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谷社观察
在自媒体发达的今天，本来以为不会有上市公司敢胡作非为了。没想到最近出现的ST康得账面上122亿元“不翼而飞”和康美药业财务造假事件让我意识到证券市场的黑手还远远没有清理干净。
证监会一纸《调查通知书》后，2019年4月30日，康美药业自查后对2017年财报进行了重述，并自爆惊天大雷：货币资金多计299.44亿元，营业收入多计88.98亿元，营业成本多计76.62亿元。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视规则、监管与投资人如猪一般地侮辱智商。但在A股市场，如此这般拙劣的恶性造假，康美远远不是独一家。中国证券市场的发展时间尚短，但上市公司财务造假，却是源远流长。
华商韬略：《股市造假者的疯狂与灭亡》
在今天的自媒体时代，“做空”应该是一件被鼓励的事情。
机构做空与自媒体做空的不同含义
做空是有目的进行空头操作并从中获利。
最典型的莫过于美国的浑水公司。通过详细调研搜集证据，在掌握一家上市公司的利空证据之后进行卖空操作，然后公布这家上市公司的负面报告，通过媒体传播导致目标公司的股价大跌从而获利。
但自媒体时代的“做空”更像是一种看空：单纯的负面评价。大部分时候自媒体并不是通过看空的评价来获利。中国证券市场目前也没有实质性的做空机制。
券商研究报告的不可信赖
要说对上市公司的了解程度，券商的研究部门最有发言权。但是券商因为和上市公司存在各种利益关系。券商几乎都以看多为主：很多垃圾公司在券商研报那里都能获得很好的评价，并且理由充分。
以乐视为例，乐视网自上市以来，截至目前，券商分析师共发布对于乐视网的分析研报438篇，其中，不乏中信、中金、海通、华泰、兴业、东方、长江等这些一线主流大券商。这些研报几乎没有看空的。
现实的发展是：乐视的股价从最高点的179元市值1500亿跌到上个月的1.69元并退市。
再看2017年叶檀和招商证券的首席分析师朱纯阳的论战：
2017年5月24日，叶檀财经在公众号发文《神雾集团：对不起贾布斯 我用你的套路 实现了你的梦想！》，里面提到，神雾环保利用关联交易实现业绩增长套路、质疑神雾节能2016年年报现金未正常回流及毛利率过高等问题。直接导致5月25日开盘后，两家公司均告跌停，市值共计蒸发约 57亿元。
当时的招商证券首席分析师，招商证券研发中心董事、环保行业首席分析师的朱纯阳，连夜写文章怒怼叶檀：《（神雾相关）叶檀哗众取宠可以，但不好意思，你惹到的是我》。
朱纯阳，中科院硕士，曾就职于天弘基金、建信基金，2015年加入招商证券，现为招商证券研发中心董事、环保行业首席分析师、电力煤气及水等公用事业行业首席分析师。他所带领的团队荣获《新财富》2016年环保行业最佳分析师第二名、2015年环保行业最佳分析师第四名、电力煤气及水等公用事业最佳分析师第四名。
另外，招商环保团队对神雾集团偏爱有加。除了在元旦前夕在机场“寄语2017，寄语神雾节能和神雾环保”外，2017年3月起，更多次强烈推荐“神雾双雄”，调高神雾环保目标价至62.75元/股，神雾节能目标价格也由2016年的40.8元/股提升到60.9元/股。
神雾环保股价走势图：20190520
今天再看下神雾环保的股价：3.12元。从2017年的30多元到今天的3元，不知道当时信了朱纯阳的股民今天会作何感想。
这位拿奖拿到手软的首席分析师，你搜索他的名字出现的是下面的结果：
在广大的散户看来，只有叶檀、刘姝威这样的公共知识分子或媒体人才是帮自己说话的。像朱纯阳这样的券商分析师，无论他多牛都是上市公司的御用喇叭。
另外，客观的“做空”同时也是一种“做多”，因为和“和稀泥式的大家都好”相比，客观的负面分析会让有价值的公司凸显出来。鱼的记忆只有7秒，人的记忆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个社会需要一些认真的、能够独立思考的、愿意记录的人存在——比如，自媒体作者。
大众投资者拥抱自媒体的现状和原因分析
1、独立自媒体开始逐渐取代券商机构成为广大投资者进行投资决策的参考；
一是从方便的角度，看移动端APP文章是一种休闲的感觉，在休闲中获得投资信息比正儿八经看几十页的专业的研究报告要实在的多。谁说看文章不是阅读，每天阅读10篇以上的优质文章，一个月下来差不多一本书了。
更何况，券商出的所谓的专业报告很多还是“吹鼓手”行为。
2、合理“做空”开始被监管机构许可
因为合理做空是一种清道夫行为，可以净化市场，同时能够帮助监管机构减轻压力。“天地侠影”的事情发生在今天一点事都不会有。
在我看来，葛甲的行为要比“天地侠影”过份的多，阿里的实力也比新疆广汇强大的多。最终也只是被判“赔礼道歉，并赔偿阿里人民币3万元。”
中国经济已经到了“优化结构、提升质量”的阶段，不像以前因为追求发展指标，鼓励野蛮生长，粗放式的甚至不良的经营都是默许的。所有质疑经济扩张行为的声音都认为是不友好的。
“好股频繁推荐，烂股默不作声”的现状一定会改变。只有这样才能让优质的企业得到更好的发展。
3、如何对待券商的专业报告？
不是说全部否定券商的报告。由于屁股决定脑袋，虽然券商的报告很专业，但是必须要选择性的去看。
比较现实的路径是：“自媒体提供线索，再针对性的去溯源找报告全文和研究者的更多相关报告。”另外，好的东西一定会传播出来，你没有看到也许是因为它不是足够的好。
更何况，不少优秀的证券研究人员或投资者也开了公众号。海通证券姜超、雪涛宏观笔记、如是研究院管清友、西泽资本赵健、疯狂的里海、三年一倍、三个傻瓜学炒股等等。通过手机端就可以获得大咖们对股市的预测和评价。
4、雪球为什么受到投资人的欢迎？因为这里有真话。
不少草根投资人在雪球获得了分享个人投资经验的乐土，各种投资人各种最新意见都能够表达。当然，这种表达可不仅仅是正面，不少财务造假的公司在这些投资人的实际考察中露了陷。
媒体看空或揭黑大事件回顾
这里回顾下媒体帮助大众揭露上市公司的几个案例：
吴敬琏老人家以前说中国的股市是一个庄家可以抽老千的赌场。所以，除了2017年叶檀揭露神雾环保的案例，更多的媒体人在前赴后继的履行着监督职能，维护广大股民的利益。
王克勤兰州证券揭黑案
2000年11月，王克勤陆续接到不少股民对于兰州证券的控诉，他乔装潜入股市，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暗访，揭开了隐藏在兰州证券市场的巨大黑幕，在2001年2月，完成了《兰州证券黑市狂洗“股民”》这一调查报道。
这篇报道引起了各大媒体的竞相转发，甘肃省展开了专项打黑斗争，从而展开对全国非法证券市场的整顿。此案成为2001年“全国经济秩序整顿第一案”，仅兰州有150多名涉案人员被逮捕。
这位被悬赏500万要他人头的良心记者先后推出震惊海内外的《北京出租车业垄断黑幕》、《兰州证券黑市狂洗“股民”》、《公选“劣迹人”引曝黑幕》、《甘肃回收市场黑幕》等一系列揭黑性深度调查。被业界称之为“中国的林肯、斯蒂芬斯——中国揭黑记者第一人。
胡舒立《财经》杂志证券市场系列揭黑案
《财经》杂志1998年创立以来，屡屡揭幕市场黑幕。《基金黑幕》《银广夏陷阱》《庄家吕梁》等文章相继问世，揭露了中国股市界的黑幕，掀起了中国证券市场的狂风暴雨，一个个黑庄大佬在胡舒立的笔下倒掉。最终以揭黑式的调查性报道敦促中国证券监管部门对市场的肃清和整顿。
2001年美国的《商业周刊》将胡舒立誉为“中国最危险的女人”。
刘姝威终结蓝田神话
2001年，刘姝威偶然看到蓝田股份在网上公布的财务报告，发现这家公司已经成为一个完全依靠银行贷款输血的空壳。当即写了一篇600字的《金融内参》，要求立即停止对蓝田股份发放贷款，得到国家相关银行的响应。
2002年1月，董事长保田等10名中高层管理人员因涉嫌提供虚假财务信息被拘传接受调查。蓝田股份上市五年业绩大幅增长的神话最终破灭，并最终退市。
刘姝威被评为中央电视台“2002年经济年度人物”和“感动中国――2002年度人物”，CCTV的颁奖辞称：她是那个在童话里说“皇帝没穿衣服”的孩子。
今天的交接棒传递到了自媒体的手里。虽然和传统媒体相比，自媒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调查和采访权力，但是自媒体可以通过初步的“发现”让声量放大，从而引起更多媒体的关注和参与。
最典型的莫过于兽爷的“疫苗之王”。一篇文章之后，多家媒体跟进，终于在政府部门的严管下，把长生生物这颗社会毒瘤拔掉。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自媒体人都能够因为揭黑或批评上市公司而全身而退。
2013年10月，上海网友“天地侠影”发文质疑上市公司广汇能源，被新疆警方跨省抓捕，最后因“损害商业信誉罪”被判一年6个月。天地侠影案引发了媒体和投资者的高度关注——此前，尚未有投资者因为批评一家上市公司而获罪。
“天地侠影”既不是名人也不是记者，是一个纯粹的投资研究者。叶檀通过微信朋友圈和各种社交媒介发布对神雾环保、神雾科技的看空文章，导致二者股价跌停并停牌。天地侠影的批评却给自己带来了牢狱之灾。新疆的警察帮助一家企业到上海把人抓走，这是法治的耻辱。
“广汇崩盘，就会影响新疆的稳定；否定孙广信就会影响新疆的稳定。”2014年8月8日，汪炜华（网名“天地侠影”）涉嫌“损害商业信誉罪”一案，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市天山区法院一审开庭。代表“受害单位”广汇能源出庭的新疆天成律师事务所主任董新胜律师，在庭上如是说。
更可笑的是新疆检方拿天地侠影与家人QQ聊天记录的一句话“广汇能源将会成为我的成名作”作为他的“犯罪动机”。
法庭是一个讲证据的地方，在这里却成了讲“政治”、讲“动机”的场所。
应该斩断的地方政府保护黑手
抓了天地侠影，广汇就变好了吗？看看它今天的股价吧。另外，如果没有恒大许家印的出手，广汇估计今天更难过。这也算是许家印的为国接盘行为吧。
广汇能源股价走势图：从49元到3元多，20190520
2018年11月，广汇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发布公告称，中国恒大集团以144.9亿元入股新疆广汇实业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获公司40.964%股权，成为广汇集团第二大股东。
好的企业不是保护出来的，而是在透明的市场真刀实枪干出来的。深圳给华为开过什么绿灯？国家给过华为什么补贴？统统都没有。
上市公司既然是公众公司天然的具备公众属性，别人调查你的经营现状并发表负面评价就要被拘留起来？
即使别人目的是为了做空，但是只要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也是法律允许的事情。地方政府为了地方利益一味的不择手段的护犊子，不仅至法律的尊严于不顾，而且损害了全体股民的利益，从长远看，更不利于当地经济的发展。
我们已经过了唯经济论时代，我们不仅要数量更要质量，更要健康的机制。
中国证券市场的健康发展程度取决于监管者“让作恶者出局”的决心是否够大。做空不仅是让作假者出局，更重要的是让健康者更健康更有竞争力。现在中国企业面对的不仅是国内的竞争，更是世界范围内的国际竞争。
5月11日，证监会主席易会满在参加中国上市公司协会2019年年会暨第二届理事会第七次会议时强调：监管部门对上市公司的监管力度必须加大，要通过持续监管，精准监管，提高上市公司信息质量，并警示上市公司和大股东必须牢牢守住“四条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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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披露虚假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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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从事内幕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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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操纵股票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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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损害上市公司利益。
在世界范围内，90%以上的资本市场是允许做空的，但我国至今为止都没有建立卖空交易机制。
虽然我们现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做空机制，但是通过自媒体对上市公司进行监督，从而可以维护广大投资人的利益和促进证券市场的健康发展。
参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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