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F4成了功能键?
01
2018年7月,久未露面的言承旭出现在《新舞林大会》上。
他站在舞台边缘,随“海草舞”的旋律和大家一起扭动,动作总是慢一拍。
那个张扬霸道的“道明寺”,拘谨如素人。
合影时,他主动站在最边角,别人让他站中间,他不肯。
他仿若自知,自己站C位的时代,已经过去。
2003年11月6日,他和同伴走出飞机,在菲律宾机场只待了几分钟,便钻入直升机,直奔半岛酒店。
如此仓促,是因为接机粉丝太多。开车走,怕局面失控。
机场帮他们快速通关,警车为他们清场开道。
他们受邀参观总统府,冷面总统阿罗约宛如迷妹。菲律宾皇室也放下矜持,尖叫着涌向偶像。
如此兴师动众,其实只为拍一则服装广告。
当时,《流行花园》已上映两年,F4依然如日中天。
电视剧在泰国播出两个月,他们的唱片及周边,卖出上亿泰铢。
菲律宾夜总会里,陪酒小姐听说客人从中国来,只顾打听F4的花边。
韩国的中文教材,直接用了剧中杉菜的台词,“妈,你拿锅子打我”?
那时,亚洲无人不谈F4。
2002年12月,他们在香港红磡连唱五场。
半个小时内,所有票就售罄,比周杰伦快了10分钟,创造了新历史。
演唱会上,四个男孩嗨歌起跳。
散场之后,粉丝全在弯腰找鞋。
人们无意拥挤,只因发现了一个出口。
此前,大陆的偶像剧只有爱到天崩地裂的《还珠格格》。思聪不是国民老公,马云也没被称作爸爸,人们还不知道阶层为何物。
那个懵懂的时代,四个大男孩编制了一个甜蜜的梦。
02
一部偶像剧,让很多人第一次观察到“富人”的生活。
言承旭饰演的道明寺,家产包括1家电信局,2家电视台,3家炼油厂,4家半导体公司,176家国际大饭店。
还有17845家超级连锁大卖场,全年无休。
这样的少爷,却看上了全家租房度日、负债累累的杉菜。
而杉菜,还在道明寺和另一个阔少花泽类之间,摇摆游移。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梦境了。
有女孩穿起杉菜同款泡泡袖衬衫,操着台湾腔,管垃圾叫lè sè。聊天的话题,离不开“你喜欢道明寺还是花泽类”。
某些学校,扎起杉菜同款辫子,会遭到群殴。那是大姐头才有的殊荣。
2002年,太原的5个男孩结伴翘课逃学,强吻女生。老师认为是他们在模仿F4,叫他们“春秋五霸”。
每天晚上八点,学校旁的网吧人满为患。人们不再聊QQ,玩游戏,都在看《流星花园》。
花园中,中国人对流入上层社会的蒙昧渴望,都肆无忌惮地释放开来。
不懂爱情的10岁小孩,缠着父母买了所有周边,包括60块钱的盗版碟。
有中学生早早到校,趁老师没来,用教室VCD偷偷放《流星花园》。
满头银发的68岁老太,在音像店和少女聊起了同一个偶像。
某个小村庄,只有一户有碟机。每晚,50多个村民聚在他家,男女老少只等着高领坎袖的道明寺。
没人躲得过这场流星雨。
书包、袜子、头绳、内裤,手表、扇子、脸盆、饭盒,能印花的东西,全被印上了F4。
把带有言承旭形象的卫生纸包装撕开,里面每一节纸巾,都印着最新的专辑封面。
至今有人清晰地记得,2002年3月第二个周末,《流星花园》被禁播了。
一时间,《流星花园》的VCD从60块被炒到三位数。
有人骑自行车,贯穿城市,寻找未涨价的光碟。有人跑到邻城,才租到影碟。
也有人唏嘘,“流星花园结束了,而我剩下的却是说不出来的无力和寂寞。”
03
2007年,F4抵达日本东京成田机场,机场外有5000名粉丝接机。
言承旭被通知,为避免粉丝过于激动,他只能挥三次手。
这一挥手,便作别了一个时代
我们再次见到F4时,已是多年后。
2013年,观众呼喊中,F4西装笔挺, 踏上江苏跨年演唱会的舞台。
褪去青涩,男孩们都穿成了大人模样。
电视机前,也已不是十年前的孩子。
网上有00后在问,F4,指的是键盘上的功能键么?
2018年,台版《流星花园》复播,新版《流星花园》上线。
两代F4,超时空相遇。
只不过,我们已经缺少了当年的新鲜感。
台版《流星花园》中,道明寺嘲讽杉菜,这是手机你都不知道啊,学生的必需品。
新版《流星花园》里,道明寺承诺杉菜,游戏中我尽我所能送你金币,每年旅游一次,“当然,手机坏了,立马可以换新的。”
人们嘲讽,切。
2001年,一个19岁女生和同学住进廉价出租房。她和男友窝在破沙发上,没日没夜地看完了《流星花园》
关上电脑,她对男友喃语,“你要是道明寺就好了,哦,是花泽类也行”。
2009年,她搬进了高级公寓,用上了苹果电脑,男友转正为老公。
她在贴吧写下:最纯真的年代,最美好的记忆,灰姑娘与王子的童话得以在他的剧情中圆满。
谁知道,王子回来了,我们回不去了。
第一次流星雨之后,没人再妄想幼稚的梦境。炫耀财富的桥段,也被当作哄孩子的作秀。
电脑前,都市白领看着吃播的网红,打开20块钱的外卖。
手机里,工作群频频弹出新提醒,穿插着房东催租的信息。
玻璃外,是背负30年贷款才能买下的二手房,只有诗歌里窗前才有春暖花开。
我们再难以接受廉价的梦境,我们只能面对现实的残酷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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