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Felicia
《脱口秀大会》第二季上线了。
反响不错。
上线四天,《脱口秀大会》第二季第一集播放量超过4500万,热度最高时,在骨朵数据里网综排名第五。豆瓣评分7.1。
这一季,笑果文化里标签一般的人物李诞、池子没有上台说脱口秀,李诞和于谦、吴昕一起担任领笑员,池子负责管理选手;人气颇高的庞博在第一期里失去上台资格,爱讲谐音梗的王建国排名倒数第二。
《脱口秀大会》第二季不再像第一季里一样,两个队长带队,大家嘻嘻哈哈battle,battle结束握手言和,仿佛无事发生。第二季里,脱口秀演员们争做舞台上最闪耀的星;于谦在评委席上正襟危坐,点评着各位脱口秀演员舞台上的得与失。
《脱口秀大会》第二季不再是一个纯粹展示脱口秀魅力的舞台,也不再每期都邀请不同的明星上台说脱口秀。如今它拥有了严谨的赛制,对脱口秀演员有更严格的要求。
一切都在按照商业的流程严格打磨。对笑果来说,他们的目的不仅是《脱口秀大会》,而是要把脱口秀真正商业化。
复制很多个李诞
《吐槽大会》爆了,播了三季都反响热烈;《脱口秀大会》也火了,talk king庞博在微博上拥有了56万粉丝;与此同时,与李诞、池子并称为“脱口秀铁三角”的王建国,微博粉丝数为105万。
不出意外的话,这届粉丝不含水,很健康。
然而笑果文化里,真正火起来的脱口秀演员是李诞和池子,他们更资深、个性更加鲜明,也最先走向商业化道路。
李诞、池子与张绍刚组成的“新三角”男人帮,登上了《男人装》封面,做客了《向往的生活》,还拍摄了新综艺《没想到吧》。
李诞、池子已经成为脱口秀的一个标签,到后期,很难否认李诞与池子对《脱口秀大会》的反哺作用。
在商业化的道路上,李诞比池子走得要更深一些。
2017年到现在,李诞上过的综艺超过了十档,其中不乏热门综艺,如《火星情报局》《奇遇人生》《拜托了冰箱》《十三邀》等等。这些综艺的份量不可小觑:《奇遇人生》邀请的嘉宾除了李诞,还包括宋佳、陈学冬;《十三邀》里,许知远曾对话过的嘉宾是诺兰、李宇春、姚晨;《奇葩说》第五季里,李诞作为常驻嘉宾担任导师。
然而,出圈的不是那个说脱口秀的李诞,而是既会写诗,又能说脱口秀,活得明白,讲出了金句“开心点,人间不值得”的,拥有有趣灵魂的李诞。
现在年轻人,就好这一口。
能写出脱口秀段子、并上台讲出来的人,都拥有有趣的灵魂。无疑,李诞想让更多人看到脱口秀演员之间的有趣的灵魂,他希望观众从线上到线下地关注脱口秀演员,他希望改善脱口秀演员的生态。
但现在的问题是,李诞的个人品牌与脱口秀有些脱节。
在《脱口秀大会》第二季的开始,李诞提到,虽然过去一年自己存在感很高,但是“对公司来说也好,对脱口秀事业来好,没推出什么像样的新人,脱口秀这两年还是存在感非常低。过去两三年就推出一个池子,人设崩得比我还快,很伤感。”
“在机场遇到别人和我合影他们说,’李诞,很喜欢你在《奇葩说》里的表现’——当时,我甚至还没去《奇葩说》。”
李诞想造很多个“李诞”“池子”改变中国脱口秀行业的格局,然而,脱口秀的线下商业化道路并不容易。
在探讨脱口秀的线下商业化之前,先聊一下同为语言类节目的相声。
相声与脱口秀在互联网时代的“饭圈”共性
《脱口秀大会》第二季请了于谦做领笑员,架起了相声和脱口秀的桥梁。
二者很容易放在一起比较:同样是语言类节目,同样要抛包袱,同样要让观众笑。
但也不容易一起比较:一个是源自本土的语言文化,讲究两个人互动;一个是源自西方的语言类节目,需要一个人hold住全场。
如今脱口秀的氛围就如同十几年前的德云社——2003年,郭德纲成为安徽卫视《超级大赢家》的主持人;2004年,郭德纲拜相声大师侯耀文为师,有名气有师从,让郭老师在相声界的腰板挺直了很多。
2017年以后,脱口秀的编剧劝人来说脱口秀,聊到上升渠道,都会提到:“说的好的可以上《吐槽大会》。”
都在面临着环境变好,上升有望。
2005年,广播和网络的力量为德云社再添一把火。一夜之间,郭德纲和他的德云社红遍大江南北。
但此时,真正让德云社卖出门票的还是郭德纲的名头。
2010年之后,德云社的事情让人耳熟能详。曹云金出走,郭德纲开始捧岳云鹏。
郭老师深知商业化的重要性,捧着徒弟走上了与自己相似的道路。
2013年,一个以耍贱卖萌为生的相声演员在北京展览馆开了专场。两年之后,岳云鹏参演《煎饼侠》,演唱了红遍大江南北的《五环之歌》。再然后,岳云鹏相继登上《了不起的挑战》《欢乐喜剧人》等综艺舞台,从相声演员成为明星。
除了岳云鹏,登上《笑傲江湖》舞台的烧饼、张鹤伦都是德云社的角儿,郭老师的儿子郭麒麟也频繁出现在综艺中,包括《欢乐喜剧人》《星厨驾到》等等。德云社的相声演员成为观众喜闻乐见的艺人。
德云社二次大火。
2017年,德云社旗下公司环宇兄弟申请挂牌新三板,估值15亿。活跃在多档综艺中郭德纲个人估值就达到3—5个亿。另外,德云社2017年有6个定点剧场、400多号演员,一年最少能演3500场,仅2012年的商演门票,收入就在3000万以上。
大角儿带小角儿,商业化道路畅通无阻。
德云社的第三次爆热,是受饭圈的影响。2018年,张云雷的《探清水河》火遍抖音,《国风美少年》和《欢乐喜剧人》让更多观众认识了张云雷。面相姣好的张云雷被赋予爱豆光环,德云社的门票供不应求。
他的相声场门票全要抢,售票页面常常秒灰,网友特地对此现象发明了新词“雷云灰”。
曾有媒体曝出,一个张云雷的粉丝5700从黄牛手中买到张云雷的门票,隔了两天黄牛想要6700买回。而这张票的票面价值是1199。
黄牛、德云社和张云雷,都在德云女孩的疯狂打call中赚得盆满钵满。
话题回到脱口秀,拥有《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这两档王牌节目的脱口秀,是否也能如德云社与相声一般,在线上与线下产生联动,盘活自身的商业模式?
笑果文化的创始人兼CEO贺晓曦正试图构建一个“线上攻击线下,线下反哺线下”的脱口秀生态。
全国脱口秀俱乐部里,真正实现商业化经营的只有属于笑果的噗嗤俱乐部。
而噗嗤俱乐部的成功运营,主要靠《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这两个线上出口,获得商业化收益。也就是说,仅凭门票收入,脱口秀俱乐部依然入不敷出。
正如李诞之前的自我调侃,认识他的观众,甚至不知道他在说脱口秀。
这是脱口秀演员的尴尬,也是李诞想做的脱口秀的尴尬。
透过美国看中国脱口秀的商业化
脱口秀的尴尬,与中国脱口秀大环境不无关系。
李诞与噗嗤所表演的脱口秀形式,并非talk show,而是stand up comedy,它更准确的翻译为站立式喜剧,是一种更接近单口相声的表演形态。这一表演形式在中国的叫法,属于将错就错。
Stand up comedy,起源于英国,流行于美国,这两年比较火热的美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在某种程度上描绘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单口喜剧发展史。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单口喜剧第一次蓬勃与唱片业发展有重大关联。然而,真正让单口喜剧在美国成长的元素,与美国的天然环境有关。
第一,东西方的性格差异。
对于更开放、更注重幽默、更愿意讽刺权贵的美国人来说,单口喜剧的讽刺形式更容易被接受。
王自健曾在采访中说道,“因为西方人有理智刻薄,比如我对某一件事刻薄,在这个同时我还能尊重你。但是我国好像不具备这个现实条件,一旦我对你刻薄,一定是建立在我不尊重你的情况下,我如果尊重你就不会对你刻薄。这种情况下,喜剧脱口秀就很难做。节目也是这样,你永远要追求更多的人去看你的东西,那你势必向他们妥协。”
而脱口秀一旦妥协,不够尖锐、要考虑更多因素,段子的效果会削弱很多。
第二,人才储备。
在美国,一个单口喜剧演员的发展路径往往是,先在线下俱乐部里讲出点名气。相比之下,美国单口喜剧演员的发展道路宽很多。成名之后,单口喜剧演员给诸如SNL这样的节目当编剧。
再往后,则是拥有自己的秀,而这个“秀”,可以是综艺节目,也可以是一些情景喜剧。与此同时,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仍然不断打磨自己的段子,实现举办线下专场的梦想。
这是一个先有梦想,用梦想造出面包,再用面包反哺梦想的成熟流程。
中国的脱口秀演员大多处于兼职状态。脱口秀表演面对的是高知人群,集中在一二线城市,由于生活成本的压力,很多爱好者无法坚持。一旦演员遇到创作瓶颈就很容易放弃。仅有少量的脱口秀品牌公司的签约演员是全职工作。
另外,中国脱口秀演员有限的上升渠道,也在抑制这个行业人才的进入。如果将脱口秀节目作为成熟的脱口秀演员的事业出口,中国的出口相当有限:《金星秀》《80后脱口秀》已然下线,受关注的脱口秀节目仅有《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
而这两个节目能容纳的脱口秀演员有多少?
屈指可数。
美国的环境不易复制,类似相声的发展道路也不好走。
脱口秀要一直卖座,就要一直上节目,要一直创造段子。
与相声可以运用前辈的包袱、段子不同,脱口秀需要的是脱口秀演员调侃自我生活的全新段子。
这种创作力首先就十分有限。
脱口秀演员在开始商演之前,往往需要许多次的开放麦练习。开放麦属于非商业性质,谁都可以上台讲脱口秀。通过开放麦演出,脱口秀演员知道自己的哪些段子好笑、哪些不好笑、哪些需要调整,然后进行反复更改,直到能够确定有引发观众的笑声——《脱口秀大会》上的好笑段子,都是在线下反复演出、调整过的。
尴尬的地方就在于,旧段子遇到老观众。
这些段子让不同地方的演员交换着说也不行,自己创作的段子,到了别人嘴里就不是一个味道——脱口秀是一个好玩的人上台说段子,而不是一个人上台说有趣的段子,这中间千差万别。
一档节目自然解决不了脱口秀的困境。
如今,噗嗤正在打造脱口秀训练营;北京脱口秀鼻祖“北脱”也在培训更多脱口秀人才,人才的充沛无疑对中国的脱口秀环境是一次正向的鼓励,脱口秀演员的上升出口也吸引了更多人加入脱口秀的行列。
期待更多的《脱口秀大会》,也期待更多的李诞和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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