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人类文明的黑暗推手

撰文 编辑｜周磊 窦媛媛

人类文明史不仅璨若星河，也黑暗如炼狱。

有一些元素和物质被用来救人，也用来杀人。

当某种摧毁性的成分入侵机体，

带来不可逆转的破坏；

那些毒药，那些下毒的方法，都极具想象力。

“中国式毒杀”的首选：三氧化二砷

砒霜和鹤顶红，在中国文学史上对“中国式毒杀”的描写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数不胜数的毒杀场景中，主人公用的都是同一种东西：三氧化二砷。

汉质帝便是吃了被掺进砒霜的饼毒杀的。元剧《窦娥冤》中，张驴儿用砒霜毒死窦娥的公公，致使她屈打成招。中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砒霜杀人桥段要数《水浒传》中的“潘金莲谋杀亲夫武大郎”，不过，文学作品毕竟不是正统医学，从武大郎死前的情状描写看来，并非砒霜中毒的典型症状。

已知最古老，使用最广泛的毒药

砒霜学名三氧化二砷（As2O3），是已知的最古老的最广泛使用的毒药。鹤顶红也是砒霜的一种，由于提纯工艺问题，里面掺有杂质而呈现红色或者红黄色，而进一步提纯的砒霜一般呈白色。三氧化二砷经口摄入的致死剂量为60mg，即0.06克就可致命，毒性很强。砷中毒不仅可以通过口服引起，还可经皮肤和创面直接吸收。

在古代，杀手们选择砒霜作为杀人的工具，除了它的毒性之外，还因为砒霜无臭无味，不易被察觉；砒霜中毒的早期症状往往被人们与其他一些疾病混淆。

19世纪20年代，法国皇帝，著名的军事家拿破仑·波拿巴死后，科学家们才从他的身上检验出砒霜，并意识到这种有毒物质的致死作用。在法国，人们把砒霜称为“继承粉末”，正因为相传很多人用砒霜毒死有钱的亲人，以获得继承遗产的权利。从这些传说中，砒霜的毒效可窥见一斑。

拿破仑的遗体中检出砒霜

砒霜中毒不一定会“七窍流血”

“七窍流血”也就是双耳、双眼、双鼻孔和嘴流血。在无数的文学及影视作品中，均能看到这样的描述片段；大家都将其作为最熟知的中毒反应。

砒霜中毒真的会导致“七窍流血”吗？

答案是：有可能，但并非全部或必须的临床表现。

我们从砒霜中毒的机制说起。砒霜进入体内后，能破坏细胞呼吸氧化酶类，使组织细胞不能获得氧气而死亡，对黏膜有强烈的刺激作用，使黏膜溃烂，破坏血管壁完整性，引起出血。因此，因砒霜中毒死亡的人，出现耳、眼、鼻、口所谓七窍流血是有可能的。

但“七窍流血”并不是砒霜中毒的全部或必须的临床表现。急性砷中毒常见的临床表现还包括急性的胃肠炎症状、神经系统症状（头痛、头晕，乏力、重度患者可以出现四肢抽搐、意识模糊、呼吸中枢麻痹而导致死亡）、其他的脏器损害，以及咳嗽、呼吸困难，喉头水肿，皮痒，皮疹等等症状。砷中毒可导致急性肝衰竭。

“银针试毒”输给了现代提纯工艺

关于砒霜毒杀的文学和影视作品很多，其中谬误也很多。我们来修正两个易错常识：

1、砒霜没那么容易溶于水。

三氧化二砷在水中溶解度极低。这里必须给在周星驰电影《九品芝麻官》点个赞，因为片中有这样一个桥段：常威诬陷戚秦氏买了一斤砒霜，制成糖水毒杀戚家十三口人命，十三叔为求证将一斤砒霜和一斤白糖倒入水中，结果粘稠如糨糊一般，根本不能溶解。

《九品芝麻官》剧照

2、“银针试毒”验出的黑色不是砒霜

“银针验毒”和古代皇家使用银餐具用膳，源于“砒霜能使银器变黑，防止下毒”的认识。这种方法在冶炼技术差、工艺粗糙的古代的确实用。因为当时的提纯制作条件下，制成的砒霜中往往含有大量硫化物。硫化物与银反应生成的黑色硫化银（Ag2S）附着在银针表面，银针就这样变黑了。

也就是说，银针试毒的方法实际上是检测出了砒霜中的含硫杂质而已，并不是检测出三氧化二砷本身。而现代工艺提炼的三氧化二砷纯度高，含硫量极低，因此不能与银发生化学反应，使银器变黑。

毒药用对了，也是一味良药

砒霜中毒在古代无解，在现代却已经有了治疗方法。临床治疗砒霜中毒，首先令患者终止与毒物接触，接下来进行催吐，将没有吸收的毒物尽量排出（可以使用胃粘膜保护药物来阻止毒物损伤胃部），接下来就是在明确砒霜中毒的前提下，使用特效解毒药物：二巯丙磺钠或者二巯丁二钠。

“双刃剑”的特质，在砒霜这种物质上体现得很充分。剧毒的三氧化二砷，已经被现代医学证实对某些疾病有着很好的疗效。中国科学家发现，三氧化二砷与化疗药物合用在治疗白血病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以通过氧化应激诱导癌细胞发生凋亡，促进癌细胞的死亡。此前南京也有医院用砒霜治疗过晚期肝癌病人，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所以，三氧化二砷在现在也是一种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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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人类文明的黑暗推手｜目录

《砒霜和鹤顶红：“中国式毒杀”的首选是三氧化二砷》

《“死亡美学”作家的心头好：氰化物》

《牵机药杀死了“诗人皇帝”，现代医学却让它逆袭抗癌》

《莎翁名剧中，那些下毒和中毒的主角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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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周磊｜病理学与病理生理学博士，病理科医师，西医内科教师

窦媛媛｜资深媒体人，科普专栏作者，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