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连线Insight 窦文雪

编辑 | 子夜

京东还没体验几天业绩超预期的快乐，股价就经历了一轮考验。

8月21日，京东就沃尔玛出售股权发布公告，公告显示，截至美国时间8月20日，沃尔玛已不再持有京东股权。

此前，沃尔玛持有京东9.4%的股权，是京东的第二大股东。这也意味着，沃尔玛对所持的京东股权进行了一次性清仓。

消息一出，8月21日，京东集团港股开盘大跌，截至当日收盘，股价报102.4港元/股，下跌8.73%，市值为3259.8亿港元。

图源京东集团官网

股价闪崩后，京东紧急于21日午间发布公告表示，公司将耗资约3.9亿美元回购股票。并在8月27日盘后再度在港交所公告，其董事会已批准一项新股份回购计划，公司可于截至2027年8月底的未来36个月内，回购价值不超过50亿美元的股份（包括美国存托股）。

京东与沃尔玛的这场合作，是在8年前的2016年，始于中国实体零售布局的关键节点。

彼时，京东官宣沃尔玛将获得约为京东发行总股本数5%的股票，并官宣了一系列在当时看来颇有诚意的合作战略：沃尔玛向京东售出1号店股份，京东通过其电商平台、物流优势赋能沃尔玛。

该合作一度被业界视为天作之合，彼时甚至有沃尔玛员工提到，“继京东+永辉+沃尔玛之后，零售行业不会再有后起之秀了。”

京东与沃尔玛建立合作后，在短期确实为京东带来了股价的上涨，但后续，在沃尔玛停止对京东的持续入股后，双方的合作不再继续深入。

如今，沃尔玛的山姆不再依托京东上的旗舰店；京东仍然在布局实体零售，但背后很少见到沃尔玛的影子。

可以说，如今京东和沃尔玛，实际上都不太依赖对方，因此，尽管股权投资变动了，对于双方的业务影响不会太大，而京东也表态，股权投资变动不会影响到双方任何业务层面的合作。

不过，互相不再那么需要的双方，未来的合作可能也不会太深入了。

1、八年前的联手：沃尔玛和京东各有压力、互相取暖

在2011年，沃尔玛就第一次上门，向京东提出投资意向，被京东拒绝了。

彼时的沃尔玛已是蝉联美国500强榜首的零售业巨头，京东则刚刚开始其向综合型网络零售商的转型。在谈判中，沃尔玛提出了以控股京东为目的进行收购。显然，这一要求无法让京东接受。

5年后的2016年，京东官宣确认获得沃尔玛的战略投资。沃尔玛将获得京东新发行的1.45亿股A类普通股，约为京东发行总股本数的5%。

合作完成后，京东将拥有1号商城主要资产，包括“1号店”的品牌、网站、APP，并全力支持1号店以现有品牌和独特的市场定位继续运营；沃尔玛将继续经营1号店自营业务，并借助自己的全球供应链，向消费者提供更多种类的商品。

此外，双方还在物流、平台、供应链上扩大了合作。如“山姆会员商店”将在京东平台上开设官方旗舰店；山姆会员商店将使用京东的仓配一体化物流服务；沃尔玛在中国的实体门店将接入京东旗下“达达”和O2O电商平台“京东到家”等等。

合作背后，各有所长的京东和沃尔玛，当时都面临着不小的压力。

彼时的京东虽依靠“正品”与“物流”两大关键词打出了自己的优势，但其多年的不盈利，仍然是京东彼时的焦虑之一。2015年-2018年的年报显示，京东的净利润均为负值。

在那段时间中，京东一直在尝试寻找其他更赚钱的业务。比如在2017年6月将发展更好、更能吸引资本关注的京东金融独立出来，“京东金融何时IPO”随即成为彼时业内普遍讨论的话题，根据证券时报当时的报道，大多数业内人士认为，京东金融的估值在1000亿元级。

此外，京东也急于在日百、生鲜品类上突围。据36氪报道，当时京东本身也在不断扩充渠道、战略投资（永辉、天天果园）、自建生鲜供应链。

更重要的是，在2018年前后，中国的实体零售市场迎来了发展的关键期。根据中国商务部公布市场消费报告显示，2018年春节，全国零售和餐饮消费约达9260亿元，同比增长10.2%。也就是说，7天黄金周期间，仅仅是在“购物”和“吃”上，人们就花掉了9000多亿。

看着友商们都在布局实体零售，京东也摩拳擦掌。接住沃尔玛这个实体零售标杆企业抛出的橄榄枝，正好能够帮助京东补全实体零售的短板。

再看沃尔玛，一直希望在中国讲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卖场故事。

自1995年法国零售巨头家乐福进入中国市场一年后，沃尔玛也进入了中国市场，从21世纪报道此前发布的消息来看，2016年的沃尔玛，在国内的发展规划主线仍然可以概括为加速扩充。

根据其当年的规划，沃尔玛将在中国增设30家新店、升级60家现有门店、开设首家购物中心、扩建物流配送中心、推出跨境电商服务、升级联名信用卡、打造零售大学。

但实际上，沃尔玛早就发现了自己在线上业务上与国内电商巨头之间的差距。在中国电商的冲击下，沃尔玛线下商超的收入也接连下滑，投资多年的网上超市1号店也亏损。

根据晚点财经的报道，彼时进入中国20年的沃尔玛，在中国只有15 家山姆门店，沃尔玛总部还一度想放弃山姆在中国的会员仓储模式。

最终，沃尔玛选择了与京东合作，两者的牵手被称为“零售行业中的天作之合”，从双方当时和状况与各项合作的事项上来看，此举对京东、沃尔玛双方均有利。

京东方面，有了1号店这个以日百、生鲜品类为主的电商，恰好补充了京东在这两大类上的缺点。

对于沃尔玛来说，不仅在物流方面拥有了新的助力，能够借助京东平台以及物流网络，将山姆会员商店的业务拓展至全国范围，同时还可以讲一讲电商、O2O的故事。

在随后的几年中，沃尔玛曾对京东进行过进一步的增持。根据36氪报道，截至2016年12月31日，沃尔玛共持有京东23.85亿股A类普通股，占京东总的A类普通股的12.1%；共持有京东28.57亿股A类普通股和B类普通股，占京东10.1%的股权。

京东融资历程，图源企查查

双方也曾进行过一些合作，如2017年双方曾达成“三通”合作，即线上线下用户群体打通、线上线下门店互相渗透、部分库存商品共享；2018年，该合作被升级，库存打通亦在全国范围内铺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8年前的天作之合走到现在，双方都不太依赖对方，而是各自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2、沃尔玛先选择分手，原因几何？

合作由沃尔玛提起，最后也是由沃尔玛按下结束键。

对于沃尔玛为何选择抛售京东股份，中国经济网报道称，据接近该交易的投资人士分析，此次交易应该是沃尔玛为缓解自身资金压力的需要。

该投资人士表示，由于二季度沃尔玛在收入增速上放缓，现金流减少，同时又需要应对当前市场环境变化做出多元化战略，出于释放资源、优化资本配置的需要，退出京东的股权投资完全是一个正常的资本运作，不涉及双方的战略合作关系。

截至2024年二季度末，沃尔玛现金及现金等价物期末余额为88.79亿元，同比下降36.45%。

沃尔玛2024年中期财务报告，图源Choice

出售京东的股票，也将为沃尔玛带来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据此前沃尔玛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的文件披露，将以每股24.85美元至25.85美元的价格减持京东全部股票。按最高价计算，沃尔玛此次将套现37.4亿美元。

当下的沃尔玛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

从门店的布局上来看，沃尔玛在近年来，频繁关闭并收缩了传统卖场业务，但增开了更多的山姆会员门店。

据不完全统计，沃尔玛在2022年关闭了21家门店，2023年减少了26家，今年上半年又关闭了12家。这意味着在过去两年半的时间里，沃尔玛在中国市场关掉了近60家大卖场门店。

与之相对，目前山姆在国内已有48家门店，去年总营收超过800亿元。

除此之外，山姆超市与电商业务之间也出现了相互带动的作用，沃尔玛再一次看到了电商业务的发展空间。

根据沃尔玛2024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山姆超市的销售额也实现了同比双位数增长，带动沃尔玛中国二季度净销售额为46亿美元，同比增长17.7％。沃尔玛高管也在业绩会上表示，山姆会员店一半来自线上消费，小时达电商订单量同比增长28%，至5900万份。

另据深网报道，有数据显示，山姆中国线上销售在2024年上半年同比增幅达到29%，占总销售比重已达50%左右；沃尔玛中国电商渗透率达49%，比去年同期增长超过200个基点。

今年第二季度，沃尔玛线上渠道的客流量与订单量随着线下实体店一起增长，全球电商的销售额增长都较为强劲，同比涨幅在21%。

财报还表示，尽管目前沃尔玛的电商业务还未实现盈利，但由于订单配送成本的大幅下降，其亏损正在不断收窄。

虽然理论上，山姆超市还有较高的发展空间，但想要吃到国内的蛋糕并非易事。在消费下行的当下，聚焦中产阶级的山姆面临着“平替”的挑战。

根据剁椒Spicy报道，2023年，1688严选就上线了一个“山姆平替”频道。在山姆渠道售价690元的奥克斯家用大吸尘器，1688严选上的价格是69元，低至1折；山姆渠道单价42.75元的24骨全自动雨伞，在1688严选上只需要8.55元，月销过两万。

山姆也时常愿意“放下身段”，与友商比价。根据晚点财经报道，山姆时常能以低于京东、天猫的价格销售商品。

同时，山姆也开始下沉进入新一线或二线城市，根据6月13日官方公告称，将在东莞、绍兴、成都、泉州等6地开设新的门店。

一方面急需用钱扩张，另一方面，京东与沃尔玛合作后的故事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讲。

几年来，双方的合作也并不深入，京东更像是沃尔玛的一个线上分销渠道。当下的沃尔玛，更想拿着钱扩张规模。

3、京东还在押注实体零售，但没那么需要沃尔玛了

沃尔玛的清仓减持，最先影响到了京东的股价。

8月21日，京东集团在港股市场股价大跌，当天以8.73%的跌幅报收，股价跌至102.4港元/股，市值为3259.8亿港元。

京东也知道，此次减持将带来股价震荡，因此于21日午间发布公告表示，公司将耗资约3.9亿美元回购其股票，并已充分使用2024年3月批准的30亿美元股票回购计划的回购限额。

随后的8月22日，京东集团股价有所回暖，截至收盘，报收96.75港元/股，上涨3.48%。

8月27日盘后，京东集团再度发布了一项新的股份回购计划，根据股份回购计划，公司可于截至2027年8月底的未来36个月内回购价值不超过50亿美元（相当人民币356亿元）的股份（包括美国存托股），计划自2024年9月起生效。

有一部分分析认为，此次沃尔玛的减持对京东的影响不大。

据券商中国报道，京东与沃尔玛达成合作之时，就曾订立过一项为期8年的不竞争安排，现如今恰好为8年期满。

摩根大通也发文指出，沃尔玛的离开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京东的业务前景，因为京东并不严重依赖于沃尔玛。

在此次事件发生前，京东刚刚交出了一份不错的成绩单。

据京东披露的2024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该季度京东集团收入达2914亿元，在非美国通用会计准则下归属于上市公司普通股股东的净利润达145亿元，同比增长69%，净利润率首次达到5.0%，均大幅超出市场预期。

从对业务合作的影响上看，据财联社报道，一位接近京东人士透露，股权投资变动不会影响到双方任何业务层面的合作，双方仍旧是彼此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双方也有意愿继续保持密切的商业合作关系，扩大国内和国际市场的业务。

对于京东而言，线上+实体零售战略似乎也不会因为失去盟友就轻易改变。通过京东近几年的动作可见，虽然大厂对线下零售的布局已经进入下半场，但京东并没有放弃在实体零售方面的布局。

2022年9月，京东超市公布其全渠道业务数据显示，目前京东超市联合京东小时购已覆盖超8.7万家商超类实体门店，超2.9万个商超快消品牌，可为全国400多个城市的消费者提供即时消费服务。

2023年，京东线下零售板块快速发展，陆续在东莞、昆明、武汉、宁波等多地落子京东MALL，据新零售会客室数据显示，截至今年5月已开业11家。

同年6月，京东成立创新零售部，整合了七鲜、京喜拼拼等业务成为独立单元，7月27日起，京喜拼拼正式更名为京东拼拼。

这次重启七鲜和京东拼拼，也意味着京东继续深入布局线下零售业务。

今年，4月，京东旗下首家折扣超市华冠折扣超市于北京开业；5月，京东MALL首家一线城市门店进入试营业并在6月正式开业。

根据时代财经报道，2023年，在东莞、昆明、宁波等城市，京东MALL开业当年就拿下当地连锁市场的占有率第一，“2024年，京东将持续加速线下零售板块的布局，打造更多线上线下融合的零售业态。”

京东对实体零售仍然感兴趣，而沃尔玛或许更注重建立自己的电商平台，双方的未来规划开始背道而驰，这或许也是“分手”的一大重要原因。

对于京东而言，公司实体零售业务的探索仍在进行，对于即时零售的风口也不会放弃，告别了方向不同的老搭档，京东要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将故事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