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萨尔瓦多共和国一座由军队驻守的监狱里，摄影师亚当·欣顿（Adam Hinton）拍摄了这座监狱2600多名囚犯中最危险的分子——因为狱警不敢进入这里，他们是这座监狱真正的掌控者。

不是每个摄影师都有机会进入由军队驻守的监狱的，更妄论去拍下狱中所见。可亚当·欣顿做到了。他前往中美洲人口最稠密的萨尔瓦多，并获得了进入这世界上最为危险的监狱的机会。

亚当的摄影集《MS-13》中共收录了22张肖像摄影，主要拍摄了美国最凶恶的跨国黑帮组织MS-13（La Mara Salvatrucha）的成员。影集中的每个人都被判在Penal de Ciudad Barrios监狱中服刑20-40年。位于萨尔瓦多南部的这座监狱最初设计可关押800人，而如今却关押着2600名囚犯，其中绝大多数是被定罪的MS-13成员。

萨尔瓦多是全世界谋杀率最高的国家，单今年宣判有罪的杀人犯就达到4000多人。黑帮在这里蔚然成风，仅8月一个月里，这些帮派便强制制造了一次汽车罢工，并杀害了7名司机。据BBC报道，萨尔瓦多的黑帮成员预计已达到7万人，其中约1.2万人已被投入监狱。

然而，亚当却表示，他希望通过照片表现出这些极度危险份子人性的一面。年逾五十的亚当对《英国摄影杂志》（BJP）表示：“是特殊的社会条件将他们塑造成现在这样。没有人是与生俱来的暴徒。”

亚当的事业依托于关注像这样的亚文化群体。2009年，他发现世界主要人口已从农村向城市转移。那年，他以重建中的达拉维贫民窟为主题，去孟买拍摄了第一组系列照片。从那以后，亚当遍访周边的地区，从里约热内卢到雅加达，又从马尼拉到开普敦，他还去过蒙古和加拉加斯。他通过与阿迪达斯、尼桑和汇丰银行等公司的商业合作完成了这些项目。

亚当曾经一度刻意避免去拍摄黑帮团伙。“我喜欢去人们的居所，和他们谈论生活，”亚当说，“起初，我会可以避免与帮派产生关联，但那才是绝大多数人们都会想到的内容——犯罪。”

“无论何时，你一旦说起要去贫民窟，大家都会说：‘你别去，那儿太危险了。’可事实并非如此。贫民窟的凝聚力非常强，我在巴西了解到，这些帮派团伙在贫民窟中是多么的不可或缺。许多贫民窟中的居民认为他们是需要团伙的，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保护自己免受警察和其他团伙的攻击。”

2013年，亚当抓住了他的时机。通过BBC国际频道，亚当听说了萨尔瓦多黑帮MS-13和18街（Street 18）的停战协议。通过BBC的记者琳达·普莱斯利（Linda Pressly），亚当接触到亚历克斯·洪都拉斯（Alex Honduras），这位毒贩与狱中的帮派首领都有接触。

2014年，两个帮派间的停战协议以极为血腥的方式结束，虽然这迫使亚当放弃之前想要拜访的打算，但那年1月，他依然在首都圣萨尔瓦多停留了一周时间。就在他停留的时间里，那座城市有两人被杀害。

亚当最终获得了帮派首领许可，他在那座监狱中与囚犯共度了三个小时。“见到这些囚犯时，他们很快放松下来，并表现得极为平静——或许这座监狱对他们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不过，亚当发现，在这座关满了臭名昭著罪犯的监狱中，那些大男人们感兴趣的是烧烤和为自己的孩子制作泰迪熊。囚犯们甚至尝试着想要建立起一座艺术馆和医院，他们告诉亚当，如果建起来了，他们想自己来运营。

《MS-13》的艺术总监保罗·贝尔福特（ Paul Belford）还曾出版了亚当2012年的另一本影集《涩谷（Shibuya）》。他挑选出的肖像照片聚焦于MS-13的刺青纹身。

“我们有一种直觉，浓缩就是精华，”贝尔福特说，“这其实不是一本关于监狱的书。它讲述的是人。他们的人生都已经书写在脸上。”

被拍摄对象的纹身大多覆盖全身，有些甚至脸上都写满了纹身。这些纹身或是表现过去传说中的恶魔，或是描摹着他们爱过的女人，或是表达着对于MS-13的衷心。

“纹身诉说着他们的人际关系与他们曾杀过的人，”亚当说，“他们讲述了一个个故事。这些纹身既是装饰，又是一种认同感。他们用力地刻画自己，用力地倾诉自己：如是我在，如是我衷，如是我为。或夺汝命，或为此死。”

 

翻译：周依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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