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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3日下午,界面新闻记者从山东省邹平市人民医院相关工作人员处得到证实,山东魏桥创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魏桥集团)创始人张士平去世,享年73岁。
亚洲棉王、铝业大佬,这是外界为他冠上的名号。
他所在的这两大行业纺织和铝业,都为非景气的“夕阳”行业。但他依靠它们稳坐山东首富位置近十年。也因此,他还有一个名号为“红海之王”。
他为人低调、严谨,却从不走寻常路,总是在市场动荡中危中寻机,而他的公司则对外界一直保持神秘色彩。
山东省中部偏北,靠近黄河,是邹平市所在地。1946年,张士平在此地的一个农村家庭出生。他很早就参加了工作,做过推车工、扛棉工等多个工种。直到1981年,35岁的他才开启了自己往后精彩人生的真正大门。
那年,张士平接手了效益并不好的山东邹平县第五油棉厂,担任厂长。
油棉厂一直遵循本地采购棉籽生产的规矩。但当时的张士平做出了从外省调种子扩大生产的决定,当年第五油棉厂纳税93万元,成为中国供销系统效益最好的企业之一。
1985年,中国出现“卖棉难”,张士平于第二年力排众议成立了毛巾厂,当年盈利25万元。1989年,他又筹资千万元,成立了纺纱厂。1994年,他开始担任邹平县魏桥棉纺厂厂长。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中国国有棉纺企业出现严重产能过剩,政府实施压锭政策,大批国棉厂倒闭、职工下岗。属于供销社系统集体企业性质的魏桥纺织缩减成本的同时,开启逆向收购,吞下滨州、邹平等地的国有棉纺厂。
这种压低成本、跑马圈地扩张规模的做法,曾引起很大争议。也因他实行严苛的纪律,被并购厂的工人受不了管理而罢工。但这些都未能动摇张士平坚持扩张的决心。
1998年,魏桥棉纺织厂改组为魏桥纺织集团,并于2003年更名为山东魏桥创业集团有限公司,如今已成为了全球最大的棉纺企业。
除棉纺织产业外,2002年,张士平决定进入铝行业,并用同样的管理、生产方式拓展铝业版图。
在电解铝版图上,国外有美铝、力拓这种百年老牌矿业劲铝,还有俄铝、嘉能可这些后起的铝业霸主,国内有诸如中国铝业等“国家队”代表。
魏桥集团靠着上下游一体化的优势,快速扩张。2006-2010年,张士平曾收购和自建了近百万吨铝产能设施,后又将铝产品相关产业剥离给中国宏桥(01378.HK),单独上市。
中国宏桥主要生产液态铝合金、铝合金锭、铝合金铸轧产品及铝母线的生产和销售,也进行上游氧化铝的开采和生产。
张士平家族进入各大财富排行榜,是从2011年中国宏桥的上市开始。那年,他们的财富开始以百亿来计算,并首次登上山东首富的位置。
“他的宏桥集团被高盛集团称为世界上最好的铝业公司,生产出了苹果手机壳体90%的铝板材料;在魏桥纺织的工厂里,则充满了销往全球市场的牛仔布料。”这是《财富》杂志对他的一段评语。2017年,张士平被评选为中国最具影响力的50位商界领袖,位列第16位。
目前,张士平家族旗下有魏桥纺织(02698.HK)、中国宏桥两家H股上市公司,以及一家A股公司宏创控股(002379.SZ)。
无论在上游铝土矿、氧化铝,还是中游电解铝生产,中国宏桥在市场上均有着牵一发动全身的分量。
它也是中国最早前往几内亚开采铝土矿的企业之一,且以一己之力带动几内亚成为对华铝土矿出口最大的国家。
中国宏桥一向以高效率闻名。早在2013年,印度尼西亚开始出现禁止铝土矿出口迹象,中国电解铝企业所需的原材料面临卡脖子风险,中国宏桥那时就陆续在印度尼西亚和几内亚投资铝土矿。
2015年,中国宏桥在几内亚投资的铝土矿,近四个月后开采出矿,当年11月正式装船向中国发货。2018年产量达3000多万吨,全部运到中国市场。
2018年,中国共进口铝土矿8262万吨,中国宏桥占比三成多。铝土矿是提炼氧化铝的原料。
“前几年,电解铝成本构成中,占比最大的是电力,但近两年占比最大的为氧化铝。”上海钢联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分析师张瑜对界面新闻表示,“包括中国宏桥在内的山东电解铝厂,在氧化铝和阳极上的成本低。”
从目前电解铝成本构成看,电力成本占近37%,原料之一的氧化铝占44%,另一原料阳极占比12%左右。
张瑜称,中国宏桥由于产业链齐全,整体成本较低,从上游铝土矿、阳极和氧化铝,都建自己的工厂,优势很大。
2018年,中国电解铝全行业亏损,1.3万元/吨的价格覆盖不住1.41万-1.43万元/吨的平均成本。“只有山东省能维持(电解铝)盈利的格局。”张瑜称。
“逆势扩张”的经营之道,曾让张士平将一家油棉厂变为16万名员工、资产3600亿元的魏桥集团。这一招,同样用于了铝行业。
中国宏桥上市后,行业境况一度糟糕,曾六年连续行业性亏损,但它仍然坚持扩张。截至2014年末,产能超过400万吨,成为了世界最大铝生产商。
在张士平经营的产业里,都历经长期行业性亏损,但他从未考虑过挣钱更容易的地产和期货行业。
他曾对《英才》杂志记者说,“我从10年前就下了决心,不进入地产和期货。”他认为,“期货市场挣得多的时候还好,亏的时候很惨;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
“我不懂就不做,这是规矩。搞实体经济,靠汗水挣钱,行情好,多挣点儿;行情差,少挣点。”这是他做生意的原则。
巨人的成长,往往伴随着争议。张士平也不例外。
他最具争议的事情,当属实行的“魏桥模式”。
山东是全国自备电厂第一大省,魏桥集团和信发集团是自备电厂代表性企业。这两家公司采用孤岛电网,自行发电、调度、运行、供电,为它们的纺织和铝业企业以及周边的其他企业和居民供电。
张士平曾称,建设自备电厂,与公共电网断开,实属无奈之举。上世纪90年代,电力资源紧张,这严重影响纺织企业的生产。张士平决定自己建设电厂,实行热电联产。
电厂建成后的第三天,便接到淄博电网通知,因担心魏桥电厂影响到邹平县的用电安全,要求它从大电网中解列,并惊动县长亲自上门。不得已,魏桥电厂成为了孤网。
但以此,靠着自备电厂的低廉电力供应,张士平的纺织和铝业产业成本降低,规模迅速扩大。
直到2012年,有媒体报道,山东魏桥集团自办电厂的电价比国家电网低1/3,一时间将魏桥集团推向舆论风口。
有业内人士认为,企业自备电厂的电价之所以低,是因为它们不需要缴纳政府性基金和附加费,包含“可再生能源电价附加”等,在环保、节能减排等方面承担的责任小,因缺乏环保装置,对环境造成影响。
去年4月,国家发改委下发《燃煤自备电厂规范建设和运行专项治理方案(征求意见稿)》,被称为最严自备电厂整治方案,提出未经批准或未列入规划的燃煤自备电厂,一律停建停运。
后在征求意见期间,国家发改委收到了“魏桥集团16万人、信发集团8万人下岗给你们看”的意见反馈,表示整治自备电厂将带来大量下岗人员的安置难题。
同年5月,山东省人民政府官网公布《山东省贯彻落实中央环境保护督察组督察反馈意见整改方案》,魏桥集团遭到点名,指出其自2013年以来,违规建设45台火电机组,总装机容量1689.5万千瓦。其中,33台允许取得环评备案手续后继续运行,另有4台停建、8台停运。
争议也出现在中国宏桥。
2017年2月,美国做空机构Emerson Analytics指控称,中国宏桥自2011年准备IPO阶段起就已开始财务造假,共瞒报了216亿元的成本,其实际利润率不到公布的一半。这是其半年内遭遇的第二次“沽空”。
后停牌了七个多月,中国宏桥终于达成所有复牌条件并获得香港联交所信纳,恢复交易。
2016年,中国开始供给侧改革。2017年,中国宏桥有268万吨违规电解铝产能被要求关停。
中国宏桥去年收入901.95亿元,同比下降约7.9%,公司股东应占净利润约为人民币54.07亿元,同比上升约5.4%。
它表示,收入下降主要因公司于2017年下半年,响应中国铝行业供给侧改革而关停部分铝合金产品生产线,导致年内集团铝合金产品产量及销量较去年同期减少。
现在,张士平一手打造的纺织和铝业帝国,要正式进入二代时代了。
去年9月,他将魏桥帝国交棒给时年48岁的儿子张波。
据魏桥集团网站消息,十几年前,张波开始负责铝电业务,妹妹张红霞掌管纺织产业。张波如今成为魏桥集团的董事长及法人代表,妹妹张红霞成为董事兼总经理。
二代能否撑起这个庞大的帝国?这是外界拭目以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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