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食代 何丹琳

在交出“开局缓慢”的一季度成绩单后，全球最大食品公司雀巢正在努力证明自己，以提振市场信心。

小食代留意到，上周四，雀巢集团首席执行官马克·施奈德（Mark Schneider）和摩根大通消费品研究主管Celine Pannuti进行了一场炉边谈话。在友好沟通的氛围和娓娓道来的语调中，许多犀利的问题像“飞刀”般抛出，从投资人对股价低迷不满，到为什么不卖掉冷冻食品业务。

在逐一回应的同时，施奈德在上述对话中还提到了中国市场的挑战和机遇，他对咖啡和宠物食品等高增长业务的最新看法，以及当下雀巢管理产品组合（包括未来收购）的思路等。

下面，小食代就带大家一起来“收听”一下现场对话。

“非常有信心”

“我想向你们保证，在第一季度预料之中的缓慢开局之后，我们现在明显加快了步伐。这归功于我们所推动的一系列事情。当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持续对品牌的投入，推动了更高水平的创新。”施奈德表示，此外，雀巢的供应链、VMS和雀巢健康科学业务的复苏也步入正轨。

财报显示，今年第一季度，雀巢总销售额减少5.9%，至221亿瑞士法郎（2023年同期：235亿瑞士法郎），有机增长率为1.4%，定价贡献率达到3.4%，实际内部增长（注：RIG，即由销量而非价格拉动的增长）为负2.0%。

展望2024年，雀巢此前表示，预计将在第二季度迎来拐点，RIG“转正”。施奈德称，这一工作正如期推进，“我认为我们完全有能力兑现我们在一季度电话会议上提出的目标，即在第二季度从负的RIG，转向明显的、正向的、强劲的RIG，然后稳步向前。”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一季度，雀巢大中华大区是唯一RIG正增长的大区，表现堪称“一枝独秀”。财报显示，期内，雀巢大中华大区收入为12.33亿瑞郎，约折合101.40亿元人民币，有机增长率为3.7%，其中定价贡献率为1.5%，实际内部增长率（RIG）为2.1%。

“2022和2023年，我们在中国市场没有像在全球其他地区那样遇到食品通胀问题。因此，2023年中国也是极少数持续保持RIG增长的市场。”施奈德“点赞”道。

与此同时，他指出，中国的情况是，在疫情之后，人们曾预期市场会迅猛复苏，而复苏确实出现了，但速度比当时预期的要慢。“我们基本上也看到这种情况在我们的行业中上演。”

“我们正在非常努力地解决我们在中国遇到的一些品类挑战（，同时抓住一些品类机遇）。”他说，雀巢正在取得内部进展，“我们正在分品类推进，从婴儿配方奶粉到业务的其他部分。例如，我们正在努力抓住咖啡机会，以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一重要的战略机遇。”

“我对中国团队及其工作非常有信心。”施奈德表示，就雀巢的增长而言，中国继续发挥着积极作用。

尽管释放了RIG将在二季度“转正”等积极信号，但资本市场似乎仍显得信心不足。小食代留意到，在过去一年里，雀巢的股票下跌了超过11%。

“我们的股价表现显然令人失望，我们完全承认这一点。”施奈德在被问到股价表现糟糕时说道，“让我以个人名义向大家表态，我们也被股价高度激励着。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从我的年度（薪酬）报告可以看到，我拥有大量公司股票。

“所以，股价的每一次波动，都与我切身相关。这是迄今为止我拥有的最有价值的资产。”这位CEO表示，“因此，我想向大家保证，团队的重点是确保我们的行动符合股东的最佳利益。”

“意外事件”背后

雀巢频频出现影响业绩的“意外因素”，也令投资人十分关切。

“作为一家大公司，雀巢一直是‘卓越运营的灯塔’，应该具有良好的（风险意外）防御性（defensiveness）。而在过去几年中，屡屡有一些被认为是意外的事情，使得雀巢的业绩如RIG数据低于预期，包括VMS业务的供应紧张、（饮用水在法国卷入）食品安全问题等——它们是彼此不相关的独立事件，但投资者想知道，这背后是否存在（企业）文化原因，还是因为企业太大而无法管理造成的？”Celine Pannuti犀利提问道。

对此，施奈德表示，首先要注意到，有些问题是与市场大环境相关的。“事实上，在经历了两年严重的通货膨胀之后，我们行业中的几乎每个人都在销量上付出了代价。我很清楚，你必须通过涨价来应对通胀，而消费者也对此做出了反应，没有人能避免卷入其中。”

“因此，在过去五到六个季度里，RIG的数据有所起伏。这是行业的一部分。鉴于这实际上是50年一遇的（高通胀）事件（造成的后果），我认为并不适合将其作为指责公司或行业的论据。我认为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不会频繁发生。”他说。

“当然，我们公司确实存在一些一次性的问题，人们思考它们背后是否存在共同的逻辑，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我认为，我们已经列出了每个问题背后的时间线和原因。很明显，它们之间没有关联，同时发生真的是巧合。这并非我们的业务结构或文化突然之间出现了问题。”施奈德表示、

他指出，雀巢管理团队和董事会花了很多时间来了解问题的根本原因什么，采取了哪些措施来解决问题，以及采取了哪些措施来确保它们不会再次发生。同时，公司还致力于向投资者完全透明地说明相关情况和进展，并确保不会忽视对卓越运营的关注。

“显然，我们现在的工作是通过良好的RIG增长，以及一段无任何意外事件的时期，来说服我们的所有投资者。我认为我们的结构和运营能力可以处理好这些问题，所以我并不担心公司规模（会带来运营困难）。”他说。

剥离？

在审视这家食品巨头庞大的产品组合时，一些表现不尽如人意的业务成为了投资人眼中“拖后腿”的存在。

“在您成为CEO之前，这个问题就已经提出了：虽然冷冻食品提供了很好的现金流，占美国销售额的20%，但它真的适合继续留在雀巢的产品组合里吗？”Celine Pannuti又抛出了一个重要问题。财报显示，一季度，雀巢北美地区冷冻食品销售下滑。

对此，施奈德进行了长篇的“辩护”。

他认为，这项业务2023年以来的确遇到了麻烦，但同时也具备未来的发展潜力。“重要的是，要从多年的视角来看待它，我认为我们也看到了超乎寻常的表现。这种表现不仅仅是由疫情推动的，同时也受到美国年轻消费者重新燃起的兴趣所推动，因为冷冻食品的便利性和可负担性是很难被超越的。”

“与此同时，我认为人们越来越意识到，特别是在关于加工食品的争论之后，冷冻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小心谨慎（sensitive）的食品处理方式。你保留了食物的基本营养特性，只需进行最少的加工，并且它们可负担、控制份量，有了所有这些，我认为人们开始重新发现这个品类了。”他说。

“这一切甚至在疫情之前就已经开始，然后你会看到疫情推动了该品类巨大的增长。在疫情过后，它开始正常化，但又面临通货膨胀问题，尤其影响低收入消费者（，因此增长受价格影响）。”施奈德表示。

他认为，放眼这个较长的周期，在雀巢的冷冻食品业务的主要市场美国，该公司已经具备了规模，拥有成功的雄心，并推出了一些关键创新。“现在，一方面，在冷冻食品中，价格很重要。另一方面，这是一个对创新非常敏感的领域，人们想要更多选择，他们喜欢尝鲜。”

他举例道，雀巢正在上架更多适用于空气炸锅的预制菜。“我认为这真的非常重要。空气炸锅成为越来越普遍的家用设备，它使得人们用冷冻食品制作餐食有了更大范围的选择和更多可能性。很明显，我们的团队正在利用这一新趋势，很多相应的创新产品在一季度和二季度都已经上架。”

此外，对于冷冻披萨和零食，施奈德认为，定价确实阻碍了雀巢的竞争力。“我认为这就是我们调整价格点的地方，以在接下来推动实际内部增长。我们对此非常有信心。”他说。

投资人的目光还放在了另一个业务上：饮用水。

来自摩根大通的主持人追问道：“雀巢早前已经出售了北美地区低价值的饮用水业务，但尽管如此，我们仍然看到这个业务存在问题，食品安全、供应链、投资回报率低于集团其他业务。所以很难理解您为什么会继续在那里投入？饮用水业务的未来会怎样？”

“当你从资本配置的角度来判断一项业务，特别是当它受到某些问题的困扰时，不要那么简单轻易地得出结论，而是要从纵向的角度来看看它能带来什么。确实，我们在2020年将美国业务进行了拆分和部分出售，并专注于高端水和功能性水，我们的大多数投资者都对此表示赞赏。”施奈德说。

他指出，随后，雀巢遇到了一些供应链问题和食品安全问题，于是延后了该战略继续实施。“所以，我认为现在首要的工作是处理这些运营问题，确保我们看到业务正常化后的全部潜力，然后基于此来做出我们未来的战略选择。”相比起冷冻食品，这位掌门人对于饮用水未来的发展似乎保留了更多“可能性选项”。

收购？

在讨论部分业务剥离可能性的同时，雀巢也谈到了对收购的最新想法。

“在过去两年里，很多（企业）估值有所下降。所以，事后看来，我们在2017年至2021年间，我们在管理产品组合时更专注于剥离，这也给我们投资者带来了好处，那时估值非常强劲。同时，那时候，我们也非常有选择性的进行了一些收购。”施奈德说。

展望未来，这家食品巨头不排除继续“出手”的可能性。

“我们所有品类的业务（对于收购）都是开放的，在估值方面会谨慎行事。我认为，中型规模的收购依然是最佳选择——它们应该足够大，可以推动发展，但你仍然有发挥的空间。“施奈德表示。

有意思的是，他提到，雀巢有一个“强烈的信条”，那就是公司必须赢得收购的权利。“也就是说，企业不应该通过收购来摆脱问题；相反，从运营角度来看，当企业处于良好状态时，它才有资格承担更多。”

“因此，我们核心优先事项始终是确保有机增长和利润率表现良好。在此基础之上，如果还可以通过选择性的收购来增强业务，那很棒，我们将对此持开放态度。”他说。

在中国市场，雀巢也曾进行过多项收购，但并非没有“失手”过。

小食代留意到，据金融时报近日报道，施奈德承认该集团在中国确实犯过错误。“过去十年，我们在中国犯下了一些错误，导致我们未能充分抓住机遇。有几项投资没有成功，”他说道，并提到了对花生牛奶品牌银鹭的收购以及婴幼儿配方奶粉市场份额的下滑。

他强调，“我们不会放弃雀巢起家的业务，也就是婴幼儿营养”。施奈德补充道：“但我们确实看到，在全球大多数经济体中，更大的人口机会在于中老年人。”

咖啡和宠物食品

在调整产品组合之外，如何打好手中现有的“王牌”则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咖啡是雀巢圈定的高增长业务之一。“我是我们咖啡业务的忠实粉丝，我认为在我们各个品类中，咖啡的表现在任何情况下都非常稳定。我们在疫情期间的表现尤其出色，然后经历了疫情后的正常化时期，这段时期在去年春天已经结束。从那时起，我认为我们看到了实际内部增长的复苏，尽管由于咖啡豆价格高企，复苏显得有些平淡。”施奈德说。

与一年前、两年前相比，现在咖啡豆的价格很高。“但从历史水平来看，与目前（飙升的）可可豆价格不同，这并不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认为我们目前的咖啡豆价格水平会降低需求。”施奈德认为，雀巢要做的是通过有意义的创新来吸引消费者。

“这就是我们目前正在推出的大量新产品的原因。我们正在抓住的关键居家消费趋势之一就是冰咖啡，所以我们推出了可以用冷水冲泡的雀巢速溶冰咖啡，以及雀巢咖啡液，可以方便地在家里制作一杯冰咖啡。”他说。

“因此，我认为有很多令人兴奋的创新，这尤其可以引起那些对创意咖啡饮料感兴趣的年轻消费者的共鸣。”施奈德表示，“我们不会等待宏观环境突然奇迹般地改善，或者消费者情绪改善，或者咖啡豆价格下降，来加速增长。我认为，这里的关键是持续不断的创新产品。”

同样被圈定为重大机遇的还有宠物食品。

“我们继续对宠物护理业务感到非常兴奋，虽然我们一直明确表示，它不会一直维持双位数的增长，但我们也明确表示，即使在（疫情后）正常化之后，这仍将是我们增长最快的品类之一。”施奈德说。

他指出，在全球范围内，宠物食品的两个主要的增长驱动力是：成熟市场的持续高端化；以及亚洲的卡路里转换率持续走高，也就是用更专业的宠物食品喂养，而不是家庭剩饭剩菜。“这两大趋势都在继续，没有任何放缓的迹象。”

在被问到对于许多竞争对手大力加码产能的看法时，施奈德认为，雀巢在宠物食品上的增长受到产能限制，因此必须增加产能。

“总体而言，其他人可能正在大力建设产能，我们的能见度有限。但从我们所看到的情况来看，没有迹象表明行业产能过剩。鉴于基本面如此积极，即使有，我认为几年内，它就会很快平衡。”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