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毒眸 符琼尹

编辑 | 何润萱

9月21日，唐嫣在微博宣布怀孕，#唐嫣怀孕#立即登上了热搜第一。在一片祝福声中，却有部分网友忽然想起了前些天唐嫣新戏的路透照，从照片可以看出她已小腹隆起，引起了不少网友揣测——

“难道是接戏了在剧组养胎？”“拍戏别人都骑真马她却骑假马？”一连串怀疑连带“剧组养胎“这个话题也一度上了热门，令人联想起曾经因为“养胎”而导致《孤芳不自赏》变成抠图大赏的杨颖。

不管时间线如何，翻看唐嫣出演的剧集片单，上一部收视率、播放量尚可的IP剧，还是2016年播出的《锦绣未央》，距离现在已经有三年之久。而今年7月播出的《时间都知道》，云合有效播放量还不足10亿，连当月播放量TOP10都未进入。

事实上，不仅是唐嫣，曾经的85后小花今年在剧集方面可谓是全面哑火：杨幂主演的《筑梦情缘》收官时平均收视率0.96%，为当时湖南卫视年度倒数第一；刘诗诗主演的《如果可以这样爱》云合数据累积有效播放量不足33亿，播出当月未进入播放量前五；刘亦菲最近一部电视剧作品已杀青一年多了，还没有定档消息。

就在两年前，无论是收视、流量还是商业价值，85后小花都还独领风骚。

业务方面，赵丽颖《楚乔传》、杨幂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刘诗诗《醉玲珑》全部位列2017年网播量排行TOP10；她们的商业价值也在2017年福布斯中国名人榜中得以验证：杨幂、赵丽颖、杨颖、唐嫣、刘诗诗分别位列榜单第3、第4、第8、第14、第19，而时至2019年，只有杨幂还在前10，刘诗诗甚至已经跌出了前100。

这一代小花，年纪尚未老去，为何坍塌来得如此猛烈？毒眸梳理了她们这些年的发展后发现，看起来是眼前的崩塌，伏笔却早已经埋下。

时势造小花

这些小花的故事，还要从10年前说起。

2009年，腾讯网联合业内百家主流媒体，评选出黄圣依、刘亦菲、杨幂、王珞丹“四小花旦”。四年后，《南都娱乐周刊》则将杨颖（Angelababy）、杨幂、刘诗诗和倪妮评选为新生代“四小花旦”。经过综合分析权威媒体榜单以及85后小花的商业价值、人气排名，毒眸认为，杨幂、刘亦菲、杨颖、赵丽颖、刘诗诗是公认可以列入 “85后小花”的人选。而因成名的路径及时代背景相似，83年生的唐嫣也常跻身其中，一并被大众讨论。

她们之中除了杨颖，都因主演了有庞大年轻人基础的IP而成名。

最先走红的是刘亦菲。2003年开始，她主演的《天龙八部》《仙剑奇侠传》《神雕侠侣》依次热播，这三部作品为她带来了广泛的国民认可：2006年，刘亦菲当选为第一届金鹰女神；2007年，刘亦菲百度搜索人气突破1亿，位列所有女明星之首。

“神仙姐姐”刘亦菲

相比之下，杨幂和杨颖此时才刚刚冒头。杨幂直到2006年才因出演《神雕侠侣》的郭襄小有名气，杨颖则以“Anglelababy”的艺名签约日本《瑞丽》不久，在2007年才首次客串电影《破事儿》。

杨颖作为模特时出过的写真集

三年后播出的《仙剑奇侠传3》，是杨幂、刘诗诗、唐嫣大火的起点。这部由唐人制作改编自同名游戏的仙侠剧，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因为制作精良，成为当时的暑期剧王。该剧当年7月登陆全国地面频道后，在地方收视就一路飘红：广西南宁收视最高点超14%，合肥地区播出后同时段收视率提升了200%。2010年2月在江苏卫视上星播出后，还以CSM27城平均收视1.37%的成绩，成为江苏卫视年度收视冠军。毒眸查阅公开资料发现，《仙剑3》在不同卫视播出了不下10次。

《仙剑奇侠传3》

那还是电视剧能为青春偶像演员们制造“国民度”的黄金年代。彼时，市场上的大IP尚未泛滥，供低于求的背景下，初代IP们基本上是播出必火。

2011年，杨幂出演的“于正剧”《宫锁心玉》首播，以CSM27城平均收视2.43%的成绩成为2011年度省级卫视收视亚军。9月，刘诗诗的《步步惊心》播出，成为全国卫视同时段第一。唐嫣虽无单个大剧加持，但在《仙剑3》紫萱之后，也凭借《夏家三千金》《无懈可击之高手如林》《爱情睡醒了》等多部都市爱情剧实现霸屏。

电视剧加持也让这代小花有了“升级”为“电影咖”的可能——截至破亿国产电影首次达到20部的2011年，刘亦菲个人已主演了3部破亿电影；杨幂主演的《孤岛惊魂》票房超9000万，创造了国产惊悚片的最高票房纪录。《孤岛惊魂》制片人刘晶曾说：杨幂+杨幂粉丝+影片定位+市场没有竞争者=票房。

杨幂粉丝在《孤岛惊魂》上映期间组织的活动

赵丽颖的成名则在2013年姗姗来迟。这一年，由她主演的《陆贞传奇》获得了全国卫视年度电视剧收视第三名，赵丽颖对这一复杂人物的诠释也在豆瓣收获好评。也是这一年，全年生产的电视剧总量首次突破1万集，连续剧市场规模达到了108亿元，电视剧《辣妈正传》还以单集售价超500万元的价格造就了国产剧售价的新纪录。

但就在小花纷纷走上巅峰时，行业却已经悄然迎来了转折。

电视剧行业在这一年开始“盛极而衰”。中国电视连续剧市场增速出现了20%的回落，75%的电视连续剧平均收视率低于0.5%的及格线。多年前让85后小花拥有国民度的“4+X”播出模式，也在2015年宣告终结——“一剧两星”政策正式实行：同一部电视剧每晚黄金时段联播的综合频道不得超过两家。

这一阶段，省级卫视电视剧播出量由2013年的42.97%降到了2014年的36.73%，高成本的真人秀如《爸爸去哪儿》《中国好声音》《奔跑吧兄弟》等综艺开始抢夺市场热度。没有剧集作品的杨颖在此时顺势红了：作为《奔跑吧兄弟》常驻嘉宾，在腾讯发布的《2014娱乐白皮书》中，以66.57%的成绩排在年度明星支持率增幅排行榜第一位。

但无论靠何成名，在上一阶段积累了庞大粉丝的85后小花们，在流媒体时代到来时，自然地成为了视频网站的流量保证。“一剧两星之后，传统电视台两颗星只能支撑一部分成本，很多制作方需要靠新媒体去提升它的价值，而偶像化在撬动新媒体这一块是非常有力的，这个市场更需要偶像演员。” 《何以笙箫默》制片人熊晓玲曾对媒体说。

这个说法在2015年也再次被播放量证明——唐嫣《何以笙箫默》以78亿的网络播放量成为年度播放量第五的电视剧；赵丽颖《花千骨》收官时网播量突破200亿，成为电视剧史上播放量最高的电视剧。85后花们，成为了流媒体时代的初代流量。《2017腾讯娱乐白皮书》显示，6位85后小花除刘诗诗外全部位列2017年女星网络热度TOP10。

扛得起剧集和票房业绩，粉丝数量强大，85后小花的商业价值自然得到了品牌认可——杨幂担任MICHAEL KORS全球首位品牌代言人、雅诗兰黛亚太区代言人；刘诗诗是TODS官宣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品牌大使，且是香奈儿中国彩妆形象大使；唐嫣也成为资生堂中国区彩妆代言人、Bally亚太区品牌全线代言人。

杨幂担任MICHAEL KORS全球首位品牌代言人

但是， 85后小花的作品口碑并没有跟上她们人气和商业价值的提升。仅从豆瓣评分来看，她们评价最高的作品都还停留在多年前：赵丽颖评分最高的作品是是2012年播出的《错点鸳鸯戏点鸳鸯》（8.0分）；杨幂、刘诗诗主演的作品里，评分最高的还是10年前的《仙剑3》（8.3分）；刘亦菲则是2005年播出的《仙剑奇侠传》（8.8分）；杨颖主演的作品仅有一部过7分。

作为安身立命之本的“演技”也是85后小花的软肋。杨幂自2012年连续5年被评为豆瓣电影鑫像奖“最渣女演员奖”，并获得3次金扫帚的“最令人失望女演员奖”；杨颖被认为对多数角色的演绎都可概括为“瞪眼，蹙眉，撇嘴”。

刘诗诗的“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台词气若游丝”则成为许多网友给《绣春刀》打一星的理由。唐嫣则在多部作品中佩戴美瞳，还被网友截图发现含着口香糖演戏。

这批85后小花就这样陷入一个共同困境：有庞大的粉丝基础，却逐渐失去了路人缘；商业价值在攀升，却始终没有拿得出手的高口碑作品。而从今年的作品表现来看，他们似乎连热度也正在消退。云合数据截至9月24日的连续剧年度排行TOP10中，90后小花杨紫的《亲爱的，热爱的》、白鹿的《招摇》、张雪迎的《白发》都在其中，85后小花却仅有赵丽颖的一部《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85后小花，会是“垮掉的一代”吗？

如果和上一代们花旦所获主流奖项相比， 说85后小花是“垮掉的一代”并不过分。

上一代里，徐静蕾有百花奖影后和金鸡奖最佳女配角；李冰冰有金马奖、百花奖影后；周迅有金鸡奖、金马奖、百花奖影后；章子怡凭借《一代宗师》里宫二一角，一口气拿了包括金像奖、金马奖在内的11个影后。而上述85花们拿过的主流影视奖项加起来才刚过11个，且多为人气奖。

85后小花并非没有意识到“作品”的重要性。但和口号相比，她们的行动并不能说服观众。

2015年，杨幂主演电影《我是证人》，在其中饰演盲女。她在宣传时说“我有想要做一个好演员的态度和诚心”“希望这是我演技的一个见证”。但从那之后，她参演了5部电视剧（已播出的），多数还是网文改编的IP剧。因此才有前段时间，其粉丝在线上、线下抗议，让其不要再接嘉行自制的青春剧。毒眸留意到，就在她表态的同年，还有3.7分的《何以笙箫默》及4.2分的《怦然星动》上映。

杨幂曾表示“得奖”也是《我是证人》的目标之一

《宝贝儿》是近几年杨幂出演的非商业片中难得的一个好题材，她在其中饰演一位说南京方言的贫穷残疾女孩，但据导演刘杰在羊城晚报的采访中透露，“有时候看到她没在学（南京话）而是在打游戏“、“她不愿意上街拍”。而在平遥国际电影展论坛上，刘杰还补充道，“她演10条就是一模一样的10条”。

被称为娱乐圈劳模的赵丽颖虽然勤劳，但也有重量不重质的问题。2016年因电视剧《诛仙·青云志》接受橘子娱乐采访时，她表示虽然看了人物传记和介绍，但并没有读过原著，“按你这么说的话，我演那么多戏，每部戏都要贴近她的内心？”

此外，她在接受网易娱乐采访时表示，2015年她在拍摄《诛仙·青云志》期间，还同时演其他角色。从后来播出作品的开机时间来看，三部作品应该分别是《诛仙·青云志》《老九门》《密战》，它们的豆瓣评分别为5.4、6.1、4.3。

杨颖自2011年正式转型演员后，主演作品没有一部评分过7分。2017年凭借综艺积累的热度，以8000万片酬接拍的《孤芳不自赏》播出，其中大量的“抠图”戏更是让其口碑跌入谷底。

如果刘诗诗结婚还可以算作是主动回归家庭之外，这些仍然在行业里的小花们相比上一代，成长慢了不止一拍。如今，她们中最大的36岁，最小的30岁，“四旦双冰”在这个年龄段作为演员，已经收获颇丰——

周迅31岁时凭借《如果·爱》拿下金像奖、金马奖影后，36岁被CNN评选为亚洲最伟大的25位演员之一；徐静蕾30岁时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获得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36岁时凭执导电影《杜拉拉升职记》成为内地首位票房破亿的女导演；范冰冰30岁时担任东京国际电影节评委，36岁就已担任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委。

周迅《如果·爱》

当然，公平地说， 85后小花的现状离不开时代原因。

她们成名于影视行业热钱涌入最多的时代——自2008年之后，不少热钱涌入影视行业，随即影视行业也有了更多资本化的运作。2009年，华谊兄弟成为中国影视行业首家上市公司，华策影视、光线传媒等影视公司相继上市，开启了影视行业资本化的热潮。

作为传统行业里生产环节的一部分，在热钱进入这个行业之后，演员们的话语权空前高涨。范冰冰在2007年开启的“艺人工作室”模式，在这一阶段开始被普遍复制，艺人们也开始从演员的身份切换到公司老板。

杨幂在2014年和经纪人一起成立了海宁嘉行天下影视文化有限公司，旗下有迪丽热巴、刘恺威等20多位艺人，2015年更是借壳西安同大在新三板上市。赵丽颖2014年成立赵丽颖工作室，2017年播出的其主演作品《楚乔传》不仅有其签约艺人出演，她成立的江苏蓝色沸点影视文化有限公司也是出品方之一。唐嫣2015年也开始签下艺人陈钰琪，如今已担任过《新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角色。根据企查查，唐嫣担任股东的公司有7家之多。

在这一模式下，艺人成了领导者，无论是经纪人还是宣传都更像是他们的服务者。但术业有专攻，真正演而优则商的毕竟是少数。

不仅如此，当演员们开始与资本捆绑，他们要承担更多的可能就不是口碑而是业绩，例如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杨幂粉丝手撕嘉行事件，就是因为蜜蜂们认为杨幂经常奶嘉行的新人，拖着嘉行大礼包在各种剧里出没。（点此阅读：杨幂粉丝手撕嘉行，谁比较无辜？）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嘉行传媒的艺人

资本，让这一代85花的身份开始变得复杂，演员的属性则逐渐弱化。而浮躁的市场，给了85花们前所未有的宽容。

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表演教师刘天池在节目《透明人》中说起，网剧的崛起加速了演员的成名速度，也让学生的心态变得更加浮躁了。“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都要先从一个小配角演起，最后再到一个主角，这是一个正常的成长过程。但现在等于是‘唰’一下一个网剧就男一、女一了，三个月后只要一播你就红了，满机场都是人，‘哇’给你尖叫。”

在这样的环境下，刘天池认为市场上演技合格的演员不足10%。新人们尚且如此，吃尽了时代红利们的85花们则更加。这一点在她们的采访中，就可以窥见一二，杨颖曾说， “其实我觉得我这一路走过来并不算完全的顺利，如果是顺利的话，我现在应该把奖项拿了一个大满贯。”毒眸也曾在《杨幂粉丝手撕嘉行，谁比较无辜？》中提及杨幂的一次采访，采访者问她演技，她答体验，说道“演技这个东西，我不着急”。但她已经33岁，出道多年。

市场宠坏了她们。

资深娱记狠狠红就曾在微博写道：“以前品牌寻找代言人的时候倒比现在复杂一点：定义品牌精神，定义自我气质，认识明星特性，定义明星特质，建立品牌与明星形象之间的关系，然后引导购买……如今只需要一个同款，就可以完成幻想，人们要的是更加明确更加直接的消费信号，消费这件事，已经不再需要复杂的前戏了。”

但是，让她们跻身顶流的粉丝们，还能继续宠爱他们多久？

2017年，赵丽颖传出比其他演员晚40天进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剧组，是因拍摄了与其签约的男艺人主演的《你和我的倾城时光》，有不少老粉在微博愤怒地抗议，“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备剧本”、“这符合一个主流小花的规划么？”。而9月初，又是杨幂粉丝的“兵谏”，“杨幂微吧”“杨幂官方粉丝团”等粉丝组织都换上了“抵制自制，嘉行倒闭”的头像，希望杨幂不要再接嘉行的自制剧，因为质量不高。

赵丽颖粉丝微博发言

时光过去，她们的粉丝逐渐成长，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偶像也需要成长。与此同时，90后甚至是00后小花也让这些粉丝们替她们感到危机：周冬雨手握台湾金马奖最佳女主角，春夏是金像奖首位90后影后，而2017年，年仅14岁的文淇就已经拿下金马奖最佳女配角。这些新人们对资本的渴望远不及85花，对作品的掌控力却表现出了惊人的一面。

两年前，杨幂在微博转发了《嘉人》对她的专访，说“我想努力做一个人民女演员”。粉丝们把它作为一个目标和一句诺言。在9月初的“兵谏”中，粉丝们纷纷到杨幂的微博恳切留言“姐姐，请问你未来有规划吗？那个规划是你的还是嘉行的？”“姐姐，我们会长大，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要有新作品才能有新粉丝啊”。其中，最高赞留言更像是对所有85后小花叩击灵魂的发问——

“你还想当人民的女演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