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潘金花

看电视不给钱算不算犯罪？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认为“还不至于”。

12月14日，这位在“双十二”大选中带领保守党赢得365个议席的英国新一任领导人表示，将重新探讨电视收视费制度以及欠费构成犯罪的合理性。

在英国，电视收视费是一种收视许可（TV Licence），指的是观众在收看电视节目时所需支付的费用，其历史可以追溯至1946年，自1991年起由英国广播公司（BBC）开始全权负责收取，并在2006年被归为一种指定特定用途的税（hypothecated tax）。

对于BBC这家几乎没有商业广告收入、独立运作的公共服务广播公司来说，收视费是其最主要的资金来源。以上一个财年为例，2580万英国家庭所缴纳的收视费共为BBC带来了36亿英镑的收入，约占其总收入的四分之三，其余四分之一则主要来自内容的发行与出售。

既然是一笔面向所有人的“电视税”，自然也就离不开法律的支持和约束。依据英国法律，未缴纳收视费却收看电视节目将构成刑事犯罪，违法者将被起诉，须出庭受审，并面临最高1000英镑的罚款。

早前在备战“双十二”时，约翰逊就已表示，将考虑更改收视费制度，理由是其他媒体机构的融资方式已经多样化，“电视税”的存在不再合理。14日，他还提出，将考虑欠费“去罪化”，即欠费不再作为犯罪处理，转而适用民事罚款制度。

英国财政部次长里希·萨纳克（Rishi Sunak）15日在做客BBC《安德鲁·马尔秀》（Andrew Marr Show）时也进一步阐述了约翰逊的想法，称首相已向相关官员发出了指示。

“BBC是一家非常重要的公营机构，它在我们国家以及国民的生活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未来也将如此，”萨纳克说，“但欠费作为犯罪处理的做法是一个独立而特定的方面，我们可以、也应该予以重新考虑，这也是接下来我们会做的事。”

目前，英国电视观众每年一般需缴纳154.5英镑的收视费。根据BBC在2016年底与英国政府达成的最新版《皇家宪章》，BBC资金来源的任何变化，都将要求议会通过新的立法，而现行的收视费制度将一直持续至2027年底《皇家宪章》到期前。

不过，“去罪化”过程不受《皇家宪章》约束。萨纳克表示，在2027年底前，BBC的收视费制度的确“得到了保障”，但他没有排除之后作出变更的可能，称不打算进行猜测，“‘去罪化’才是我们现在的重点。”

作为“直接受害者”，BBC自然不从。一位发言人表示，政府早前已进行过深入探讨，认定现行制度中的“犯罪与起诉威慑”应予以保留，而相应案件占用的庭审时间比例也仅为0.3%。

据了解，英国政府曾在2015年就此事展开过调查，研究欠费行为是否应归入民事范畴，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建议更改刑事制裁制度，理由是“去罪化”将助长欠费行为。该发言人称，“去罪化”或将使BBC损失至少2亿英镑的收入。

有人猜测，约翰逊之所以“急着”朝BBC动手，可能是出于“私人恩怨”。据《卫报》15日报道，唐宁街如今正在抵制BBC广播四台的《今日》（Today）节目，认为该节目带有“留欧”偏见，在14日的节目中，多位部长均未登场。

据知情人士透露，唐宁街正在考虑“拉黑”这档节目，以后或不再参加。而让唐宁街感到不满的，还有BBC主持人安德鲁·尼尔（Andrew Neil）对约翰逊不接受采访的炮轰，以及BBC对一名疑似患有肺炎但却被迫睡在医院地板的四岁男童的“广泛报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BBC的收视费制度的确屡遭诟病。据《每日邮报》14日报道，每年，英国都约有18万人因未缴纳收视费而被起诉，超过15万人被定罪，其中70%都是女性，约有70人因为拒绝支付高达1000英镑的罚款被送进监狱。

今年6月，BBC还宣布，将取消面向75岁及以上老人的免交收视费优惠。据英国下议院图书馆统计，受此影响的家庭预计将达300万户，舆论对此颇有微词。而在7月，BBC明星主持的工资单又再一次成为了众矢之的，民众发现，才说完预算不足的BBC竟然转眼就给收入排在前十位的主持人多发放了1100万英镑的工资。

不过，对于这家资金来源单一的公营电视台来说，未来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BBC称，每年它都要花费多达五分之一的预算，即7.45亿英镑，才能维持面向75岁及以上老人的优惠，而这笔开销已相当于其在BBC二台、三台、四台、BBC新闻频道、少儿频道CBBC及CBeebies上的支出总和，若再不取消优惠，就只能考虑“砍台”。

而随着流媒体时代的到来，从2014年到2018年，已有350万英国人不再购买电视收视许可，几乎是一年减少100万人。即使没有约翰逊政府的压力，BBC这家世界最老牌的公共广播公司，或许也是时候找寻新的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