我们也在聊天室中探讨过“全职儿女”,“全职儿女”这一名称说明他们并不认为在“啃老”,而是把它当作一种职业。所以我在想,能够“淡淡”地看待一切是否也是一种特权?子人采访过《情绪价值》的作者罗斯·哈克曼,对于需要依靠情绪劳动为生的服务行业的人来说,或者相比起白人的黑人来说,他们是没有“淡”的余地的。
徐鲁青:的确,或许只有在职场里从事非服务性的工作,人才有淡淡的自由空间。我有一次看到咖啡馆服务员戴了脸基尼,只露出眼睛和鼻孔,问她原因,她说不想假笑。如果服务业总是被要求假笑,以积极阳光的心态面对每一个客户,那你就不可能成为淡人。
林子人:这样说来,程序员或许是最有可能成为“淡人”的群体,在刻板印象中,他们没有那么擅长应对人际关系,只需要和计算机打交道就行。
尹清露:程序员、理工男的另外一个刻板印象是,他们虽然表现得淡淡的,却很喜欢《龙与地下城》之类的冒险游戏或动画作品,就像文捷说的,内心对宏大叙事有需求,但因为羞耻而表现出淡的状态。这让我想到,最近很多二次元的番剧、漫画很流行异世界冒险的题材,里面的人物基本上是精灵和矮人的《指环王》设定,比如《葬送的芙莉莲》和《迷宫饭》。克苏鲁文学和发疯文学也存在相似性,都是阴暗潮湿地爬行的那种氛围。
潘文捷:很多动漫设定都是对现实世界的颠倒,比如设定一个女尊的世界去实现一种爽感。这说明它在现实生活中有所缺失,才需要通过设定去抚慰人心。
02 淡人是退缩和麻木,还是逃避统治的艺术?
尹清露:以前我们更推崇热情有野心、会来事儿的人,现在反而出现了“淡人”,为什么会这样?“淡学”是对生活的退缩或麻木吗,还是对于提供情绪价值、情绪劳动的反叛呢?
董子琪:我们上一期聊到了董宇辉,他提供情绪价值的核心在于,他能把焦虑、失望、忧郁等情绪转化成正面的肯定性的回应,让观众感觉良好。这很像是让人自我感觉良好的催眠术,催眠既是来自外界的,又是自己施加的,面对什么情况我都保持淡淡的,是不是对于自己的催眠呢?
北大学者贺桂梅写过一本关于40-50年代知识分子转型和改造的书,谈到了诗人冯至的例子。观察他的人生转变会发现,他最初是一个标准的“淡人”,居住在山林里面,“给我狭窄的心,一个巨大的宇宙。”四五十年之后,他成为了地位很高的文化官员,从“淡人”转变为“浓人”。贺桂梅如此解释这一转变:这既与中国当时的处境有关,也与他内心的秩序有关,因为他本身是一个崇拜秩序的人,有内化的乌托邦信仰。这让我思考,情感上的再造似乎先于身份上的认同——如果你要改变自己,你要先从情感上彻底扭转,这是其他改变的提前步骤。
对于文捷所说的,宏大的改造的意愿和平凡的命运之间持续存在的冲突,到底要倾向于哪一边?从人们的经历的来看,激情实际上并不是那么正面的,激情带来的结果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怀疑和迟迟不行动也许在许多人心里也是一种美德。清露提到,“淡”是不是一种麻木。鲁迅说国人很麻木,因为他们在看到自己的同胞被屠戮的时候都无动于衷。也有人怀疑道,你根本看不清楚民众的表情,又如何判断麻木?你假定他人是被动的,这对人们的内心缺少洞察。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冷漠和麻木并不属于某种特质和缺陷,而是一种生存策略,一种生存的艺术,一种逃避统治的被统治的艺术。
尹清露:这也是一种coping system(应对机制)。日本哲学家鹫田清一在《戈多不会来:等待的哲学》中讲述了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状态,他们在面对让自己觉得很难受和痛苦的事情时,一开始会进行抗争,然后在抗争中总结出来一些对于自己而言符合逻辑的对抗策略。比如说,老年痴呆症里有一种症状是“弄便”(玩弄自己的粪便),患者一开始会觉得自己的屁股上好像沾有什么东西,没关系,不舒服就把它弄掉,可是手上又粘上了,没关系,那就用被子蹭掉好了。这些其实是他们自己的coping system——通过编造合理的故事去逃避一些什么。这种逃避,究竟是一个负面的东西,还是一种艺术?
董子琪:有部很有名的惊悚电影叫《蝴蝶效应》,男主的疯癫体现为他会幻想改变。主人公不断地想要改变过去,最后越改变越差,反而流落在精神病院里,而且这是一个家族性的宿命,是一种隐喻——你想要改变现状,但是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头脑中改变,最终把自己毁掉。不管是疯癫还是逃避,是麻木还是淡人,都像是一个出口。
林子人:第一次看到“淡人”和“浓人”的时候,我想起日本社会观察者三浦展的书《下流社会:一个新社会阶层的出现》。他认为,社会的阶层分化导致不同阶层的“期望差距”也在日益扩大,一类人对将来的收入仍然怀有期望,另一类人缺乏对未来收入和生活的愿景。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可以将“浓人”和“淡人”大致地对应这两种不同的群体。书里所谈论的时代大背景是,日本在上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经历了经济高速发展期,并在那个时期形成了傅高义老师在《日本新中产阶级》中所说的“新中产”。但是在90年代初,日本泡沫经济破灭,进入很长时间的经济停滞,社会出现了上流和下流的两极分化,个人收入、学历等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大。
日本社会从一个“中流社会”向“下流社会”转变,曾经大多数人拥有的期望如今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享有,而且,有无期望并不是由个人的资质和能力决定,在很大程度上由父母的社会阶层决定,这意味着社会阶级在固化。三浦展观察到,年轻一代的日本人在源源不断地加入下流社会,他们最大的特征不仅仅是收入较低,而更在于他们的沟通能力、生活能力、工作热情、学习意愿、消费欲望等方面的全面下降,是“对全盘人生的热情低下”。这种形容是不是很像“淡人”?
潘文捷:子人谈到了日本经济发展停滞产生的一系列现象,与此同时,日本还产生了“小确幸”的现象。这种说法源于村上春树的随笔集,他在随笔集里说,“小确幸”是微小但确切的幸福与满足。比如,村上春树说他在选购内裤以后,把洗涤过的洁净内裤卷好,整齐地放在抽屉当中,这就是一种小确幸。“小确幸”也是从公共生活中退缩出来,回到自己的小生活中。
03 淡人是反身性无能,还是人类文明的体现?
尹清露:日语里有个词是“草食”。“人夫感”的代表演员白客也有点像“草食男”,草食对应肉食,Beta男对应Alpha男,好像意味着一种退缩,但是你在退缩中也可以感受到幸福。
“小确幸”让我联想起英国作家马克·费舍在《资本主义现实主义》中提到的概念“抑郁的快乐”和“反身性无能”。“抑郁的快乐”指的是你在追求快乐之外一切事情上的无能。你可能会觉得缺失了什么很神秘的体验,但是马克·费舍说,你不理解的是,这种神秘的乐子只能在快乐的原则之外获得。
就个人体验来说,我会在工作很累的时候,要么看看小红书和喜欢的玩偶并感到快乐,要么就只感受到疲惫。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因为小确幸很快被疲惫感给吞噬掉,如此循环往复。马克·费舍用“反身性无能”形容这种情况,他认为,这是因为人们被搁浅在了归训社会跟控制社会之间。
归训社会的代表机构是学校、医院,而控制社会甚至不存在这样的机构,但是你内化了对自己的控制,一刻不停地做弥散性的行为,比如消费,刷短视频,听音乐。马克·费舍提到了学生这样一个关键群体——学生们一方面意识到学校是归训的场所,但是另一方面,就算连续缺席几个星期也不会面临实质性的惩罚。于是他们不断地吃零食和说话,陷入到快乐的倦怠中。费舍还提到,如果归训社会的主体是犯人和工作者,那控制社会的主体就是负债者和成瘾者。很多负债上大学的学生,最后从事的工作又是没有前途的。
林子人:马克·费舍对于“反身性无能”是这样定义的:我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对此无能为力。
尹清露:回到开头所说的歌手Ice Spice,这种淡淡的处变不惊发生在一名嘻哈说唱歌手身上,又可能不是巧合。根据马克·费舍的观点,以往《文本盗猎者》中提到的、文化产品的“颠覆”与“吸收”之间的古老的战争已经打完了,如今我们面对的是对它们的“预纳”:资本主义文化预先设计和塑造人们的欲望。而嘻哈取代摇滚成为主流音乐,正是由于这种预纳。
对多数嘻哈来说,一切认为青年文化可以改变一切事情的“天真”希望,都被对一种野蛮简化的“现实”的冷静接受所取代。嘻哈与像《疤面煞星》《教父》《低俗小说》那样的黑帮电影之间的亲和性,源于它们共同的主张。它们都声称自己剥去感伤幻想,看清了世界的“真相”:一场霍布斯式的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充斥着永恒剥削和普遍罪恶的系统。
值得一提的是,Ice Spice的说唱风格Drill源自于2010年代,歌词大多唱着城市暴力和犯罪问题,风格激烈、冷酷。Ice Spice呈现出的那种“淡”,似乎也呼应了马克·费舍所说的:面对日益枯竭的可能性,只能采取冷酷超然的反讽态度。
董子琪:我感觉没有这么悲观,文本盗猎者的战争打完了吗?根据我对粉丝的观察,大家还是在不断地制作磕CP的视频,创造出爱和温情。我不觉得人的情感会被预纳,这么完全地被一个机制所设定。
因为最近要坐班,我需要坐地铁赶早班车。以前我看到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玩手机,用早上宝贵的时间看搞笑短视频,会觉得真的是太麻木太堕落了。但是现在我的感受是,大家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地座位上,忙自己的事,而不去干扰和殴打别人,这是人类有秩序、有文明、有希望的体现——从某种意义上说,“淡”也是人类文明的体现。
林子人:我也对马克·费舍讲嘻哈音乐的部分印象很深。我的理解是,他说因为嘻哈音乐非常强调说唱歌手要be real,但是资本主义的音乐工业把be real的姿态收编了,把它变成一种赚钱的音乐风格。所以,一个说唱歌手能否真的在音乐里表现真实自我已经不重要了,他只需要呈现出表面上的be real。
我这两年在看综艺《中国说唱巅峰对决》。节目里,说唱歌手们都非常强调自己要keep it real。他们都是原创歌手,表演的曲目都是自己创作的,歌词也是从个人经历出发的。但是在比赛的情境中,情绪激烈的战斗型歌曲会更容易赢,所以很多歌手喜欢唱这种歌。久而久之,你会发现大家的歌词主旨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我最厉害”和“我一个人可以单挑你们所有人”。他们唤起听众共鸣的点在于表达一种反抗的姿态,但是反抗的东西非常有限,可能就是同台竞技的其他歌手,这就是他在音乐里呈现的全部世界。所以,这个真实到底有多真?反抗的姿态到底有多叛逆?这是非常值得商榷的。
董子琪:这是非常地下的文化,我很难想象要怎么收编它。我想到一个“淡人”歌手毛不易,他有一首歌叫做《平凡的一天》,歌里面洗干净的衣服味道很淡,街上的天很蓝云很淡,甚至让我想到,这是不是一个死去的人在重访某个平凡的一天?但是我很喜欢这首歌,很被打动,这是不是因为其中有很真实的东西?
潘文捷:刚才说到抗议可以被收编,我在想,是不是喜欢也可以被收编?伊娃·易洛思在《爱,为什么痛?》里写到,她看到《纽约时报》的文章《Liking is for cowards. Go for what hurts》,意思是社交媒体上全都是like,但有多少人是去love?like是很淡淡的表现,你不敢去追求更浓一点的情感连结。
当代犬儒主义者觉得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所以就不去付出努力。这会让大家处于一种危险的状态,没有人去关心公共的生活,那就不会有改变世界的企图,甚至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这个机会做些什么。但是在犬儒主义之中,最起码还能意识到世界是有问题的,那是否可以通过这种状态寻找积极的革命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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