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华盛顿——美国国际集团（the American International Group，AIG）前首席执行官莫里斯·R.格林伯格（Maurice R.Greenberg）2011年提起一项集体诉讼，状告美国政府，称美联储（the Federal Reserve）在金融危机顶峰时期对其公司的救助存在越权行为。当时，外界大部分人的反应是困惑不解和彻头彻尾的嘲弄。

去年秋天，这起案子开始审理的时候，许多法律专家都曾经预测他要吃败仗，而政府律师和官员甚至更直率，说“格林伯格”忘恩负义，他这宗要求获得400亿美元的官司令人难堪。

但随着将近两个月的庭审逐渐展开，格林伯格聘请的，由著名律师大卫·博伊斯（David Boies）带领的律师团打发了一个接一个的证人，努力阐明自己的主题：美联储当初的行为逾越了法律。等到庭审结束的时候，许多法律专家对这起官司的看法已经从政府稳操胜券变成了胜负难料。结果将取决于美国联邦权利申诉法庭（the U.S.Court of Federal Claims）的法官托马斯·C.威勒（Thomas C.Wheeler）。

美国时间6月13日，威勒作出了自己的裁决——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也就是说，在许多方面同时赞成两方争论的主要观点。没错，他的确裁定，美联储2008年对AIG实行救助的时候要求获得这家公司79.9%的股权确实索赔要求。

威勒的判决意见书长达75页，他在判决书中称，美联储当时的行为“根据第五修正案确实构成非法勒索”，而且它“确实无权成为AIG的所有人”。

但他同时裁定，如果不是政府出手救助，“不可避免的结局是，AIG将申请破产，”而，“股东们持有的普通股将一文不值。”

AIG偿还了救助款项，这笔钱最终的金额总计高达1850亿美元，美国政府甚至还从中获得了大约200亿美元的回报。但这起官司却对美联储的权力构成了挑战。

美国政府辩称，1930年代的法律以及此后的内部先例让它具备了持有AIG股权的权利。格林伯格的诉讼则根据管理美联储紧急贷款的其他法律，辩称这种做法是被禁止的。

博伊斯在庭审中利用蒂莫西·F.盖特纳（Timothy F.Geithner，美国财政部长）、本·S.伯南克（Ben S.Bernanke，时任美联储主席）和小亨利·M.鲍尔森（Henry M.Paulson Jr.，美国前财政部长）等人自己的电子邮件、公告以及手写的纪要正面挑战设计了这次救助行动的美国政府机构。

文件显示，关于美联储在AIG的救助行动中是否违法，内部存在的怀疑比之前外界所知道的要多。

威勒的裁决几乎肯定会导致案件某一方、甚至双方提起上诉。法庭作出裁决的当天，法律及金融界的专家们在“到底谁是获胜一方”这个问题上也出现了分歧。

“格林伯格证明自己说得没错，政府确实无权采取当时的行动，”里士满大学（the University of Richmond）法学教授卡尔·托比亚斯（Carl Tobias）说，“我认为，这是一场空洞的胜利，因为它并不附带金钱的赔偿。它将对未来的公共政策带来巨大的影响。”

倡导金融改革的非营利性组织Better Markets首席执行官丹尼斯·M.凯莱赫尔（Dennis M.Kelleher）说，他认为威勒的“司法杂技”并不能模糊一个事实——格林伯格要求的是赔偿，而且是一大笔赔偿。

“如果你要求的是400亿美元，但最后一分钱都没拿到，那就意味着彻底的失败，”凯莱赫尔说，“这起官司从头到尾的重点都是汉克·格林伯格希望拿到更多的钱，而且他还为此花了几百万美元聘请了一支明星法律团队，但他还是输了。”

法庭裁决当天，格林伯格的律师们拒绝发表评论。美联储在一份声明中称其“确信自己在2008年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期在AIG救助中采取的行动合法、恰当、有效”。它很高兴法庭“承认AIG的股东们无权因为救助决策要求任何赔偿”。

奥巴马政府也发表了一份声明，称威勒“今天确认AIG的股东们没有因为这些行动蒙受损失”，但，“我们不同意法庭关于美联储法律权限所作出的结论，我们依然相信，政府是在法律范围之内采取了有效的行动。”

两位了解美国政府司法策略的知情人士称，美国政府内部认为这个裁决代表了自己的胜利，因为它否决赔偿的裁决可能还会延续到未来。

花旗集团分析师托德·博尔特（Todd Bault）在裁决当天发布的一份研究纪要中称，虽然格林伯格和AIG的股东们“赢得了道义上的胜利”，但，“‘没有造成损失’的裁决似乎也合情合理。因此，即使上诉，可能也很难胜诉。”

尽管如此，博尔特称，这起案件“可能会确立一个先例，金融危机期间需要减少政府的行动”，特别是考虑到因为存在深度分歧，美国国会短期内不可能采取行动，厘清相关问题。

多德-弗兰克金融改革法案已经禁止美联储救助单一的某一个机构，因此已经遏止了未来重演AIG救助行动的这一幕。

但与此同时，新的法律在未来的救助行动中就监管机构可以采取某些特定方式表述含糊，比如说持有股权这种方式。

格林伯格的法律团队一直直言不讳，称问题更多的不在于金融危机，特别是不在于AIG，而是在于行政权力的界限。在这方面，专家称，他们确实说服了威勒。

金融改革倡导者凯莱赫尔称，他还是不会把这个裁决当成一场道义上的胜利。

他说：“如果格林伯格认为这是道义上的胜利，那么，他或许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道德罗盘。”

 

（译者：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