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美国出版商Signet Classics消息,自特朗普就职以来,乔治·奥威尔的《1984》的销量上涨了9500%,再一次风靡美国。这部小说自 1948 年出版以来从未停印,迄今已销售近三千万本。上一次销售高峰出现在2013年爱德华·斯诺登事件期间。而前不久,当唐纳德·特朗普的高级顾问在关于他入职典礼观众人数的一场争执中称白宫发布的是 “另一类事实” 后,奥威尔的这部经典反乌托邦小说冲上了亚马逊销售榜榜首。与此同时,一同入榜的还有另一本反乌托邦经典著作——阿道斯·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
人们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大肆讨论这一话题,更有人将顾问的表态与《1984》中的“新语”(newspeak)“双重思想”(Doublethink)等经典词汇联系起来,并认为特朗普政府试图给民众灌输与人们所听所见不同的“另一种事实”,而这或多或少带有几分《1984》的味道。
不仅人们购买反乌托邦小说的热情高涨,还有神秘人士专门购买了乔治·奥威尔、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和埃里克·拉森等作家的反乌托邦作品进行散发。这位神秘人士同时告诫人们:“阅读起来!反抗起来!”
据《旧金山纪事报》报道,有人不久前从Booksmith书店购置了50本奥威尔的《1984》,Booksmith书店位于旧金山有“嬉皮街”之称的海特-阿什波利区。这些书籍被放在一块白色纸板后,纸板上写着:“阅读起来!反抗起来!一位神秘人士买下了这些《1984》的副本,如果你需要的话就拿一本。”之后,这些书籍很快就被人拿光。
Booksmith书店店主克里斯汀·埃文斯表示,书籍被拿光后这位住在附近的匿名捐助者又继续了其慷慨的购买行为,这次他买下的是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以及拉森的《野兽花园》。
埃文斯将这位匿名人士的行为描述为“富有意义且具有建设性的抵抗形式”,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一随机行为让其他顾客也开始如法炮制。“这成为书店在这种政治氛围中扮演一定角色的方式,”埃文斯说道,“书店非常相信写作文字在传递信息、教育、启发及说服人们等事情中的力量。”
而三天后,Booksmith书店在推特上宣布又有100本《1984》受到预定,这位匿名人士表示自己会继续“资助”人们购买书籍并且传递给其他人。
自特朗普就任总统以来,奥威尔和阿特伍德的反乌托邦经典作品迎来了《时代》杂志所称的“特朗普震撼”,《1984》的欧美销量在特朗普就职后的迅猛增长,而《使女的故事》也于本周早些时候在亚马逊榜单上击败颇受争议的右翼人士米洛·扬诺普洛斯登顶。《使女的故事》还受益于超级碗中的广告攻势,这部小说的电视版即将在今年4月上映,超过1.11亿人在超级碗广告时间共同观看了这部电视剧的推广视频。
《使女的故事》将背景放在了近未来时代的新英格兰地区,一位名叫奥福雷德的女性被选中为一名高官的不孕妻子代孕。在这部小说中,美国成为神权独裁国家,女性权利也在一场针对总统的刺杀行动引发的政变后被摧毁,新政权暂停了宪法并且迅速巩固了权力,他们用军事化等级化的体系重塑了社会结构。
《使女的故事》最近与辛克莱·刘易斯的《不会在这里发生》被列为预测到特朗普及其政府崛起的未来风格作品,它们现在纷纷进入畅销榜单,写于1935年的《不会在这里发生》位列亚马逊畅销榜第3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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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1984》
《1984》是奥威尔的传世之作,堪称世界文坛最著名的反乌托邦、反极权的政治讽喻小说。小说创作于1948年,作者将48倒置过来为84作为书名。
本书讲述一个实行高度集权统治,以改变历史、改变语言、打破家庭等极端手段钳制人们的思想和本能,以具有监视与监听功能的“电幕”控制人们的行为,以对领袖的个人崇拜和对国内外敌人的仇恨来维持社会运转假想的社会,通过对这个社会中一个普通人温斯顿·史密斯的生活,投射出了现实生活中极权主义的本质。每个经历或熟知这类历史事件的人,在看过《1984》后都会产生某种触目惊心的契合感。它犹如如一个鲜明的标签,它警醒着世人,莫让这种预言中的黑暗成为现实。
奥威尔在小说中创造的“老大哥”、“双重思想”、“新话”等词汇都已收入权威的英语词典,甚至由他的姓衍生出“奥威尔式”(Orwellian)、“奥威尔主义”(Orwellism)这样的通用词汇,不断出现在报道国际新闻的记者笔下,足见其作品在英语国家影响之深远。
“奥威尔担心我们会变成一种囚徒文化,赫胥黎担心的则是我们会变成一种琐屑的文化,只关心一些浮华与喧嚣。” 已故的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演艺时代的公开对话》中写到。
可以说,在没有理解能力的人身上,党把它的世界观灌输给他们最为成功。最明显不过的违反现实的东西,都可以使他们相信,因为他们从来不理解,对他们的要求是何等荒唐,因为他们对社会大事不发生兴趣,从来不去注意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是由于缺乏理解,他们没有发疯。他们什么都一口吞下,吞下的东西对他们并无害处,因为没有残渣遗留,就像一粒玉米粒不加消化地通过一只鸟的体内一样。
——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
关于反乌托邦小说
20世纪,在人们常常将乌托邦等同于政治乌托邦的语境下,很多人无不惊恐地发现,其实古老世界构想中的“乌托邦”无异于极权统治的胜利。而两次世界大战的浩劫、核武器的使用、现代高新科技的异化等,使世人对一直以来内心崇尚的乌托邦产生了极大的幻灭感,而其中最能体现其思想和感受的作品便是我们前面提到的《美丽新世界》、《1984》和《动物农场》等文学作品。虽然,上个世纪末就有美国学者拉塞尔·雅各比曾在《乌托邦之死》一书中提到,乌托邦已经失去了与迷人的和谐理想间的联系,并转变成一种威胁。但无论何时,人们都将有理由深信,“乌托邦精神”都不会真正死去,因为其本身就是一种人类固有的希望和生命力所在,而编织梦想何尝不是人类一直不愿放弃的天赋呢?
反乌托邦(Dystopia),前缀是拉丁语dys,来自希腊语dus,代表“恶”,连贯起来,也就是恶的乌托邦。在“乌托邦”这个词诞生之前,人类的乌托邦思想就已经存在大约两千多年了。虽然,后人大都认为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是当之无愧的“乌托邦”开创者,但其实一早在法国作家蒙田的《论食人族》中,乌托邦的文学色彩就已经有所体现,与其说蒙田讲述的是食人族的故事,不如说他是对文明与野蛮的重新思考和定义。在蒙田看来,食人族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没有交通、没有书籍、没有数学、没有执政官、没有阶级差别、没有继任问题、没有财产概念、没有合约、没有就业只有闲适、没有亲疏远近、一切共享,没有欺诈谎言、贪婪、嫉妒、饶恕的世界。”而这正是一个乌托邦式的问题。
而此后康帕内拉的《太阳城》又一次通过对时代的思考透露出浓郁的乌托邦风格,该书由对话写成,讲述一个热那亚的航海家在周游世界是登陆了一个部位西方人所知的岛屿。也就是“太阳城”。太阳城中,财产公有,注重德行,哲人领导下的共和政体,按需分配,公共教育,婚姻生育以国家利益为最高准则…..与柏拉图笔下的蓝图极为相似。而太阳城的结构充分反映了作者关于宇宙与人类的和谐认知和构想并将宇宙七星想象成茫茫大海上岛屿的“七重同心圆”,算得上是少有的一部完整的、集占星学、哲学和虚构旅行故事为一体的西方乌托邦文学作品。
关于特朗普与反乌托邦
而要谈及特朗普与反乌托邦的故事,不得不提到一位女人,她也是美国的一位知名作家,即《源泉》的作者安·兰德。在竞选最激烈的时候,特朗普就曾面向狂热的听众,公开声明:“我是安·兰德的粉丝!”,并一度将自己比作真实版的“霍华德”(安·德兰的代表作《源泉》小说中的主人公)。
安·兰德的父亲是一位很有商业经营头脑的犹太药剂师,在圣彼得堡拥有一家大药房,十月革命以后被布尔什维克充公,后来全家迁徙到克里米亚,又开了一家药房,仍然难逃国有化的命运。从小在高亢的集体主义“牢笼”中小心翼翼,难免有些缺乏安全感,也正因为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对各种集体主义乌托邦终身都心怀警惕,视为宿敌。与利他主义相反的,是安·兰德最为欣赏的利己主义,一如她曾直言不讳地说:“人类(包括每一个人)本身是自己,而非别人的目的,他为自己而存在,既不要为别人而牺牲自己,也不要别人为自己牺牲。追求合理的私利和个人幸福便是其生命最高的道德意义。”她一心想要要塑造的,正是一种利己主义的个人英雄观,而这从某种程度上,又似乎与商人出身的特朗普不谋而合。
安·兰德说:“我的哲学,实质上就是这样一种概念:人是一种英雄的存在,将他自己的幸福当作他人生的道德目的。创造性的成就是他最高尚的行动,理性是他惟一的绝对标准。” 而她的另一部代表作《阿特拉斯耸耸肩》好像比《源泉》更能反映她内心的观点。小说虚构了一个经济大危机时代,美国政府模仿苏联,实行社会主义的统制经济,结果局势大乱,愤而起来罢工的不是普通的工人,而是安兰德心目中的“创造者”——发明家和企业家。小说为读者抛出了这样一个难题:如果人类的思想开始罢工,如果每一个行业具有创造能力的人都停止工作,消失不见那么世界将会是怎样?1957年,《阿特拉斯耸耸肩》首次由兰登书屋出版。据说,这部小说当时已被12家出版社退稿,出版以后,恶评如潮但畅销无比,对美国大众的影响仅次于《圣经》,作者也因该书几乎激怒了整个成人世界:父亲、母亲、左派知识分子、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他们贬低她:“只有十几岁的青少年醉心于她的学说。”咒骂她:“她患上癌症完全是她在哲学上和精神上犯错的结果。” 或许,安·兰德是美国文学史上最具争议的作家之一,她公开倡导自私的美德,为资本家辩护,而且毫不掩饰她对庞大政府的憎恶。但不可否认的是,《阿特拉斯耸耸肩》在美国的销售已达千万册, 而她本人也确实向世人证明了一点,即通过自己创造性的劳动赚钱,是值得尊重的。
(部分内容翻译:王一诺、部分内容整理写作:王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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