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潘金花

险些吞噬了巴黎圣母院的大火震惊了全世界。

在傍晚的余晖与冲天的火光之中，93米高的木质结构塔尖缓缓坠向屋顶，在烈焰之下化为灰烬，随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在近500名消防员历经五个小时的扑救后，这座有着850多年历史的哥特式教堂最终保住了双塔与主结构，但屋顶的三分之二已经损毁。

“最糟糕的情况已被避免，”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午夜发言时难掩沉痛，“这座教堂，我们将一起重建，这是法国的命运，也是我们未来的使命。”

“你相信巴黎圣母院有一天会消失吗？”

这句出现在2004年影片《爱在日落黄昏时》（Before Sunset）的台词如今让许多人心碎不已。

影片中，男主角杰西向女主角席琳讲了一个故事：

二战时，占领巴黎的德军不得不撤退，他们想炸掉巴黎圣母院，但必须留下一个人，点燃炸药，而这个人，这个士兵，他怎么也办不到，他就坐在那里，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等盟军部队进城时，他们发现，满地的炸药，都没被点燃。

席琳说：

这是真的吗？这个故事真美。但也许有一天，巴黎圣母院也会消失？以前这个地方，或许还有另一座教堂呢。

巴黎民众没想到，这一天会以这种方式来临。

昨日傍晚直至午夜，塞纳河畔停留了数千名巴黎人，他们默默看着对岸的火光，眼含泪花，无语凝噎。有的人跪地祷告，有的人掩面而泣，有的人一言不发，但他们同样心碎。

在巴黎圣母院边上生活了8年的Sylvie Lacour说，“巴黎的心脏和我的国家正被火焰掏空。我很难过，太难过了。”

“心已成灰（Le coeur en cendres）”、“圣母在哭泣（Notre-Dame des Larmes）”、“我们的悲剧（NOTRE DRAME，与巴黎圣母院NOTRE DAME仅差一字）”等字眼与这颗“巴黎心脏”的燃烧景象席卷了全法报刊封面。

45岁的Pierre Guillaume Bonnet说，“就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家庭成员一样。对我来说，有很多美好的记忆被锁在了大火里。”

70岁的François-Xavier Lochet在圣母院内做弥撒时听到了警报，离开时他扭头看到了开始燃烧的塔顶，12岁时在塔内爬上爬下的回忆一瞬间涌上心头。“欧洲历史的这一页，”他说，“（差点）没了。”

“我们的记忆被抹去了”

巴黎圣母院始建于1163年，于1345年完工。数百年来，这座哥特式古迹见证了法王加冕、贞德平反、巴黎收复、解放纪念，曾在法国大革命期间遭遇破坏，也曾目送戴高乐将军和前总统密特朗离世。

“这是一场国家悲剧，”住在巴黎圣母院100米开外的Paul Rechter说，“法国的象征正在倒塌，我们的国家身份正在化成灰烬，随之消失的是我们的历史、文化、文学……为什么会这样？”

在巴黎住了15年的Cathy Widawska也没想到，一开始那缕细细的烟尘竟差点毁了圣母院。“这一天很沉重，我们心碎不已，”她说，“圣母院不只是一座教堂，它还是一座纪念碑，它代表了法国，是这个国家的心脏与灵魂，看到它被焚毁，实在于心不忍。”

在法国警方初步排除人为纵火之前，Widawska一度以为发生了恐袭，所有人都在街上不知所措，后来，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古老建筑一点点没入大火，“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悲伤与恐惧，”Widawska说。

许多曾去过巴黎圣母院的人也在网上分享了自己的回忆。12年前，33岁的Natalie Esparza在巴黎度过了蜜月，唱诗班的美丽歌声如犹在耳；64岁的Rona Moody还能记起大一那一年的圣母院之行，光怪陆离的彩绘玻璃让她找到了一生的追求。

美国总统特朗普也曾走进过巴黎圣母院，“这是全世界最伟大的瑰宝，”他在出席美国国内一场圆桌会议时说，“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圣母院是一座极为宏伟的天主教堂，我曾去过，我见过，独一无二的教堂。”

加西莫多的家还在

1831年，法国文学家维克多·雨果曾在《巴黎圣母院》一书中留下这样一段序：

若干年前，本书作者参观圣母院——或者不如说，遍索圣母院上下的时候，在两座钟楼之一的黑暗角落里，发现墙上有这样一个手刻的词：’ANÁΓKH（命运）……这个词所蕴藏的宿命、悲惨的寓意强烈地打动了作者。

……

雕凿在圣母院阴暗钟楼的神秘字迹，它不胜忧伤加以概括的、尚不为人知的命运，今日都已荡然无存，空余本书作者在此缅怀若绝。在墙上写这个词的人，几百年以前已从尘世消逝；就是那个词，也已从主教堂墙壁上消逝，甚至这座主教堂本身恐怕不久也将从地面上消逝。

雨果笔下的驼背敲钟人加西莫多正是在巴黎圣母院的钟楼里找到了庇护。随着火势蔓延，许多人回忆起了小说结尾，加西莫多失去“最爱的人”的那一幕，而在几百年后的这场大火之下，大家担心加西莫多的家可能也会不复存在。

好在巴黎圣母院的钟楼与正面都保住了。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在推特上写道，“我们会在历史消失时感到悲痛，也会在这之后众志成城，为未来重建。”巴黎市长安娜·伊达戈则引用了一句源自1358年前后的拉丁语格言，“Fluctuat nec mergitur”（巴黎被波浪拍打，但它没有沉没）。

16日，Gucci母公司开云集团首席执行官François-Henri Pinault、奢侈品巨头LVMH集团主席兼首席执行官Bernard Arnault已先后表示将出资1亿与2亿欧元修复巴黎圣母院。虽然巴黎圣母院文物基金会主任埃里克⋅费希尔（Éric Fischer）表示，重建工作可能会花费数十年时间，但在三维模型等技术的帮助下，这座古迹将再次“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