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贾克斯的训练基地并不大,荣誉陈列室就和食堂在一起,但是这并不影响来访者为球队的光辉历史而叹服。最近尽管当地的天气还有些寒冷,但是阿贾克斯全队上下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面对里昂的主场那次大胜鼓舞了每一个人。这支阿贾克斯走到今天,并非是天命所归,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所以他们有理由为这场胜利高兴,他们在主场赢了4比1,并且在两回合之后,成功杀进了本赛季欧洲联赛决赛。
在其中一块训练场上,一线队球员们正在做射门训练,站在边线上的教练是前曼联门神范德萨,在场上带球员们训练的则是冰王子博格坎普。一名年轻球员在射门训练中的表现十分优异,作为边锋的他,总是能准确地射中球门上角,他是著名前锋克鲁伊维特的儿子,贾斯汀·克鲁伊维特。

训练场上的这幅图景,其实是对阿贾克斯足球哲学的最佳概括。上面提到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代表着球队的灵魂,而他们现在又集中在了一起,为球队创造一个更光明的未来。博格坎普看上去依然能上场踢球,你肯定想象不到范德萨已经成为了一名足球市场方面的专家;而贾斯汀的父亲克鲁伊维特,22年前在欧冠决赛中绝杀AC米兰,帮助球队赢得了到目前为止最后一个欧洲赛事冠军。
球队的主教练Peter Bosz并没有出现在这块训练场上,在上世纪90年代,Peter Bosz痴迷于范加尔带领下的那支阿贾克斯的战术,他经常从自家驱车到阿姆斯特丹,旁听范加尔的训练课;他还专门有一本剪贴簿,用于收集荷兰足球教父克鲁伊夫写过的文章。
并没有几支俱乐部像阿贾克斯这般光荣的传承,这或许是20多年后阿贾克斯能够再次站在欧洲足球最高舞台较量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阿贾克斯从未丢失造星基地的传统,在面对里昂的第一回合比赛中,他们首发11人里有7个人未满21岁。
就目前来看,阿贾克斯确实很难在欧冠的舞台绽放光芒。正如范德萨所言,欧冠是“有名且有钱”的俱乐部的舞台。阿贾克斯自身有过被豪门球队挖角的惨痛经历,他们知道金钱是现代足球的统治性力量,他们也知道,足球市场总是偏向于大俱乐部,而对他们不利。范德萨说:“对于阿贾克斯这种地位的俱乐部来说,我们本不应该阔别国际舞台那么久。”
范德萨在球员时代曾是欧洲最出色的门将之一,现在他的工作是确保阿贾克斯能用克鲁伊夫当年理想的方式踢球。荷兰足球的其他名宿,比如博格坎普,理查德·维茨格,阿隆·温特都正担任阿贾克斯的一线队教练,而奥维马斯则是球队的技术主管。之前斯塔姆也曾担任后卫教练,只不过后来他去了雷丁发展。25岁的主力后卫维尔特曼·韦尔特曼说:“斯塔姆教会了我怎样在防守中利用自己的胳膊,他告诉我不要光甩胳膊,要学会去利用它。”
这个由足坛名宿组成的教练团队,时常聚在一起讨论战术,每个人的观点都会受到重视。范德萨说:“有趣之处就在于此,虽然做起来不容易,但我们总是能够统一意见,我们都具有专业精神。”
更有趣的是,范德萨的工作重心其实不在球场内。他退休之后,主要做的是足球市场方面的工作,而不是教练工作。现在他的任务就是要增强阿贾克斯的财力。范德萨说:“退役两个月之后,我接到了克鲁伊夫和博格坎普的电话,他们的构想是把一位前阿贾克斯球员安排到体育主管办公室里,最终来担任俱乐部的体育主管。在曼联的六年里,我逐渐明白了一家俱乐部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商业收入和曝光率,我学习了曼联的财务管理经验,为阿贾克斯吸引到了三名来自中国的赞助商,这实际上就是把东西方两个世界连接起来。我想这也是球队找我这样一名前职业球员来做CEO的原因。”
范德萨从远处观看了十多分钟训练,Bosz总算从训练基地的主楼里出来了。这时正是午后时分,Bosz看起来就像将赴一场约会一样开心。他的前任弗兰克·德波尔在执教的最初四年里,率队拿到了联赛四连冠。但是在之后的两年,球队战绩迅速下滑,再没有拿到像样的荣誉,在欧洲赛场也鲜有表现。去年夏天,Bosz来到了球队,他马上就想办法唤回了球队的活力。尽管他在球员时代曾在阿贾克斯的死敌费耶诺德效力过四年,但这并不影响这里的球员对他的喜爱。
本赛季的荷甲冠军很有可能还是会归属于费耶诺德,在赛季还剩最后一轮的情况下,他们领先阿贾克斯一分。但是对阵里昂的主场比赛给了阿贾克斯球迷们信心,尽管他们在开场之后的20分钟里处于劣势,但是Bosz手下的年轻队员们一刻也没有松懈,很快从紧张的状态中调整了过来。球迷们对球队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Bosz绝对不能忍受保守的踢法。尽管他在球员时代踢的是防守型中场,充当“中场扫荡机”的角色,但是他没有把自己的踢球风格带到教练席上。他说:“如果我看到球队像我踢球时一样,只会防守和破坏的话,我会很不满意。既然我要坐在教练席上看一整场比赛,我就应该让我的球员们踢得漂亮些。他们踢得好看,我和球迷才会高兴。”
Bosz崇尚瓜迪奥拉在巴塞罗那时期主打的压迫式打法。Bosz说:“巴萨有‘三秒定律’,我们不是巴萨,所以我加上了两秒。”他笑着进一步解释道:“所谓五秒定律,指的就是球员们在丢球之后,应该在五秒钟之内把球抢回来。因为断球之后,对方需要大约五秒的时间来调整到进攻阵型,所以我们应该在这段时间内把球重新抢回来。”
53岁的Bosz是瓜迪奥拉的崇拜者,他最喜欢的书是Marti Perarnau写的《瓜迪奥拉的秘密》,书中记录了瓜迪奥拉在拜仁第一年的各个方面。Bosz从书中学到了瓜迪奥拉对细节的重视,瓜迪奥拉总会仔细研究每一个对手,找到对方的反击发起点。Bosz说:“我本以为如果你执教的是拜仁这样的豪门,你其实是不用花几天时间来研究对手的。”
Bosz和瓜迪奥拉的确有一些相似之处。批评Bosz的人认为,他这种高位压迫的打法非常冒险,但是Bosz从未改变过自己的策略。他说:“我的后卫线总是压迫到中场附近,在后场会留下比较大的空当,批评我的人觉得这种做法非常幼稚。这种打法是的确是有风险的,但只要你花功夫去调整,让队员们接受‘五秒定律’,只要一丢球,就迅速反抢。那么后场留下空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去翻翻我们在欧洲联赛的战绩,算上对里昂的4比1,在主场我们总共只丢过两个球。”
这样强度的压迫性打法要求球员们注意力集中,反应灵敏,身体还要承受得住。Bosz手下的球员,绝对不能够因为被断球而垂头丧气。Bosz说:“场上的球员不应该对自己失望,也不应该对队友失望。整支队伍必须团结起来,抓紧场上的每一分钟,不断压迫对手。只要能做到这点,那么球队的大门绝对不会被攻破。现在有些球队,他们被断球以后就马上退防,但是我不认同这种理念,我认为被断球后就应该马上发起反抢。”
不过千万以为Bosz是一位理想主义者。他非常执着于维护球队的战术体系,他也经常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比赛录像,找出球员们犯下的不该有的失误。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的母亲甚至提醒过他:上电视的时候,要保持微笑。但他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说:“但除此之外,我的要求也很苛刻。我不认为有所谓完美的比赛,球队总有提高的空间。”
只有场下的队员随时对危险有所警觉,阿贾克斯才有可能贯彻Bosz的五秒定律,Bosz说:“为了保持这样的打法,我们大概需要做好50多件事。首先我会向球员解释我们在比赛中应该怎样踢,然后我会给他们放比赛的录像,让他们领悟什么叫‘随时保持警惕’;比赛之后,我会播放队员们自己的失误给他们看,让他们下次面对同样情况时能做得更好。当然我也会放他们表现精彩时的录像,两方面综合起来,我的战术就被刻在球员们的脑子里了。”
Bosz的训练方法应该是从克鲁伊夫身上借鉴的,他说:“我只有一个偶像,就是克鲁伊夫。在我16岁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一名教练。所以当球员时,我会把教练们的出彩的观点记录下来,我还读了大量的克鲁伊夫写的文章。我和我朋友把我的这些记录总结了起来,几乎有一本书那么厚。我记录了克鲁伊夫谈过的所有观点,还做了分类,有关于防守的,关于进攻的,关于战术的。”
去年年初,Bosz曾到以色列的特拉维夫马卡比执教,球队的技术总监正是克鲁伊夫的儿子,约迪·克鲁伊夫。Bosz说:“就在克鲁伊夫逝世前,他来过以色列一趟,我们在一起相处了一周的时间,那简直是太美好了。克鲁伊夫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真的在跟我说话,我就一直在聆听他的教诲。就在那一周,我学到了足以应付未来十年的东西。他看了两场马卡比队的比赛,我们的每一堂训练课他也都在场。”
在战术思想上,Bosz是才华横溢的,但他也知道,并不是每个球员都对战术那么痴迷。他说:“教练的想法太多其实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要把自己的所有战术知识都教给球员们,他们肯定也会觉得无聊。所以我的赛前讲话通常不超过五分钟。我会从我们必须做好的50件事里,挑出重点来讲。”
Bosz的球员们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了他的战术,最开始的几场比赛,阿贾克斯丢掉了很多分数。后卫维尔特曼说:“教练的战术真的不容易贯彻,如果左后卫上前助攻,我就必须跟着他压上去。要想在九十分钟里一直做这样的折返跑,实在是不可能的。但我觉得我们的踢法也很有意思,有些时候在场上,我就把自己假想为一个在享受比赛的球迷,这给了我极大的鼓舞。”
维尔特曼和球队现任队长克拉森都是阿贾克斯足球学校的优良毕业生,但他们和更年轻的球员相比,已经算是老前辈了。贾斯汀·克鲁伊维特这周刚满18岁;17岁的后卫马泰斯·德里赫特已经完成了他的国家队首秀。范德萨说:“我们的青训实力在过去五六年里有很大的增强。我们改进了足球学校,更加强调训练时间,设施和教练水平。球员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年先进行自主训练,然后在教练的带领下再训练一年,这样球员们的总体训练时间要比以前平均多两到三个月,我希望这样的训练强度能够有所回报。”

范德萨也知道,要防止年轻球员被豪门球队挖走并不容易。克拉森已经深陷夏季转会传闻之中。在财政上,阿贾克斯难以和英格兰,德国,意大利及西班牙的球队竞争。这个夏天,阿贾克斯能留住丹麦天才前锋多尔贝格吗?摩洛哥天才攻击型中场哈基姆·齐耶赫会留下吗?
范德萨说:“我们负担不起豪门俱乐部那种转会开支,我们当然也会花一部分钱买球员,但理想的情况还是我们自己来培养球员。我在这里会和俱乐部的每一个人接触,我经常检查清洁工,或者是球队保安的工作。让俱乐部的每一个人都为球队出力,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在所有的职员里,阿贾克斯的球探表现得非常出色。球队早年低价签下的波兰前锋米利克,去年以2700万英镑的高价加盟了那不勒斯,正是这笔钱让阿贾克斯得以完成俱乐部历史上第一笔超过1000万英镑的签约——今年一月,19岁的巴西前锋David Neres从圣保罗加盟球队。
Bosz之前在费耶诺德做了三年的技术主管,目前在阿贾克斯担任这一职务的是奥维马斯,由于Bosz有相关工作的经验,两人的配合非常默契。Bosz对奥维马斯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他为球队签下值得培养的聪明球员。Bosz说:“我不在乎球员们是否上过大学,我认识很多有大学文凭的人其实并不聪明。聪明的球员会对场上的情况做出预测,而不聪明的球员只有出了状况出现时才做出反应。到那个时候,其实一切都晚了。球员们应该知道场上将会发生什么,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已经发生的状况。”
这就是阿贾克斯建队理念的核心,这是克鲁伊夫留给球队的财富。Bosz说:“我们必须与众不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残酷的竞争中生存下来。”
(翻译: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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