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我正在中世纪城市帕多瓦吃晚饭时，短信和电话蜂拥而至：最后一趟火车晚上11点31分出发，在军队封路之前赶回罗马。‘法令午夜就生效了，快点！’”

美联社记者托马斯（Trisha Thomas）记录了她赶在意大利政府封城前，于3月7日晚上与女儿从意大利北部威尼托大区赶回首都罗马的曲折经历。

截至8日晚，意大利的新冠病毒肺炎感染确诊已经增至7375例，死亡366例。在24小时内，死亡人数暴涨了57%。

8日凌晨，意大利政府公布新法令，规定从8日起，除工作特殊原因及紧急状况，禁止出入伦巴第大区及分布在威尼托、艾米利亚-罗马涅、皮埃蒙特和马尔凯大区的14个省。封城持续到4月3日，涉及1600多万人。

然而，意大利媒体早在7日下午就得知了封城的消息；此时，政府还未签署封城法令。

媒体将封城的消息提前曝光后，引发了意大利北部地区民众的“大逃亡”。85%的确诊和超过90%的死亡病例都出现在伦巴第、艾米利亚-罗马涅和威尼托大区。

北部重灾区的民众乘火车或自驾车赶在法令生效之前逃往意大利南部，而南部地区的警察和医务人员则提前在火车站蹲守，准备对来自北部疫区的乘客进行检查登记。

托马斯就是逃亡大军中的一员。

据托马斯所述，在收到朋友催她赶快返回罗马的短信之前，她与女儿正在帕多瓦喝酒。之后，两人还分别与朋友聚餐。帕多瓦距威尼斯约半小时车程，并不在意大利此前发布的封城令范围内。

看到朋友发来的警告后，托马斯与女儿立刻在网上订好火车票，开始赶往火车站。

“在火车站，人们拖着巨大的行李，匆忙地通过进站口。一些在售票机上买票的人脸上戴着口罩，手上还戴着橡胶手套。他们看上去跟我一样紧张，让我想起了从西贡（越南战争时期）飞出的最后一班飞机。”

火车进站后，相比往常的井然有序，托马斯看到“乘客们匆匆踏上台阶、推搡着上车”。托马斯与女儿买了预定席车票，有座位可座，很多没有座位的乘客只能挤在过道上，把行李放在地上，坐在行李上。

托马斯与女儿所在的包厢为六人座。包厢里的其他乘客都戴着口罩，或者用围巾捂着脸，还有人拿出免洗消毒液给大家用。有的乘客则不停地刷手机，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检票员来检票，没有人问问题。四周异常安静、憋闷。”

由于紧张和担忧，托马斯整晚失眠，当她与女儿抵达罗马已经是八个小时之后。到家后，她与女儿开始了14天的隔离。

在托马斯开始隔离之时，北部民众的逃亡也引发了南部地区的不满。

意大利东南部普利亚大区主席埃米利亚诺（Michele Emiliano）在社交媒体发文，呼吁北部的民众不要逃往南部，“停下来、回去”。

埃米利亚诺呼吁伦巴第、艾米利亚-罗马涅和威尼托大区的民众不要把病毒带到普利亚，“你们正在把病毒带向你们的兄弟姐妹、祖父祖母、叔叔、表亲和父母”。

意大利南部葡萄酒产区卡拉布里亚大区的主席桑特利（Jole Santelli）也加入抗议的行列，将北部民众涌向南部称为“疯狂”，呼吁意大利政府阻止民众出逃。

西西里、拉齐奥等地已经要求从北部疫区返回的民众先自行隔离14天；在坎帕尼亚大区的萨莱诺，身穿防护服的警察和医生则在火车站蹲守。

面对意大利的升级防控，多地监狱还发生了骚乱。得知政府取消探视之后，萨莱诺、那不勒斯、弗罗西诺内和摩德纳的监狱爆发骚乱，摩德纳的骚乱还造成三名囚犯死亡。

总理孔特已经对封城令提前泄露表示了谴责，他指责此举在民众中制造了“不安全感和混乱，不能容忍”。

参与签署法令的部分科学家则推测，封城令可能是孔特在将法令草案送给各大区主席征求意见时泄露的。

由于确诊病例激增，伦巴第大区等地的医疗系统正面临巨大压力。伦巴第大区应急部门的负责人佩森提（Antonio Pesenti）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警告，当地的医疗系统距离崩溃仅“一步之遥”。

佩森提指出，由于空间不够，医院已经在过道、康复室、手术室等一切可用的地方设立重症监护设施。部分医院则完全腾空，专门用于收治重症病人。

与佩森提的焦虑截然相反的是，在米兰等地，部分民众依然对疫情没有紧张感。周末，由于天气晴好，米兰郊区的滑雪场吸引了大量游客。

米兰市长萨拉（Beppe Sala）已经呼吁米兰市民改变生活方式，“我们需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接触，请你们尽可能留在家中”，“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每个人都待在家中”。

根据新法令要求，封城地区的电影院、博物馆、剧院、健身房、游泳池和滑雪场将全部关闭。

但餐馆和酒吧依然能从早上6点到下午6点开放，前提是需保证每名顾客之间的间隔至少有一米。

封城区的公共交通还将继续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