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江帆

汉能集团的欠薪事件愈演愈烈。

界面新闻了解到，自今年5月以来，汉能集团开始拖欠员工工资，此外，还拖欠员工自2月以来的报销款、7月开始断缴员工住房公积金、8月开始断缴各项社会保险。

李慧曾为汉能集团人力资源部的员工，去年10月，她入职汉能，今年10月9日，她从汉能离职。

 “今年5月31日后，就没有收到一分工资，被欠10余万元薪酬。” 她对界面新闻表示，且社保和公积金从7、8月开始断档。

“买房、买车、看病都不行了，我的社保临近连续缴满五年的节点，现在另找工作还受歧视。”李慧说。

据界面新闻了解，截至10月13日，汉能集团在职人员6941名，目前每天都有员工离职。

讨薪员工内部已开始有组织的进行统计。据李慧透露，初步估算，全集团除部分高管，已有接近7000人被拖欠了五个月的薪酬，预计欠薪额度每人最低十万元起。

由此初步计算，若加上拖欠的公积金、社保费用，汉能集团目前所欠员工费用至少10亿元以上。

据界面新闻拿到的一段汉能集团人力员工与欠薪员工的内部录音称，目前汉能在职员工主要有两种方式进行社保及公积金缴纳，一是个人垫付全部费用，包括原先公司承担部分，二是将其转出去挂靠第三方。

“如果员工劳动关系还在汉能存续，员工需个人申请做10月的社保及公积金减员，表示愿意以个人垫付的方式，请公司委托第三方代缴。后续第三方会提供相关凭据，员工再拿收费凭据走财务报销流程。”录音中的人力员工表示。

该名人力员工补充称，8月和9月的社保及公积金不能进行上述操作，因为已在公司账上正常申报，需等待公司补缴节奏。

“目前8月处于欠缴状态，9月还处于正常补缴期，能不能缴上要看公司节奏。”该人士称。据界面新闻了解，这名人力员工也即将离职。

据界面新闻拿到的汉能集团向在职员工下发的《个人社保转出声明》文件，若员工同意将社保及公积金转出，则需要作出诸多承诺，包括：因个人原因转出社保及公积金；不会对公司提起仲裁、诉讼、举报、投诉以及其他主张权利的行动；如果给公司造成经济损失的，包括但不限于经济补偿金、……、及相关费用等，均由本人自行承担；以上声明纯属本人自愿等。

10月11日，已有讨薪员工前往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信访接待处，递交了《关于汉能集团欠薪非法断缴员工社保等问题》的上访信。该接待处表示，会将此情况向上反映到北京市和国家信访局。

汉能集团的欠薪风波始于今年5月。

每月的28日，为汉能集团发放上月工资的日子。5月28日，汉能集团未准时发放薪酬，拖延至5月31日完成最后一笔薪酬发放；6月，该集团各分子公司全面停薪，仅少数部门正常发放薪酬。

当时，汉能集团高层出面解释，由于使用锦州银行作为代发薪酬的银行出现“横盘”问题，公司会尽快与锦州银行沟通并完成发薪。

7月10日，汉能集团高层要求，员工尽快提交新的建设银行卡，承诺尽快补发6月28日未发放薪酬；7月28日，汉能未补发6月28日应发薪酬，同时未准时发放当日应发放薪酬。

8月，汉能集团高层再次承诺，全员5、6月工资将于9月30日-10月15日补齐；9月30日前主动离职的员工工资，会于9月30日前优先发放；会与离职员工签署离职手续，并且明确关于7、8、9月工资于11月30日结清的事项，其它报销费用在2020年1月30日前结清。

但8、9月，汉能集团开始停缴员工社保、公积金。9月19日，汉能有员工因被拖欠44万元工资等费用，生活难以为继，爬上办公楼顶层欲自杀，被公安人员救援。

截至目前，汉能集团依然未发放5月至今的薪酬，亦未采取行动去解决断缴的社保公积金等问题。

10月9日-11日，数百名被拖欠薪资、断缴社保及公积金的员工，聚集在汉能集团位于北京的总部进行维权讨薪，与汉能集团高管进行了为期三天的谈判，但终未达成共识。

据界面新闻了解，10月9日当天，汉能集团董事局办公室高级助理杨靖代表公司与讨薪职工，他提出，在场职工登记下姓名和欠薪金额，以便后期安排发薪，并承诺10月15日解决部分员工1至2个月的工资问题。

当晚23点，汉能集团全体员工收到了集团人力资源总部集团监察部的群发邮件《致全体员工的一封信》，23名登记过信息的在职员工被宣布开除。

开除理由为，聚众闹事扰乱办公秩序，对公司和高管进行造谣和抹黑，损坏公司、合作伙伴、客户的利益，以及严重违反规章制度、丧失了职业道德底线等。信中还表示，将如实向新的应聘单位在背景调查时反映该员工的职业道德表现。

王华是23名被开除员工中的一名。他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维权当晚收到了公司的邮件。“第二天还去公司上班，路上告知被开除了，到公司后发现电脑被收走了，账号也全部被封了。”他说。

他表示，随后汉能集团要求23名员工签署解除劳动合同的协议，并要求放弃补偿，否则无法拿到正常的离职证明。“今天已陆续有同事收到了EMS来的协议。”王华说。

10月10日，杨靖依旧作为汉能集团代表出面协调，他当天表示“拿不出来钱”，谈判无果。

10月11日，最后一场谈判结果为，汉能承诺今年10月31日前发放拖欠的5月工资，11月正常发薪并发放6月工资的50%，以此类推。

对于汉能集团前后给出的多次承诺，多名讨薪员工对界面新闻表示不相信，“一直给员工画饼。”

在界面新闻拿到的一份日期为10月10日的汉能集团内部声明中，该公司将此次事件定性为“部分被辞退员工和待优化员工为个人利益和发泄私愤，串通个别媒体有意策划组织的一次活动和报道。报道内容失实。”

一位汉能集团内部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目前双方共识暂时还没有达成，薪资的事情也无进展，还在沟通协商中”。

“汉能系”主打领域之一为太阳能，该业务主要由汉能薄膜发电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汉能薄膜）负责。在多数太阳能企业选择晶硅技术路线的当下，该公司选择了后者。

汉能薄膜为香港上市公司。2015年7月，其被香港证监会强制停牌。

汉能薄膜一度争取复牌。经过四年的努力，该公司最终选择了私有化道路，取代此前的复牌计划。今年6月初，汉能薄膜以股票置换方式完成港股私有化。

“汉能系”另一重要资产为金安桥水电站。8月15日，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官网发布公告称，将分别拍卖金安桥水电站有限公司40.48%股权及10.88%股权。

但9月16日，金安桥水电站51.36%股权拍卖项目被撤回，撤回原因为案外人对拍卖财产提出确有理由的异议。

这部分拍卖股权为汉能水力发电集团有限公司持有。该公司原名为汉能控股集团有限公司，2018年12月进行了更名。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李慧、王华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