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2月12日,2岁男童詹姆斯·巴杰尔的两截尸体在利物浦沃尔顿四公里外的铁轨上被发现。他的身上共有42处伤口,包括10处头骨骨折,在被火车碾压之前,已死于殴打。
詹姆斯·巴杰尔,一个没有机会长大的小男孩
这个震惊全英的虐杀案被称为詹姆斯·巴杰尔谋杀案。最令人震惊的不是凶手的残忍程度,而是凶手的年轻程度。
虐杀詹姆斯的两名凶手,罗伯特·汤普森和乔恩·维纳布尔斯,都是10岁。
看他们的脸,你相信这两个男童能虐杀男童吗?
这两名10岁男童,是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
孟子的性善论和荀子的性恶论,说的都是普遍性,不是说有的人性善有的人性恶。
可如果事实上人的本性生来就有巨大差别呢?
在对反社会人格成因的研究中,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的玛莎博士表示——
根据科学实验已证实,反社会人格者的大脑前额叶区块对深层高度的情感毫无反应,只对最原始的情绪,包括愤怒、高兴、自尊受损等情绪有反应。因此反社会人格是由先天脑部生物因素造成。(摘自维基百科)
1956年茂文·勒鲁瓦执导的[坏种]就讲了这么一个8岁少女的故事。
这部电影在第29届奥斯卡上获得了最佳女主角、两个最佳女配角及最佳摄影奖三项提名,IMDb评分7.5,豆瓣评分7.9。
“所以我一直打他!”
[坏种]开创了萝莉杀人(儿童杀手)类型片。
后来的[孤儿怨]、[第39号案件]都能看到这部影片的影响。
[孤儿怨],剧透有效,没看过的一定要看,豆瓣8.1
但这些后世作品主题都没达到[坏种]的犀利程度,它没有讲心理扭曲、没有讲超自然现象,讲的是基因决定论。
▼
片名“the bad seed”([坏种])来自于《圣经》,马太福音13:24-26说——
“耶稣又设个比喻对他们说,天国好像人撒好种在田里。及至人睡觉的时候,有仇敌来,将稗子撒在麦子里,就走了。到长苗吐穗的时候,稗子也显出来。”
这里的稗子就是与好种相对的坏种,紧接着的第37章-39章写道——
“他回答说,那撒好种的,就是人子。田地,就是世界。好种,就是天国之子。稗子,就是那恶者之子。撒稗子的仇敌,就是魔鬼。收割的时候,就是世界的末了。收割的人,就是天使。”
这说的是,神播种的是好种,恶魔播种的是坏种。好种和坏种既是宏观意义上的神性与欲念,也是具体到个人的天性的区别。
从宗教的角度理解很有意思,因为神学的超验和科学的经验达到了统一,即人是无法左右自己生来是好种还是坏种的,那是圣灵/恶灵,或者自然界决定好了的事情。
[坏种]中的罗达,生来是坏种。
她长相甜美,成绩优异,父亲肯尼斯是海军上校,母亲克里斯汀优雅迷人。
在房东太太眼里,这是完美的一家人。
克里斯汀、罗拉、肯尼斯、房东太太(左至右)
直到肯尼斯去执行军事任务。
这种安排使见证者只剩下克里斯汀一人,把所有冲突都放在了她和女儿之间。
事情的起因是一块书法奖章。罗达认为这块奖章应该属于她,却被颁发给了另一名同学克劳德。于是对此闷闷不乐,表现出少有的愤怒。
后来学校组织野餐,克里斯汀在家和朋友聚餐。聊着聊着突然听到新闻,一个孩子在公园野餐时溺死了。
克里斯汀以为死的是罗拉,在冲出门的一瞬间,听说死的是个男孩。凭着她对女儿的了解,是怎么都不会往杀人凶手那个思路走的。她担心的是女儿目睹同伴死亡会有心理阴影。
出乎意料的是,女儿回到家后跟没事儿人似的,心情还不错。
她感到异常,这种感觉在老师拜访后成长为了不详的预感。老师告诉她,遇难的是赢得奖章的克劳德,有学生曾看到罗拉抢他的奖章,他最后见到的人,也是罗拉。
班主任没明说,但事实很明显了
罗拉为了奖牌用鞋底上的铁掌打了克劳德,打了一下又一下,还把他推到了湖里——克里斯汀抓住了要扔掉鞋子的罗拉,在一次次说谎后,罗拉终于说出了真相。
在咆哮着说“所以我又打了他”时,罗拉那种极端人格展现在克里斯汀面前,像个完全的陌生人。
反社会型人格往往看起来很有礼貌,除了爆发的时候
令人毛骨悚然的,并非罗拉对于奖牌的执念,而是她同情心的缺乏、对死亡的漠视,甚至兴奋。这些都导致她对所作所为,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
克里斯汀发现女儿是杀人犯时痛苦万分,使她更为痛苦的,是自己把这“坏种”遗传给了女儿。
克里斯汀听朋友说,暴力罪犯是天生缺陷所致。她最终通过父亲得知,自己的生母,是犯下多起血案的杀人魔。
外公在罗拉的脸上,看到了她外婆的样子
罗拉做的不仅是为了一块奖章杀死同学。之前死去的房东,也是因为说了句死后会把水晶球送给罗拉,于是被她推下了楼梯;家里的清理工,也是因为玩笑说中了杀人真相,被她活活烧死。
清理工惨叫的时候,她正弹着钢琴。
当克里斯汀知道一切后,她决定与女儿同归于尽——给她吃安眠药伪装成的维生素片,自己则扣动了扳机。
影片的结局是个败笔——克里斯汀和罗拉都被救了回来,罗拉被天降霹雷电死了。
▼
在威廉·马奇的原著小说中,母亲死亡,邪恶的孩子被救了回来。
电影为了符合当时的电影制作标准,把结局反转了。但这种戏剧中的善恶有报,使现实显得更为无助。天降霹雷这种操作,不存在的。
今年九月份美国上映了新版的[恶种]。
这片相对于原著和老版改动较大,最显著的就是母亲的缺席——她怀孕时诊断出胎儿有问题,生下孩子不久便去世了,冲突全在父亲与女儿身上。
片中有不少致敬老版的画面——
在造型、动作、特写上,都有致敬
老版罗拉的饰演者帕特里夏·麦克马克还客串了心理医生,与新版中的“艾玛”麦肯纳·格瑞斯有场对手戏。
她说了句彩蛋般的台词——“她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
两代“坏种”:麦肯纳·格瑞斯和帕特里夏·麦克马克
尽管可以看出一些新意,及对恋父情结的刻画,但实际上这些改动无关紧要,改变不了这是部平庸作品的事实。
《好莱坞报道者》毫不客气的评论——
“我们能在2018版的[坏种]中收获到什么?太少了。这绝对不是一部打磨好叙事的心理现实主义影片。”
论经典,还是得看老版。新版是演员罗伯·劳执导的处女作,IMDb6.1,作为处女作也还能说得过去,只是无法满足人们对于经典翻拍的期待。不仅艺术手法上没有突破,在对于“坏种”这一主题的诠释上,也没有看出什么新的理解。
可能最大的意义在于,它对于结局的处理。
这是种直视问题的勇气,尽管这勇气来源于时代的进步而非电影本身。
最近一桩旧案又上了热搜:6年前,广西河池,一名未满13岁的少女因嫉妒同学比她好看,比她受欢迎,而把对方杀害,并肢解。
这名少女的惩罚是,家长负担10万元赔偿,她只需在少管所度过三年。
坏种是无法改变的,但它的生长仍然可以受到修剪。回到詹姆斯·巴杰尔谋杀案,1993年11月1日,正式开庭审理此案时,法庭外有500名示威者要求重判凶手。
首席大法官判了这两名刚过11岁的杀人犯服刑10年。
随后《太阳报》的编辑递交了一份28万人签名的请愿书,要求增加两名男孩的服刑时间。
1994年,官方宣布,两名男孩将被关押至少15年。
当人们拍手称快时,剧情发生了反转。
1999年,两名男孩上诉欧洲人权法院,胜诉,刑期被减至8年。2001年,罗伯特·汤普森和乔恩·维纳布尔斯刑满释放,获得史无前例的终生匿名权——他们以新的身份生活在世界上,这意味着你若试图追踪他们,会惹上官司。
出狱后,汤普森后来再没有犯案,但维纳布尔斯就不同了。
从2001年至今,他曾多次因持有毒品及下载虐童图片、儿童色情图片被捕;今年2月份,维纳布尔斯承认拥有超过1000张儿童不雅图片,被判入狱40个月。
所以说最该敬畏的还是自然,毕竟文明会讲人权,天雷就不会。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