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宇又火了,但这一次不是好事。
在第四季《奇葩说》里,罗振宇在讲说中抖着书袋,高深莫测,被观众视为“故作深刻”、“找不到说话重点”,更因发言频频遭到网友快进,被人戏称为“快进导师”。最致命的是,罗振宇在节目中展示的学识遭到了质疑,甚至有弹幕吐槽:“看了本假书,正经八百胡说八道。”
这不是罗振宇第一次遭遇“知识危机”了。在罗振宇2017年“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里,他将AI人工智能列为“黑天鹅”,但在对人工智能的理解、分析展望行业趋势等方面被专业人士质疑甚至斥责。而在他还在做罗辑思维节目时,就其真实学术水平、知识储备的讨论也从没停止过。
但对罗振宇本人来说,处于风口浪尖是他再习惯不过的事了。
在罗振宇成为罗胖之前,他就已经是中国最好的媒体人之一了。从2000年起,罗振宇就在央视做着制片人。从《中国房产报道》,到《经济与法》再到《对话》,罗振宇都在节目里烙上了自己深深的印记。
当时的《对话》主编蒋文倩曾回忆,罗振宇的强势简直要命。
“他来了之后,基本上主持人的开头语和结束语都是他去组织。不是我们交给他,是他死乞白赖要来说。他就强悍到随随便便就给你说出来了,以至于都不需要我们再去想了。”
罗振宇后来在一篇博文中写道,当他身处幕后,在“工作中常用的心法,就是力求‘灵魂附体’到主持人身上。”后来,罗振宇索性做了主持人,正式走到了台前。在他看来,媒体的核心在于人。“主持人应该是团队的核心。”
离开央视,打造出《罗辑思维》之后,罗振宇的个人色彩愈发浓烈起来。
据说在录制《罗辑思维》当天,整个团队在录制前是不许和罗振宇本人说话的。他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修改着稿子。在录制过程中,“打一个磕巴儿,全部重新录;觉得自己说得不清楚,重录;说了一遍后觉得啰嗦,重录。其实有时候他所谓的啰嗦,就是他自己(罗振宇)觉得不爽,我再听一遍,觉得没有哪句话是有区别的。”《罗辑思维》当时的主编杜若洋回忆起来,至今都有心理阴影。40分钟的视频,罗振宇至少要录7小时以上。
方向的明确、选题的精准和细节的掌控让《罗辑思维》在上线一年的时间里,交出优酷上点击量突破一亿,单集平均点击量超百万,微信公众号订阅量突破百万的成绩。
在《罗辑思维》之前,没有哪个平台像它这样运用个人的魅力传播知识;在《罗辑思维》之后,效仿者层出不穷,但坚持下来并复制成功的,寥寥无几。
在《罗辑思维》走红的过程中,罗振宇幽默风趣、调皮自侃、学识渊博的个人形象也就树立起来了。你很难辨别是罗振宇成就了《罗辑思维》,还是《罗辑思维》成全了罗振宇。但随着节目的播出,两者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即使遭遇联合创始人离开团队的打击,也并不能动摇罗辑思维的分毫。
而知识付费这事,从一开始,罗振宇就是破局者。
《罗辑思维》在各地争先成立的分会,几乎都是由罗振宇的粉丝“罗粉”们组织起来的。他们大多是怀有理想、初涉社会的年轻人,奉罗振宇为偶像,视自由为信仰。罗振宇的一举一动,都是一呼百应的前兆。在最疯狂的时候,你是不是罗粉,直接决定了彼此价值观的趋同是否一致。
在罗振宇看来,这就是社群。
2014年6月17日,罗振宇和他的铁杆粉丝方希发布了一个“事先不告诉你是什么”的图书包,共8000套,每套里有6本书和3件神秘东西,在“罗辑思维”社群里出售。
发售的前一天,大家猜测一定时间内的销售量。最乐观的罗振宇认为能够全部卖完;最悲观的小伙子认为是3700套;方希鼓起勇气猜了6000套,但在内心深处,她觉得两周卖完就是奇迹了,毕竟在一家普通网店,一个月销售1000册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第二天早上7点,图书包正式出售,一个半小时,8000套全部卖光。
这牛X的社群!
2017年3月8日下午,罗振宇宣布《罗辑思维》的周播视频停更,退出其它音视频平台,只在罗辑思维旗下的知识服务应用“得到”App独家更新,同时,将视频节目转为音频,时长从40-60分钟调整为5-8分钟等重大改变。
“碎片化学习”、“内容付费”、“知识经济”……罗振宇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大刀阔斧地凿出了一套从理论到商业再到产业布局的框架来。在“得到”App上,罗振宇同时邀请了李翔、李笑来、刘润、吴军等行业大咖入驻、开设专栏,定价都是199元/年。其中,“李翔商业内参”的第一个付费用户来自马云,后者还做了60秒的语音推荐。
2017年3月,“得到”App宣布,产品上线不到三个月,总用户超过558万人,专栏累积销售144万份。粗略算来,收入破了2亿。
仿佛一种蛮横的力量,罗振宇一句“我们这一代人有知识焦虑”,撕出了一个“知识付费”的黄金时代。36氪的“开氪”、知乎Live、豆瓣的“豆瓣时间”,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内容平台,一时间都跟紧了知识变现的春风。
在“得到”之前,《罗辑思维》的主要商业模式和其他自媒体并无太大差异,主要在于电商和广告。2015年,罗辑思维在图书销售上的收益就达到了1亿。这个数字足以让罗振宇过得非常舒心。
但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罗振宇并没有塌下心来享受。从来不安于现状、执着于和陈旧抉择的他还在寻觅贯穿格局最短的直线。从社群经济到内容付费,从《罗辑思维》到“得到”,罗振宇从一个天赋异禀的游侠变成了开宗立派的武林盟主。
罗振宇的“本罪”——也是他的精明——在于,他将知识体系拆解成了独立的个体进行售卖,而且价格趋向于市场经济,而不是内容价值的本身。将无法作伪的货币作为长矛,刺破了大众对于「价值」的认知,并赋予了全新的标签。
有人说,“得到”就好像一家精美便捷的便利店,“产品固然有着好坏之分,但它是否合乎用户心意,取决于场景的匹配程度,就像百达翡丽的机械表必然工艺举世无双,但是顾客如果只是想要挑选一款可以让他今年夏天下水游泳的手表,那么可能一块防水性能足够的深圳产电子表就已经可以满足他的需求了。”
场景之下,罗振宇输出的知识其价值几何并不重要,因为“学习的本质就是反人性的,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克服方式,而商业的存在理由,就是按需提供商品”。这句话听起来离经叛道,但似乎又合乎情理。
“关于内容付费或者知识变现,你们想的都错了,只有促成新的社会分工,才是它能否被称作为产业的必备要素。”罗振宇从来没有掩饰自己“商人”的设定,他无意做另一个高晓松,后者更像个出来跑江湖的学者,里里外外透着书生的闷骚气。对罗振宇来说,知识只是他挥舞起来最熟练、最适宜的道具,用得顺手,挥洒自如。
罗振宇说:“我对一切存量不感兴趣,我对一切往前走的东西兴趣极大。”据说他从不看自己过去的节目,也不会翻看看过的书。文艺青年、知识分子常有的怀旧情愫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生作用。
他就是个大步向前、打破规则的人。如堂吉诃德般挑战着我们目所不及的东西。
而破局者不死,只会成为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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