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里,有些东西常常是隐形的,是被漠视的。比如水电,暖气,甚至小区的保安。习惯了,就被认为理所当然。只有遇到停电停水、交通拥堵,事情没有正常运转时,我们才会去想,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是谁在遥控我们房间的温度?是谁让地铁跑得又快又安全?是谁在保证摩天大楼的顺畅运行?是谁让我们的黑夜保持光亮?
我们很难意识到,基础设施对我们的生活影响有多大。
如今,每个星期,全世界城市的新增人口是150万,到2050年,全球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口将居住在城市。城市化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同时,数字化也正在改变我们的世界。但在城市里,很多基础设施尚未被信息时代改变。大部分地方的火车、电力系统、建筑、公共汽车和道路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当然,这也是我们将面临的诸多挑战:维护、现代化、升级改造已老化的城市基础设施。
我们在能源、交通、公共空间等领域,找到了五个普通人,五个“无名英雄”。通过他们的故事,我们也许能看到,是谁在默默改变我们的生活。
—— 正午
暖气控制者
—— 是谁在遥控我们房间的温度?
文 | 刘夏乾
王翔的人生只有两季,冬季和夏季。
青岛的夏季,吹海风,吃海鲜,喝啤酒。王翔喜欢这个季节。也因为夏天他的工作比较轻松。办公室的监控屏幕里,很少有警报出现。那是一副青岛地图,密布管网,数百个信号灯,闪烁着令人安心的绿色。
他的冬季从每年11月15日开始,次年4月5日结束。供热季是最忙的时候。王翔是青岛能源热电有限公司生产技术部调度中心的副主任。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确保每天调控的供热温度,是宜人的,老百姓不会抱怨的。
青岛热电公司的供热调度,有7300余万平方米,59.3万余家庭,都由这个35岁的男人控制。
王翔是山西人,上大学时,他到青岛旅游过,觉得这个海滨城市真好。2006年大学毕业后,主动选择了青岛热电公司。他在这里结了婚(老婆是别人介绍认识的),有一个儿子,生活很惬意。他喜欢大海。夏天在海边游泳,在海里有一种被大自然包围的感觉。在海边抓蛏子也很有意思,沙滩上有一个孔,往里面撒点盐,孔里会往外冒泡,然后就会有软体伸出来,时间很短,要马上用手捏,蛏子就被抓出来了。
但一到冬天,这个城市就很冷。冬天的青岛,换热站是集中供暖最重要的中转枢纽。这些枢纽一般都设在居民小区,滚烫的热水进入后,被转化成较低温的暖水,输送到各家各户,用以供热。换热站24小时常驻工人。他们根据天气的变化,实时调控阀门,以保障老百姓家里的室温舒适。
在青岛热电,王翔的专业原本不对口——他学的是电气自动化,热电控制则属于暖通。他在分公司的电气仪表班工作,每天跟着班长去换热站,维修各种仪表。他以为自己一身本事将无处施展。
但这个城市正在进入自动化时代。2005年,热电公司开始在几个换热站做试点,试着接入“控制器”,改变以往人工调控供热的状况。王翔的专业正是这个。他用的是西门子S7-200控制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给机械编程,使之实现自动化。
当时分公司有37个换热站。仪表班带着工程队,一个一个去进行自动控制改造。他们在供热管道上,用电焊开焊出口子,接上西门子压力传感器,再拉一条电线,连接控制器和传感器。其中最关键处,在于把阀门从手动换为自动。最后,把外部仪器固定在铁皮控制柜里。
一些老工人对此不解。一位曾经的全国劳模不愿使用新产品,他坚信,人是最靠谱的,电脑对阀门的控制一定不如自己。但是,接入西门子控制器后,电脑能采集和分析水温压力等数据,将阀门控制自动化,相比以往,变得更加精准及时。老劳模改变了想法。
随后,青岛热电开始大面积更新换热站的自动化。王翔被委以重任,全程参与。他在第二年被调回公司总部调度中心。又过了一年,全市的换热站自动化改造全部完成。
王翔说自己不是英雄,不想戴这个高帽子。他说,供暖的无名英雄,是一线的换热站的职工,他们为老百姓服务,修暖气片。他自己呢,就是一个踏实肯干、吃苦耐劳的理工男。
他在青岛住了十年了,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变化。跨海大桥,海底隧道,也通了地铁。这个城市正在迈向智能化。他觉得以后人手一部智能手机,所有的事都能解决了。在未来,人和人之间,人和机器之间,都会越来越近。
智能化也彻底改变了城市的供热系统。自动化调控供热温度,不仅在平时发挥作用,如果居民电话反应供暖不足时,也能远程操作解决问题。以前,几百个工人要分布在不同的换热站现场工作,凭经验估算,再手动调节阀门,使得输出的热水增加,以此增暖。现在,王翔一个人在办公室用电脑,就能迅速解决。
每次调试结束,王翔通过远程的方式调节某个换热站的阀门,手动让它开就开,手动让它关就关,循环泵让它快点就快点,让它慢点就慢点。他说:“感觉很有成就感,都在掌控之中,就像遥控飞机一样,玩游戏的感觉。”
在中国,每一座北方城市,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供热系统。今年,青岛热电的智能化已经十年,但还有许多城市,换热站的阀门调控,依然靠人工操作。
地铁驾驶员
—— 是谁让列车跑得又快又准时?
文 | 杨吁
陈云峰27岁,是南京地铁3号线的一名列车司机。制服笔挺, 戴着细边眼镜,白净斯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最大的爱好是烹饪,冬笋烧肉和土豆烧牛腩是他的拿手好菜。但他惋惜地的说做饭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日程作息与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作不同,倒班的快节奏使得他更多地选择了食堂的工作餐。
陈云峰是南京本地人,独生子,父母希望他留在身边,他便在这儿读书工作,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学习的是车辆工程专业。由于眼馋地铁司机每天穿着帅气的制服,驾驶着飞驰的列车,挺神气。更考虑到全国各地都刮着地铁大发展的春风,地铁产业一片欣欣向荣,所以大学毕业满怀憧憬地的选择了这个职业。
应聘之后,是一系列的学习与培训。首先深入学习的就是行车规章制度,这是列车驾驶领域的“宪法”,罗列了每项操作的规范。然后是车辆知识、信号系统、故障处理、应急预案等等。理论的学习只是个基础,离上路还很远。就拿地铁信号系统举例,书上介绍的只是通用的知识原理,真正应用时,不同厂家不同版本的系统,操作起来都有区别。之后的正线实操,更加重要。
他刚开始上正线实习时,是每天跟着师父跑车。
司机室不大,一两个平米。蓝色的控制台上是驾驶列车、开关门、控制空调等设备的各类按钮和操控手柄。此外,还有各种显示屏、仪表盘和指示灯反馈着全列车的各种信息。
传统的地铁列车控制方法,是将列车线路划分为不同轨道区段。当一辆列车驶入某一区段时,该区段会被封锁直至列车驶离。这样的固定闭塞尽管安全可靠,但是效率比较低,无法满足小间隔、大运量需求。
南京地铁采用西门子Trainguard MT列车控制系统,基于通信,使用的是移动闭塞技术。也就是说,当列车在线路上行驶时,通过车载设备和轨旁设备不间断的双向通信,根据列车的精准位置计算出每辆列车的最大制动距离,保证前后车之间的安全距离。这就好比列车自备“移动安全区间”,相邻列车能以较高的速度和很小的间隔前进,从而提高运营效率。
在完成阶段性的跟车学习后,陈云峰开始在有经验的司机监督下试着进行自动驾驶。
但是,自动驾驶可不意味着一键完事。陈云峰驾驶时神情严肃,嘴里念念有词,伸出两根手指,一下指向这儿,一下指向那儿——看起来很忙。那是在对列车运行的每一个环节做确认。“手比,眼看,口呼”,这是司机需要完成的规范流程——“作业标准化”,另成一套系统,与自动化信号系统互为辅助,相互保障。
比如列车出站时,他得眼看手指速度码,确认黄色三角出现,这说明列车状态满足动车条件。接着,他指向前方轨道旁的信号机,如果异常时会是红灯。在确认了信号机灭灯和前方轨道及上方接触网安全后(极偶然情况下,接触网可能挂上断线风筝或树枝,如果列车强行通过,有可能拽断网线)一切妥当,列车便开动。
列车进站停稳后,车头位置的计时器开始根据预计停站时间倒计时。车门自动开启,他就登上站台,目光从车头扫向车尾,确认所有车门和站台门正常开启。关闭车门由他手动操作。他看着闪烁的计时器,从容地摁下关门按钮。提示声响起,关门灯闪烁三次后车门关闭。
列车车门系统具有防夹功能,如果有乘客被夹,车门感应到便自动打开,让人进入。即使如此,有时总免不了发丝、裙角这样的细小物体被车门夹住,系统无法察觉。此时司机便是下一道保障。车尾的车门位置有一条LED灯带,司机从车头看过去能看到车门与安全门缝隙间的白色光带,一旦有东西被夹住,就会在白光带上投下阴影。陈云峰总是格外小心,确认灯带完整。
有时,司机长会出其不意地在某一站用纸张遮住灯带。如果司机心不在焉,流于形式,就会被考核,属于违规操作,情节严重的甚至会吊销驾驶资格,回炉重新学习。陈云峰是个仔细人,顺利通过每一次“突袭”。
他很快就进入下一个阶段,练习手动驾驶,时间是每晚20:00点到23:00点。南京地铁要求所有司机在这段客流量小的时间内统一手动驾驶,以保持手感和驾驶水平。
3号线贯通南北,跨越长江,日均客流72万人次,是南京地铁一条骨干线路。一是确保安全,二是保证服务,陈云峰精神紧绷。每天7点到9点早高峰,控制台右上角的车厢监控屏,画面从第一个车厢滚动到最后一个,每一个都塞得密密实实。他感到肩上责任重大。
刚跟车实习时,有一回,一个早上没吃饭的女孩挤地铁上班时低血糖晕倒,他立刻在到站时赶到车厢,把女孩抱出来交给站务工作人员救助。类似情况时有发生,他不能放松,且必须保持冷静,以在应对突发情况时快速反应。在正线上时间一长,他长了不少经验。遇到有乘客眩晕时,他会第一时间跟调度中心联系,调度中心立刻联系下一站站务,通报车厢号,一到站,备好轮椅和救助工具的保安和站务立刻进车厢,将需要帮助的乘客接出来。另一个方式是通过车厢广播,通报需要帮助乘客所在车厢,寻求车上有医疗工作经验的乘客提供帮助。
陈云峰很快通过考核,取得独立驾驶资格。第一次是趟早班,他挺紧张,特地买了一串紫檀手串。
南京地铁几年间迅速发展,现在,全市有了7条线路,139座车站。无线通信设备遍布所有轨道。列车穿梭,车底的黄色应答器扫过轨道上的设备,7条线路上所有列车状态实时传输。调度中心大屏幕显示南京地铁线路图,红点代表列车占用部分,绿点则是空闲路段。列车司机随时接受指挥中心的调度及指令,车载系统也时刻监控和反馈着本车状况。一切都在把握之中,高效有序。
技术发展很快,信号系统的升级换代给地铁司机提出了更高要求,他们不仅要掌握娴熟的驾驶技术,还需要不断学习信号系统的工作原理和操作方式。这正好对上了陈云峰的专业,他掌握得很快。
现在,陈云峰已经工作了四年。习惯了颠倒的作息,他要求自己自律且节制,适度睡眠,锻炼身体,会在休息日与朋友相约骑行。许多司机同事都有运动健身的习惯,以保持充沛的精力。很多人去健身房,但比起单调的跑步机,他更喜欢户外开阔的风景。他的公文包里装着工作日志、工作文件、线路图与厚厚一本突发状况预案材料,还有茶叶与风油精。
车灯会把前方的隧道打得雪亮,更远处便是一片幽暗。长时间坐在驾驶位置,眼前的画面一成不变。司机室的空调总是开得很低,冷让人清醒,地铁司机们都得想办法克服单调带来的困倦和注意力涣散。陈云峰的办法是,喝浓茶,往太阳穴抹风油精。站起来开车,也是简单管用的办法。
南京地铁司机平均年龄不高,他算得上有资历的老司机了。这份工作有种特殊的使命感,乘客多时,这种感受尤为强烈。尤其每逢节假前后,途经南京站与南京南站的三号线上挤满了扛着行李、拖着箱子的返乡乘客。
责任感让人成长,他能感受到自己工作四年来的变化,褪去了青年人的急性子,变得更加沉稳,有耐心。
热电值班员
—— 是谁为首都供电供热保驾护航?
文 | 姚嘟嘟
魏建青的工作地点叫“主控室”,乍一看像电视新闻里航天发射中心的指挥站,也像机场塔台,空旷,安静,安装着西门子的自动化控制系统,一台台显示器上满布密密麻麻的数字,感觉十分精密严谨,在这种又严肃又紧张的气氛中,那些坐在围成半圆周形的显示器前的工程师似乎随时要行动起来。
他27岁,是京西热电最年轻的代值长。他是青海人,从小爱看地图。从三四岁起,他家墙上一直挂着一张中国地图。爸爸抱着他看,给他指地图上的各个地方。有一次,指到北京,他说,这儿有颗红星。爸爸说,这是首都。那这儿有大学吗?爸爸说有。他说,那我就考这儿了。
后来,他果然考进了北京的华北电力大学。2012年,从华北电力大学的热能与动力工程专业毕业,经过几轮校园招聘和面试,在发电部、人力资源部、总工程师、副总和总经理的轮番考核下,魏建青进入了刚开工建设的京西热电。当时厂里还在搞基建,全是土地,什么也没有,厂房还没有搭好,管道、设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主控室”所在的这幢大楼还不存在。在这个位置有一座二层小楼,是基建工程部的办公地点。魏建青和同事在培训之余常常到这个小楼来,领导会指着窗外告诉他们,这里将会建厂房,那里将会是车间。有时,魏建青会站到二层楼的天台上,在那里看整个工程的全貌,想象脚下的这一大片土地以后会建成什么样子。
荒地渐渐有了轮廓,每次来,状况都不一样。刚来时到处挖大坑,打着地基,后面再来时,坑埋上了,锅炉一点点盖起来,厂房一点点建起来。
这边是一砖一瓦建设工厂,那边,像魏建青这样的年轻人,在生产准备岗上,跟着老师傅逐渐熟悉设备和热电厂的实际运作。他在大学里学过燃机循环的理论,但要说到燃机中有哪些具体的操作,那在大学课堂中是没有的。培训中,他和同事到其他已经投产的燃气热电厂去实习,去过位于北京城南丰台区的京桥热电,还有一部分同事到西门子总部学习。
2013年6月,他正式进厂。当年年底,主设备试验前,先试运营了第一套设备,化学制水系统。制水合格后进行锅炉酸洗,需要点一个小锅炉作为启动炉供应热水,这是整个京西热电的“第一把火”。锅炉内部有很多系统,需要及时调整参数,不然就会为保护设备发生跳机,而调试稳定后,参数就定下来了。只有几位老师傅知道启动炉点起来是什么样子,魏建青和其他年轻同事完全没有见过,大家既期待又好奇。从下午一两点就开始调试,所有的人,甭管上白班的、上“前夜班”的、在学习班的,所有人都在那儿一直盯着这个锅炉。
领导说,你们回去吧,点着了就行了,你们不必在这儿看。而魏建青他们说,不行不行,我们必须得看,得看到它点着第一把火。
他们想知道点着后这个系统到底是怎么运行的,实际运行起来后,监控画面和参数到底是什么样的。早就在理论上学过它的蒸汽流量、压力、温度等这些参数,但等到那一刻,在西门子的监控系统显示器画面上,所有参数都动起来时,魏建青的感觉真的不一样。等待了一年的工厂活了,仪表盘有了生命,锅炉运转起来了,参数有了意义,实体锅炉与控制系统终于嵌到了一起,那是他心中的历史性时刻。
第一把火最终点着,是半夜三点多。领导说,点着了,你们都看看吧,看过瘾了,就都回去吧。大晚上三点多,年轻人们开着车回了宿舍,一路都是高兴。
如今,他带领一个“值”,就是六人构成的值班组。京西热电二十四小时运行,每个值班是八小时,值班人员间相互配合,轮换着监控参数和巡回检查锅炉、汽机、燃机等设备,以保证全神贯注。而值长在保证设备安全运行的同时,还要负责接收来自电网和热网系统的通知,指挥调度电力及热能生产,随时适应需求侧的要求,去调整供给侧。
电力的特点在于不能储存。若要消耗100万度电,生产就必须也是100万度,不能有富余。这不仅是为杜绝浪费,还是因为富余生产会令线路过度负荷,带来运行风险。因此,电网公司会时时通知各家电力生产企业实时需求,以调整生产,保持供给平衡。
老百姓恐怕会纳闷:毫无富余,那若是某个电厂出了故障,会不会导致停电?对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的城市有记忆的人,恐怕还记得当年常出现大规模停电,城市某个角落动不动就会黑下来,居民家家都留着蜡烛,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如今,一方面,经过几十年的大规模建设,全国电力装机容量已经完全能够满足需求,另一方面,在电网与各家电力企业的实时沟通和自动化控制下,即使某个厂机组临时出现故障,另一家厂也能及时补齐生产,依旧维持平衡。这靠的正是像魏建青这样的工程师的实时调控。今天的北京居民已经不太可能遭遇停电了,除非自家跳闸,临时检修,或者——没交电费。
解决了供应能力和调控速度的难题后,电力企业的创新体现在技术、节能、减排上。京西热电的燃气轮机使用低氮氧化物燃烧器以减少氮氧化物排放,在水处理方面注意提高排放污水等级建成了循环水排污处理系统,还根据季节特性调整设备运行,来降低成本和能耗。
其实,京西热电的成立和北京雾霾治理密切相关。它的前身,原本位于石景山的“京能热电”是燃煤电厂,在北京治霾环保的大背景下,燃煤电厂被一家家关停,燃气电厂逐步建起。在新技术帮助下,京西热电的排放量基本在北京市标准的一半,低达15毫克每标立方米。单单京西热电的建立,就每年压减了294.1万吨煤。
2014年8月,京西热电投产,2015年4月,京能热电关停。京西热电的主要任务是既供电,又供暖,在利用燃气能源为北京市西北部供电之余,冬季为北京居民供热。这种“热电联产”本身也可以减少能耗。原理在于,烧燃气发电,产生的余热可以加热炉子里的水形成蒸汽,进入汽轮机发电后,余汽用于供热。
京西热电供应清洁能源的核心设备由一套“二拖一”和一套“一拖一”燃气蒸汽联合循环机组组成,采用三台可靠、高效、灵活的西门子9F级燃机。在西门子燃气轮机技术的基础上,京西热电自主创新,改造燃机进气系统、提高过滤精度,获得了2016年度的《亚洲电力》杂志“发电创新技术金奖”。
现在,京西热电可以满足1800万平方米,20万家庭用户的供热。昌平、海淀、门头沟这“门海昌”一带的电力,以及西长安街沿线的热能,都是由京西热电所属的北京西北热电中心提供的。像魏建青这样的年轻人,正是在北京市民平稳有序、有热有光的日常生活背后,默默工作着的幕后英雄。
当年,给儿子起名时,从事石油工作的父亲觉得, 建设全国有点儿大,不如找个小目标,就建设青海吧,叫他建青。而进入京西热电以来,五年来这个年轻人一直在默默地建设着北京。
海边的保安部长
—— 是谁让我们安全地享受艺术?
文 | 李小虫
陈武艺喜欢和机器为伴。他身材高挑,步姿笔挺,一个让人信任的形象。他做了好多年的保安,以前在深圳一个模具厂,去年12月,他开始在珠海歌剧院保安部当部长 ,手下管着17个队员,还有几台火灾报警装置,负责安保工作和消防。
珠海歌剧院在海滨,汽车驶过长满棕榈树的情侣路,到达海狸岛,就能看到两个贝壳一样的建筑物。阴天时,远远看去,乳白色的贝壳楼就融化在大海上空灰白色的云层里。今年元旦开业后,歌剧院吸引了很多居民和游客到岛上,都是拖家带口的,有很多儿童观众。演出厅里有各种儿童剧,乐器演奏和外国舞蹈。演出相当频繁,每个月都有十几场以上。
陈武艺说,节假日参观人次多,保安的神经就会很紧张。他要叮嘱所有队员恪守岗位,勤于巡逻,保证安全。平常的日子,每天的工作时间是12个小时,到了节假日,往往会忙到15个小时。在监控室里,两个人一班,两个小时轮流盯着屏幕。万一有警报,一个人继续监控,另一个人去现场核实。
但每次演出结束,看着观众平安走出剧院,陈武艺知道他又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作为保安的使命。
珠海歌剧院共有300多个监控摄像头,所有的影像都被采集到监控室的屏幕上。监控室的气温有点低,空调的冷风时刻喷送,努力给各类机器降温。关上前后两扇门,屋里就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电流从机器的身体穿流而过。
陈武艺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戴着领带,坐在操作台旁边,左手肘撑在桌上,握拳托下巴,右手指不停地按着操作键,眼睛注视着前方。在他前面一米之外,有14个屏幕,展现着剧院所有的监控摄像头。他的手指每动一次,屏幕就切换到另一个监控场面。如果要直接切换到具体某个地点,可以输入特定的代码。对于舞台,检票口,停车场,主要逃生通道的代码,他已经烂熟于心。
天天盯着这些冷冰冰的机器,看着千篇一律的镜头,是否感觉无聊。他说,不会,毕竟有300多个地方可以看。值班人员在监控室,需要注意各个角落的可疑人物。剧院开业半年,陈武艺只是发现一些在剧院里违规抽烟的人,暂时没有其他重大的事情。
大屏幕旁边,还有三四台西门子公司生产的火灾报警控制盘 。这些机器和剧院天花板上共计1600个的烟感和温感探测头连接。万一有异常情况发生,警报直接在监控室响起,有红灯闪烁。剧院里,还有很多手动的报警器固定在墙上。当警报响起,监控室里的机器会显示剧院的全景地图,在有火警的地方亮起红灯,方便消防定位。若险情属实,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切换按钮,所有电源能瞬间切断。同时,所有紧急通道的绿灯会亮起,智能地引导人们往安全的方向撤离。
科技正在改变一切,连保安这个职业也必须跟上智能化的时代节奏。以前在工厂做保安时,大多时候还是人工时代,现在虽然体力上轻松了,但也意味着要学习更多的科技知识。不过,陈武艺说,这些机器高度自动化,虽然自己只有中学的学历,经过培训,操作得也很顺手。
他一边向我解释,一边走到监控室的门口,碰触了墙壁上的手动报警器。监控室里的火灾报警控制盘马上发出了警报声,控制盘上写着“手动”的按钮开始亮起红灯,红灯旁边标注了手动报警器所在的位置。他说,如果抽一根烟,朝天花板上面的探测头喷过去,自动警报就会响起。
不过,保安工作并非只是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毕竟有些监控的死角。他们还是要勤于巡逻。今年5月,有个小机房的水管爆裂,灯没亮,监控录像没能拍摄,水溢出来,差点浸泡了舞台和化妆间。他说,这是非常深刻的教训,尽管他不是那个有过错的责任人。
陈武艺的父亲是退伍军人,曾反对他做保安,认为那是外省农民工才会干的事情,嫌他丢脸。年轻的时候,他认为当保安很好,每天晃悠晃悠就过去了,而且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保安的岗位,能游玩很多地方。多年后,他的想法变了,他认为如果年轻时有一技之长会更好一点。现在,他成了父亲,有一儿一女,家庭的重担让他不可以再轻率转行。他很珍惜目前的职位。他说,这毕竟是一家人赖以谋生的工作。
陈武艺的孩子有时候也来剧院,他忙于巡逻和坚守监控,从来也没时间带孩子去看近在咫尺的演出。对他的家庭而言,艺术的熏陶远远没有小学的学位来得迫切。他不是珠海本地人,外地人需要居住满一定期限,并且缴纳若干年社会保险, 才够积分,让孩子进当地的公立小学。他的年份不够,这意味着孩子只能去私立小学,每个学期是5000多元。
12个小时的工作之外,陈武艺的日常生活很细碎。白天要巡逻,集中精力观测监控,夜里回到家,他累得只想睡觉。遇上台风,他还要指挥队员扛沙包堵住玻璃门,用钢铁支架堵住风口。
这个海滨歌剧院改变了珠海人的生活,演出种类丰富,价格不昂贵。艺术正在变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陈武艺和看不见的科技,也是这艺术的一部分。
高楼守卫者
—— 是谁在保证摩天大楼血管命脉的畅通?
文 | 李茜
王霄很有干劲,浑身充满能量,举手投足之间很自信。他刚过三十岁,是上海中心大厦设施设备部的强电工程师,负责高低压配电系统的日常管理。每天早八点,他开始布置当天的工作,接着,同事们分散到各楼层各岗位去工作:巡检、保养和维修等。他们要保证整座大楼的平稳运行。
127层,632米,上海中心大厦的垂直高度决定了维修的复杂性。不止是垂直高度,这栋大楼的建筑面积,相当于旁边1999年落成的金茂大厦的两倍,达到了57万平方米。而它的总用电量,相当于一座5万人口的小镇,管理的复杂程度非常高。
如果把上海中心大厦看成一个精壮的成年人,那么其间的配电装置,就是大楼电力供应的“主动脉”,里面纵横交错的电网则是这个人的“血管”。简单来说,王霄的工作就是守护着各条“主动脉”和数不清的“血管”,同时保持它们的畅通无阻。
王霄的角色,就像是这栋大楼配电系统的“守卫者”。
每当接到报修单之后,王霄指派的专员会在15分钟内到达现场来维修。这是王霄的规定,如果维修需要长时间来完成,则会有客服专员直接面对客户。碰到疑难杂症的时候,王霄会亲自去现场查看协调,调度不同专业的维修专员一起解决。
在日常工作中,除了专业问题,王霄最大的工作瓶颈是人手问题。上海中心大厦实在太大了,有时出现突发情况,需要检查多个楼,王霄所带领的负责巡检的工作人员们就需要去不同楼层配合工作。有时候因为协调其他岗位的需求,巡检的人可能会从6个变成4个。王霄说,他总觉得人手不够用。
因此,智能化巡检变得越来越重要。一年多来,王霄持之以恒地推进了智能化巡检在日常工作中的普及。如今,这栋大楼的所有机房完成了智能化巡检配置。
智能化巡检配置,简单来说,就是在机房配置二维码带芯片的点位。以前是枯燥的人工巡检,手动记录参数变化。现在,只需要通过手机终端在二维码上靠一靠,即可完成巡检。扫码完成后,数据直接录入电脑,不仅提高了劳动效率,还有效地降低了漏检率,让管理人员全面系统地掌握装置运行情况。智能巡检采用的是NFC技术,NFC是Near Field Communication的缩写,是一种近距离无线通讯技术。
王霄说,对于上海中心大厦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除了合理配备的人员,要让如此庞大的摩天大楼保持正常运行,稳定的电力供应是关键。上海中心大厦将未来超高层建筑物的建筑标准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对电力供应的可靠性和可持续性提出了严苛的要求。
大厦使用的是西门子配电设备。西门子的稳定性比较高,大厦的供电心脏,由一套西门子110kV GIS高压变电装置组成,它与分布在地上各层的配电设备一起,为大厦输送稳定可靠的电力。通常情况下高压配电装置需要占用四个足球场大的面积, 但西门子这款设备是全球同类产品中体积最紧凑的系统之一。与其他低压配电设备一起,它们被巧妙地安放在一个原本为走道和维修间预留的狭小区域内。
王霄的办公室也在这栋大厦的地下室,很朴素,狭小空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报告。这里也是王霄的“指挥中心”,每天收集、处理和解决整个大楼的配电问题。
我们在王霄的地下室聊天时,电话响个不停。他抱歉地说,任务又来了。已是傍晚,他布置完今天的最后一个任务,即将下班,回到他自己居住的大楼。
对城市居民来说,我们90% 的时间都是在室内度过的,我们在医院出生,在学校学习,接着再上大学和到写字楼里上班。我们的一生几乎都是在建筑物内度过的。也许在未来,我们更多时间将在更多的摩天大楼度过,而科技的发展,还会给这些大楼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