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日用之道
陈寅恪说过:「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宋朝在唐朝那样繁华的状态下,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唐,8世纪初,唐三彩瓷盒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这是杜甫《丽人行》里描绘的当时唐朝的开元盛世。这个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帝国,威震海外。周边国家对其文化与技术,无不竞相模仿,唐朝打造出了强于天下诸国的盛世,也构建了中国文化输出的鼎盛时代。
唐朝,7世纪末至8世纪初,鎏金花鸟纹叶形银盘
唐朝,7-8世纪,鎏金银碗
唐朝,8世纪,鎏金八角银杯
唐朝的确强大。就像《资治通鉴》里面写的:唐高祖在未央宫设下酒宴,命令突厥颉利可汗跳舞,又命令南越酋长冯智戴咏诗。看似简单的两个命令,却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大唐无人撼动的声威。
唐,8世纪,唐三彩碗
唐朝,8世纪,唐三彩宝象纹拖盘
唐,7世纪末,唐三彩水壶
赵宋继续着盛唐的繁荣。虽然宋在我们的印象中是积贫积弱的,但当我们展开《清明上河图》的长卷时,「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景象还是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宋朝的经济文化在唐代的基础上继续发展,且远远超过了盛唐。
物质的极大丰富,往往会推动人走向对精神世界的追求。
隋-唐,7世纪,白瓷双龙耳水壶
唐,7世纪,蓝釉壶
唐朝,9世纪,釉面陶水壶
不知道是因为南唐李后主的「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悲凉,还是想彻底否定和颠覆前朝文化,完成自身文化的崛起,当年,开国皇帝赵匡胤,吸取了唐朝藩镇割据的教训,采取重文抑武方针,加强中央集权,并剥夺武将兵权。这样做,虽解一时之渴,却未曾想,留下了后患。
「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重文抑武的赵宋,文人审美占主流地位。连年战乱,北方游牧民族的铁骑和弯刀,已经让赵宋文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渐去渐远,赵宋文人被迫转向对内心精神世界的追求。
同时在白居易「中隐」的影响下,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在虚无和闲适中的自在里,赵宋文人求避世、图闲适,期望将脆弱的美学意识形态留存于个人内心。想必,这也是胸怀天下而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对外来侵略的无奈的抗争。
北宋,11至12世纪末,黑碗
北宋,12世纪,水罐
内心的强大,在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可以在精神上战胜强大的体魄,实际上很多时候,事实恰恰相反。精神是多强大的武器?在冷兵器对抗的时代,它们不堪一击;游牧民族根本不在乎对方的精神或文化是否强大,他们只关心每次侵略的时候,获取的物质有多少。
面对游牧民族的铁马金戈,赵宋文人总希望用文化来好好理论一些什么,但每次他们都发现,他们的声音总是被淹没在那轰轰的马蹄声和铁器相撞的声音中。
北宋,11至12世纪,陶罐
北宋,12世纪上半页,碗
期望和结果之间反差如此巨大,赵宋文人彻底失望了。当无法通过灿烂的文化来感化游牧民族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那些作为文化载体的器物,来让对方感知自己的强大。虽然,铁骑和弯刀听不懂这些,但在某种意义上,从主观角度上,已经被逼到淮河和秦岭以南偏安的赵宋文人,算是保住了一点面子。
此时,寄情于物,借物抒情,就成了最好的办法;器物,便成为他们表达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最好的载体。这大概就是赵宋文人时常提及的「器以载道」。
北宋,11世纪,白瓷葵口盘
图片来源: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MetropolitanMuseumof 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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