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西里岛东海岸四月中旬一个晴朗的早晨,远处,埃特纳火山从蓝绿色的海洋中拔地而起,山间是一片片橄榄树林,山顶白雪皑皑,海绵球状的云缭绕着。在这片地中海景象的中央,奥古斯塔港口长长的码头尽处,是一副迥然相异的景象:一艘灰色的意大利炮艇,甲板尾部棕色的毛毯下,几百个人挤作一团。护栏边有一个男性,约摸35岁,胡须丛生,一个婴儿坐在他腿上。他的边上,是一位身着阿巴亚服饰的女性,怀抱一个扎辫子的小女孩。他们满脸灰土,头发脏兮兮的,曾经色泽不同的衣服被棕色泥垢和白色尘土涂抹后,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了。在周遭明亮而晴朗的环境衬托下,这些难民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们或许属于其他地方,属于其他时代:比如纳粹大屠杀中的一张救助海报或照片。海风将这群劳苦大众的气味席卷到岸边,码头上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闻之后却。死亡气息如此之重,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些男人、女人和孩子试图横渡地中海的时候,意大利海军救了他们,他们大多数来自叙利亚、厄立特里亚和索马里。然而,四天前,利比亚海岸,一艘船沉没,800人溺亡。现在这群人,是幸运的。通常,穿越地中海之旅会耗尽他们的终生积蓄,让他们痛苦挣扎多年。许多非洲孩子都是独自成行的。有很多人还没抵达地中海海岸,就在撒哈拉沙漠中死于脱水。一些人到达利比亚,却没钱继续下一段旅程。人贩子将他们纳为人质,直到他们的家人被劝服,愿意掏钱。“有一个男孩甚至数不清他有多少朋友死了,”拯救孩子(Save the Children)组织的杰玛·帕金(Gemma Parkin)说。“几乎所有女性都被强奸过。”
“真他妈是噩梦啊”
在巴勒莫司法殿(Palace of Justice in Palermo)的二楼办公室里,卡洛杰罗·费拉拉(Calogero Ferrara)点燃一根小雪茄烟,递交了一份长达526页的起诉书,起诉24名非洲人贩子。一天前,不仅仅有800个移民在300英里(约482公里)外的南边溺死,“伊斯兰国”还发布了一则处死利比亚30名基督徒的视频,画面中似乎有很多人在逃跑。费拉拉交友广泛且十分入时,是一名反黑帮的检察官,他身穿黑色西服和马甲,戴着浅蓝色的眼镜。他刚刚开完新闻发布会,宣布意大利抗击非法移民取得胜利。一夜之间,他的手下摧毁了一个人口走私网络,在西西里、米兰和罗马逮捕了14人(大部分是厄立特里亚人)。费拉拉说,预计接下来几天还会逮捕八个人。
尽管如此,费拉拉对这次逮捕行动可能产生的效果并不抱什么幻想。每天,他去工作的路上,都会经过一面石灰岩墙,上面刻着11个被黑手党杀害的巴勒莫检察官的名字。迫于黑手党持续不断的威胁,费拉拉及家人的住处有武装安保镇守。看自己的同事被杀害,检查从暴徒脸上拔出的子弹,对费拉拉及其同僚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这一次,”他说,他指的是这次起诉,“这次真他妈是噩梦。”
费拉拉的麻烦源自西西里岛的位置。西西里处在地中海的中央,位于欧洲、非洲和中东的半道,数千年来都是人类伟大的十字路口之一。公元前八世纪,腓尼基人建立巴勒莫,后来被希腊人、罗马人、汪达尔人先后征服,二战期间,在黑手党的协助下,被盟军占领。

古代西西里的大同主义,从阿拉伯特色的教堂穹顶和标着意大利语和阿拉伯语的街头标识牌中可以看出端倪,它似乎是从迎接欧洲更北部的移民所产生的政治与种族冲突中保存下来的。将移民视作不变的、不可阻挡的甚至是积极的观点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移民数量激增,官方却并不急着介入。
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移民开始死亡后,官方仍然无动于衷。从2000年开始,大约有2.2万中东人、亚洲人和非洲人在地中海溺亡。许多人死在了非洲和兰佩杜萨岛之间的海域,这座西西里南部的小岛距离的黎波里只有180英里(289公里),是离利比亚最近的欧洲领土。在过去的18个月里,想去欧洲但死在途中的人增加了。2014年,超过25万移民试图横渡地中海,其中3702个人死去。2015年,欧盟预测将有50万人穿越地中海,国际移民组织则警告,这将导致1万人死亡。
穿越地中海的人数增加有多个原因:利比亚、也门、叙利亚和南北苏丹的内战, 还有厄立特里亚的镇压。这些灾难中,欧洲也不是毫无罪责。北约组织帮助利比亚推翻卡扎菲,欧盟支持南苏丹的种族分治,而北约和欧盟对待叙利亚的内战也都作 壁上观。回溯历史,非洲人移民欧洲常教那些反对“经济”移民的人想起,如今吸引移民的那些财富,很大一部分是19世纪移民非洲寻找财富的欧洲人积累起来 的。
尽管如此,对于地中海正在成为大型墓场的新闻,欧洲反应迟钝。2008年金融危机后经济依然蹒跚的意大利宣称,如果欧洲不资助,他们几乎束手无策。尽管教皇方济各和南欧的领导人从人道主义角度提出诉求,但是大量移民还是激起了一阵反移民的怒潮。一个极端的例子是,英国报纸《太阳报》的某专栏作家呼吁用炮艇将移民轰回非洲。这种矛盾之处也在混沌的行动中体现出来。2013年10月,兰佩杜萨岛附近,有一艘船沉没,366个移民溺死,欧盟出资让意大利派遣救生巡逻队。这一举措拯救了数千生命,直到一年后,欧盟决定,巡逻队鼓励了更多人移民,所以撤掉财政资助。4月,800个难民死亡,欧盟再度翻转,许诺恢复资助。与此同时,尽管欧盟批评了《太阳报》的言辞,但它也提出要采取军事行动,摧毁人贩子的船只,亲自灭掉或逮捕人贩子,这一计划很快就遭到其顾问的谴责。
在磨磨蹭蹭地处理2008年的经济衰退后,又同样如此缓慢而不确定地应对移民,已经让人们怀疑欧盟应对危机的能力,批评者甚至说,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也未可知。要说有希望,就是指望意大利反黑手党的精英检察官,他们称,自2013年兰佩杜萨岛灾难后,因为人口偷渡已经成为有组织的犯罪,影响到了意大利,所以处于他们的司法管辖之下。法比奥·利卡塔(Fabio Licata)是和费拉拉并肩作战的巴勒莫法官,他说意大利对付黑手党的长期经验在这一起案件中发挥了作用。“我们有欧洲最好的有组织犯罪调查员,甚至比美国的都好。”他说。“欧洲其他国家把人口贩子当做警察或公共秩序问题来处理。但这关乎反人性的犯罪、偷渡、洗钱,甚至恐怖主义。我们知道这些现象,知道该怎么对付。我们取得了成绩。”
然而,正如利卡塔所承认,费拉拉和其他检察官正在挖掘的东西表明,这次斗争跟意大利面对的黑手党斗争一样危险而令人畏惧。

“独一无二的犯罪行动”
兰佩杜萨岛沉船事件当天上午,费拉拉就开始调查人贩子了。他指挥自己的手下去问幸存者那些送他们上船的人的手机号码。通过监听这些线路,跟踪打给其他号码的电话,他建立了一个电话树,包含几千个号码,从非洲到欧洲、中东、亚洲和美国都有。
18个月内,他和他的团队记录了3万多个电话。费拉拉向《新闻周刊》透露了一些内容,它们指向几个一年总价值在70亿美元上下的跨国有组织犯罪辛迪加。他们还找到了这群人贩子中最忙碌最老练的一个人:埃尔米亚斯·葛梅(Ermias Ghermay),他是埃塞俄比亚人,在利比亚活动。“他是个残忍的罪犯,为了钱而建立了一门以人为商品的生意,”费拉拉说。葛梅的网络“为从非洲中心到利比亚到意大利再到其他国家的移民提供了一整套服务,包含了所有住宿、交通和食物。”检察官补充道,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犯罪行动。 没有名字,没有固定的基地,会员是流动的,最出奇的是,“完全没有风险。”“如果是贩毒,丢了毒品也就丢了钱,”费拉拉说。“但在这起案子中,你要先付钱。即使移民溺死了,埃尔米亚斯也提前拿到了钱。”
《新闻周刊》无法联系到葛梅,让他予以回应。他的客户这么形容他,大约40岁,粗短身材。谈话中,他似乎并受过什么教育,但很有街头智慧。他充满活力,能流利地说好几种语言,包括阿拉伯语和蒂格里亚语,后者是流行于埃塞俄比亚北部和厄立特里亚的古老语言。他从事人口偷渡大概十年了。跟其他很多人贩子差不多,他在利比亚的海岸活动,主要是在首都的黎波里和西部港口城市祖瓦拉。对于寻找偷渡船只的欧盟官员,重要的一点是,葛梅已经将他买的木质渔船和气垫船视为一次性的了:要么沉了,要么登陆西西里后被收缴。这促使他寻找最便宜的渡船,必不可免地就会选择那种只要能漂浮的就行。为了不让他的客户害怕,或者另寻新船,葛梅想了一个法子,在祖瓦拉租了仓库,收缴数千移民的手机,再将她们锁在仓库里好几个月。跟其他人贩子一样,葛梅在船上按人种给移民分类。叙利亚人给的钱多,住在上层舱。通常,非洲人钱较少,被锁在下层,没有食物没有水。
大多数人贩子似乎都很满意小打小闹。但费拉拉说,葛梅野心更大。为了保证更稳定的移民来源,他频繁地接触苏丹、索马里、尼日利亚和厄立特里亚的人贩子,他们在撒哈拉地区跑卡车运输。与此同时,他也不断和更远的人贩子结交关系:在西西里的移民中心内部、在罗马、在米兰,甚至更远,在柏林、巴黎、斯德哥尔摩、伦敦。根据窃听到的内容,葛梅颇为炫耀地将这些联系人称作他的“上校”,他们主要有两个任务。他们派送、接受人和财物。多数时候,葛梅通过埃塞俄比亚、以色列、瑞士和美国的国际转账代理人传输现金。服务中有一项是,上一阶段上校给移民分配一个号码,此举是为了下一阶段的上校,同时还会提供最安全路径的最新消息。
葛美的一些上校展现了企业家精神,在脸书和其他网站上打广告。最近葛美也开始采取多样化手段了。根据费拉拉,对那些付得起钱的,他和其他人能提供假护照、假婚姻证明甚至真的护照并和签证的联系人搞好关系(利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至少一名腐败的欧洲大使)。对那些钱很多的,葛美甚至给他们安排飞机。
费拉拉说,利用这种方式,葛梅建立了全球一站式服务。他的代理人遍布全球,能提供任意地点、任意方式、任意价格的转运。这是一个无根可寻的帝国,工作人员不停在换,不停寻找新的机遇,克服新的困难。利卡塔法官称之为“一只章鱼”。
根据费拉拉,葛梅成功的秘诀似乎是他的魅力。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给资助亲属移民的家庭打电话,向他们保证安全,同时云淡风轻地提醒他们要交的费用。关于钱的问题尤其微妙。厄立特里亚人中有很多是小孩,通常是婴儿,是由人贩子从难民营里挑出来的,他们许诺免费送他们到欧洲,在那里,无伴的儿童自动获得庇护,这样就能建立一个基地,让其家人可以过来团聚。这是对移民欧洲的误导性概括,也是一个骗局。一旦孩子被带走,家人就会发现,是要给钱的:抵达地中海边缘要1800美元;渡过地中海还要1800美元。直到那个时候,孩子都被关在葛梅的仓库里。在这种紧迫的环境下,葛梅依然频繁地成功达成交易,似乎主要仰仗他的沟通技巧。 “这不是抢劫”,一位不愿具名的巴勒莫警官说。 “这是利用信任跟人打交道。葛梅越值得信任,越有人找他。”

人类储蓄罐
西西里当然是因其有组织的犯罪辛迪加而臭名昭著。所以,像葛梅这样的人贩子日益增多,神通广大,便引发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西西里的黑手党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地盘赚数亿美元呢? “黑手党的特殊利益在于,控制领土,控制经济,”利卡塔说。 “你没法想象那种组织会对人贩子的到来无动于衷。”
2014年12月,罗马的检察官找到了答案。在逮捕了罗马地区被指控的黑帮成员马西莫·卡尔米纳蒂(Massimo Carminati)和其他36个人之后,检察官发布了长达1200页的起诉书,揭露他们已渗透进市政府,从垃圾收集和停车场的合同到操纵选票、敲诈、盗用公款。2015年6月4日,检察官就同一项调查又逮捕了44个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对卡尔米纳蒂帮派(检察官根据其在罗马的基地,称之为 “黑手党首府”)的指控,他们从欧洲的移民灾难中大发其财。
“黑手党首府”并不偷渡人口,不过一旦难民抵达,就会将他们搜刮干净,安排到接收中心的建筑物和管理处,移民被迫住在那里。根据指控,卡尔米纳蒂的左右手是一个被定过罪的杀人犯,叫萨尔瓦托·布齐(Salvatore Buzzi),他无法接受《新闻周刊》采访,据说他已经否认了指控。但检察官录下了布齐对副手说的话: “你知道我从移民身上赚了多少钱吗?贩毒也没这么来钱!”
比布齐的公司还赚钱的,据说在西西里东部城市米内奥,有一个价值1.1亿美元的三年合同,管理欧洲最大的移民接收中心。在那里,管理者对每个移民每天收32美元,收纳并养活4000个住户。根据起诉书以及西西里东部城市卡塔尼亚的另外一项调查,一个叫卢卡·奥德维尼(Luca Odevaine)的官员也参与了骗局。奥德维尼担任多个职位,罗马的副内阁秘书、米内奥的指定移民咨询师、意大利国家移民协调局成员,这使他得以绕过整个移民结构,为“黑手党首府”的商业利益服务。电话监听显示了奥德维尼是怎样将建造和维护移民中心的合同转接给手下的,然后要求将难民送至这些中心(尤其是米内奥),导致严重超员。检察官说,这不是接收移民的系统,而是 “腐败的系统”。
骗局的规模和参与者利用欧洲最严重的危机自肥的方式,甚至震惊了那些对意大利普遍的腐败习以为常的人。政客被捕。罗马前市长从党内职务辞职。但逮捕、定罪和停职都没能解决这一事件提出的令人畏惧的问题:如果欧洲的移民处理人员利用移民挣钱,移民越多,黑手党及其腐败的政治同盟挣钱越多,那么欧洲实际上是不是在助长这一危机?

死尸与心伤
米内奥移民中心由403座红砖房组成,在一个开阔的山谷中央,与世隔绝。该地的前身是美国军事基地的营地,检查站、铁丝网栅栏和边界巡逻让这个地方有种戒备森严之感。
这里没有公共交通,大多数移民都没钱。但,白天他们可以进出大门,许多人都选择沿着乡村小道行走,那就是他们的世界边缘了。今天,大门之外有来自尼日利亚的约翰和埃塞俄比亚的卡迪尔。约翰11个月前来到这里,他离开工作了三年的利比亚,那里太危险。卡迪尔是两年前来的。两个人到达时被告知,35天内会有证件证明他们是难民和避难者。两个人都计划去德国。但几周变成了几个月,几个月变成了几年,最后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个地方就是生意,”约翰说。 “我们就是生意。是商品。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从我们身上捞钱。”
正是约翰说的这种政府犯罪链让约翰逃往欧洲的。即使是难民收到的每天2.3美元的补助也被移民管理者榨取了。他们给移民发放电子卡而不是现金,只能在移民中心内的商店或外部的指定商店消费。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个被控制的市场每年价值340万美元。在卡塔尼亚,一位和移民权利组织 “阿斯塔里中心”(Center Astalli)合作的律师里卡尔多·坎波基亚罗(Riccardo Campochiaro),将延长时间关押移民形容为静止的人口贩运。他的同事埃尔薇拉·洛维诺(Elvira Iovino)补充说,超员意味着情况很差。没有合法的挣钱途径,洛维诺说米内奥不可避免地孕育了其自身的非法行业:卖淫、贩毒、人贩子在内部提供逃亡欧洲北部的机会,或者在外部11美元一天的捡水果工作。 “没什么,”洛维诺说, “这里没什么事情是科萨·诺斯特拉(西西里黑手党的别称)不知道的。”
看起来每个人都从中收益,除了移民。约翰说,冒着生命危险,用尽所有钱,奔波数千英里,为的是寻找更好的生活,结果却囚禁在一个腐败之地,这种讽刺让米内奥的移民伤透了心。你发现他们赤裸地在营地里走来走去,他说。至少有一个人已经自杀了。这里也发生过骚乱和大规模逃跑事件。约翰向卡迪尔颇有意味地点了点头,他懒散地靠着一辆车,眯眼看着地平线。
卡迪尔穿过沙漠和海洋, “为了寻找一些自由。”这趟向北的旅程费时一年。他衣衫褴褛,穿着拖鞋,用尽一切办法生存,为下一段旅程付钱。一路上,他看着人们在沙漠中死去,在利比亚内战中死去,在横渡地中海的船上死去。既有大人也有小孩。腐败和犯罪分子从诚实和无助的人身上捞钱。而卡迪尔已经没有地方可逃了。 “我的生活依然一无所有,”他说。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问题。”
正是这种对死亡的坦然接受,最困扰身处欧洲移民危机前线的人 。船长吉赛普·马尔吉奥塔(Giuseppe Margiotta)从西西里航海至利比亚海岸捕捞对虾已经有35年了。最近,他一直在躲避利比亚海盗,他们或许想劫持他的100英尺(约30米)长的船,他也拯救在海上飘荡的移民。四月,800个移民溺毙的那个晚上,马尔吉奥塔和六个船员在凌晨四点抵达现场。他们拖出一具15岁男孩的尸体。太阳升起,灾难的真容显现。 “到处都是衣服,”马尔吉奥塔说。 “孩子的衣服,女人的衣服,男人的衣服。”衣物下面是尸体。马尔吉奥塔无法忘记,他们看起来是多么的鲜活。800名乘客中,救援人员只发现28名幸存者和24具尸体。
马尔吉奥塔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哭了。事发当晚他也哭了。 “我的船员问我,‘为什么?’”他说。曾经,他的船也沉过,曾经,一场大火威胁着船上的家人,他都没哭过。 “但当我看见那副境况,10到15岁的孩子,像捡金枪鱼一样从海里捡上来……”马尔吉奥塔哽咽了。等他恢复过来,他说他有一句话要对欧洲的领导人说。人贩子把人当商品看待。对政客来说,他们也是一样,只不过是用来捞钱或获取政治优势。 “你们这些坐在桌子边做决策的人,”马尔吉奥塔说, “你们说你们是文明的。但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你们亲自来看看。来看看海中这一具具尸体意味着什么。”
他擦了擦眼泪。 “我哭,是因为我愤怒。”
译者:刘普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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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Newswe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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