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黑暗物质三部曲”系列书后，菲利普·普尔曼（Philip Pullman）的新小说《拉贝莱萨特》（La Belle Sauvage）虽然还有两个多月才面世，但纷至沓来的预定订单已经使它有望冲击畅销书榜。随着新书在封面上的标价被英国书商们砍了一半，这位作家发声控诉低价书降低了读者阅读体验，他呼吁，若要延续文学的发展，一定要终结这种“市场原教旨主义”（market fundamentalism）的打折卖书原则。

普尔曼是英国作家协会会长，他正在发起一项运动，阻止出版商削减作家收入，将大量书打折卖给书店和超市，并在行业中猛烈抨击了这种打折文化。

“我不喜欢自己的书被卖得这么便宜，”普尔曼说，“但是我更觉得自己是在代表所有陷入“打折困境”里的作家们发声。人们都觉得书价低，读者能获得更多收益。但是如果书价低得不切实际，很可能会摧毁一个作者的名声（即品牌），并且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书是便宜的商品，阅读是没什么价值的体验。”

普尔曼建议英国政府应当从中协调，寻找一种新的交易方式，图书贸易的代表也应当包括在内。

“我们的确需要和各方商谈，以达到一个对大家都公平的结果，”他说，“现在，网上、超市、连锁书店打折程度不公得出奇。典型的例子就是最后一本《哈利·波特》，这本书原本能以全价销售，但却因为各方的过度折扣，导致书籍买卖时产生了巨额损失。”

“书籍出版售卖生态中的每个人，从作者、出版商、分发商、书商、图书馆，最后到读者，都应当从健康的书籍交易生态中受益。同样，国家也会以一种不同的方式从中受益，这种获益并非是短期见效，而是在长期中凸显。如果一个民族允许文学文化的消亡，这就是一个信号，表明国家根本不在乎。”

普尔曼说，目前情况下，他并未责怪图书贸易中的任何一方，因为“我希望整个图书业贸易繁荣”。相反，他认为“罪魁祸首在于市场原教旨主义原则，即市场是全知全能的，自由市场是最佳的经济状况”。

“（当前图书打折）是绝对有害无益的，”普尔曼说，“作者们并非唯一的受害者，其他生产商，譬如农民也是受害者之一……整个图书出版买卖生态系统是不平衡的。我们需要重新维护系统的平衡，保证其对各方都公平，除非一本书的定价能保证作者得到体面合理的回报，不然其定价就是不公平的。”

普尔曼并非唯一就此事表态的作家。英国作协对“特殊”折扣销售的反对活动参与者还有《艾拉贝拉跳芭蕾》（Katie and Ella Bella Ballerina）系列书作者詹姆斯·梅修（James Mayhew），他拒绝了自己的出版商对书价打折的提议。阿歇特图书出版集团旗下果园（Orchard）出版社希望该系列能拨出一万套书（十本一套）供应给打折图书俱乐部，而这笔交易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收益。

“我们站出来发声是冒着风险的，这个决定很难，”梅修说，“但是当我第一次坐下来好好算了算自己的收益时，我发现自己挣得实在是太少了——每本书大概只有3到4便士，这个系列我可是倾注了三十年的心血啊。那一刻我决定站出来了。”

2014年有研究显示，英国作家平均年收入为11,000英镑。梅修计算得出，每卖出一本书，自己可得到50至60便士的版税。“每个作者都有停产期，我们需要这个数目的版税来维持我们缓慢创作期间的生计，”梅修也同意普尔曼的观点“当前商业模型的确不太受用。”梅修比普尔曼的努力更进一步，他呼吁图书净价协议（NBA：the Net Book Agreement）的重新回归，协议允许出版商制定零售价格。在1997年限制竞争协议法庭上，图书净价协议被裁定非法。

“新版本NBA协议的引入并非完全不可能，”梅修说，“这是我希望的终极目标。”

而作者也需要教育公众。“人们并未意识到作家收入微薄。即使书价全价销售，6英镑中作者也只能获得大概50便士。我认为人们在买食物时是公平交易的，希望他们买书时也能这样。”

来自独立出版社——凯尼尔沃思出版社的塔米辛·罗斯威尔（Tamsin Rosewell）在一篇博客中就普尔曼新书折扣事件发声，她表示，为了声援《拉贝莱萨特》，她愿意一点都不获利，乃至亏本卖书。

“图书大幅打折暗示这些书实际价值比标价要低，”罗斯威尔在博客中说，“我认为菲利普·普尔曼、J·K·罗琳对我们国家的贡献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所以为何我们要在他们新书首次出版、万众期待的节骨眼儿上，而大幅打折，贬低他们的价值呢？”

企鹅兰登书屋（Penguin Random House）拒绝就普尔曼新小说打折事件予以评价。出版商协会会长斯蒂芬·罗廷加（Stephen Lotinga）说：“NBA协定的重新实施绝无可能，我们觉得把努力的重点放到支持书商们对减少商业税的号召上更好，若商业税率得以减少，则对全国上下的独立零售商而言，情况则会大不同。”

罗斯威尔表示，新的NBA协定“需要有一点不同”，但“恢复NBA协定的实施绝对是有可能的”。“市场也是受人为约束的——我们当然能扭转这种情况。当前市场情况并不是真正可持续的。”

《浓情巧克力》（Chocolat）作者乔安娜·哈里斯（Joanne Harris）也表示自己希望看到NBA协定以某种形式回归。“以超低折扣价供书，让超市和亚马逊等网上书商掌控了市场，”哈里斯说，“击溃了所有对手，实现了虚拟市场的垄断局面。”

她强调，保证作者们不会入不敷出不仅对作家本身至关重要，长期而言，更是为了读者的利益。“大部分读者想要各种各样的书以供选择，而不仅仅是一小部分大成本制作的书，”哈里斯说，“这意味着要给和各类新书和多元化的作者一个出版的机会，并且能够以此谋生——而不仅仅是少量的知名作者获得高收益。”

（翻译：黄文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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