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问

“什么清华北大，都不如胆子大”。

“富贵险中求，敢闯敢干竞风流“。

“我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人们印象中的王健林高调张扬，先挣一个亿的小目标红到全网皆知。但2020年，66岁的王健林，低调得异常。

上一次出现，还是1月13日万达的年会上，那一天，王健林的讲话没有被公开，是这么多年的第一次。

2016年万达集团资产是8000个小目标。首富躇踌满志，那时候的王健林要在2017年做到9000个小目标。他给自己还定了一个“2211”终极目标：

到2020年，万达资产达到2000亿美元,市值达到2000亿美元,收入1000亿美元,净利润达到100亿美元。

把万达做成真正的世界一流跨国企业，王健林心中对自己的70岁有个美好的、光荣退休的想象。

但事情的发展，却是另一种轨迹。

万达之困

近日，万达旗下子公司AMC被传破产，引发公众关注。

“我们要成为大公司，不仅在中国、是全球的大公司。这一交易将帮助万达成为真正的国际影院所有者。”2012年收购AMC时，王健林放出豪言。

当初以26亿美元收购的这家美国最大连锁影院AMC，如今市值仅剩3亿美元，浮亏20亿。

AMC被收购一年后在美股上市，王健林之后又收购了欧典、北欧、卡麦克这三家欧美院线公司。

他想在美国打造最大连锁电影院线，做全球品牌。

按照王健林的规划，从2016年开始，万达电影制作和发行、万达体育、万达旅游、万达网络金融等业务都将相继上市，这将使他的财富值大幅增长。此前，王健林在彭博亿万富豪的排名曾短暂进入过世界前十。按照万达目前发展趋势，王健林在2016年进入世界前十并继续上升将毫无疑问。

“万达新的战略目标是在2020年前完成全面转型。未来，万达的主要收入将来自非地产。”

王健林说这话的时候，万达商业地产将赴港上市，院线业务国内上市也已“过会”。

可惜，全面转型的结果是全面亏损。

3月27，万达体育则将其核心业务铁人三项以7.3亿美元出售给了美国私有公司Advance，而世界铁人公司（WTC）是万达5年前花了9亿美元买下；

在全国发展迅速，开店达365家，被王健林寄予厚望的万达宝贝王在4月12日被爆出100%股权出质；

4月17日，万达商管发行了3年来首次境内债，注册规模为50亿元，利率水平当周最高，为4.89%；

万达电影2020春节前发布了业绩预告，预测2019年将出现净亏损33亿元至45亿元，为上市五年来首次亏损。

万达称，亏损主要是公司拟计提商誉减值准备45亿元至55亿元。

万达电影的这份维艰从中国蔓延至美国。万达电影一季度预亏最高在6.5亿元，上年同期为盈利4亿元。

万达电影全资收购的AMC在申请破产保护后，最终在4月16日出台“保命方案”，将筹集5亿美债券，用以终结AMC“破产”的状态。

万达最核心的商管业务，也不复当年勇。

老臣丁本锡今年1月份退休。4月份，去年下半年离职的核心人物曲德君正式加盟新城控股，成为在商业业务上竞争对手的主要战将。

财报显示万达商管2020年至2021年负债695亿，2019年前三季度，万达商管营业收入为490.98亿元，同比下降31.83%；营业利润为243.62亿元，同比下降28.28%。万达陷入增长困境。

全国132个万达广场，2019年仅有上海五角场万达广场销售额超过50亿元，销售额超20亿元的仅有6家。而在同行业中，北京SKP、北京国贸商城单体的年销售额便超过了150亿元。

在北京、上海等发达城市，万达广场正在失去其号召力，被大悦城、万象城、龙湖天街抢占风头。而在二线城市，新城控股、宝龙、苏宁、保利、正荣等企业也在分食市场。

实际上，万达模式的关键是拿地能力，核心是地产开发支撑快速滚动，但这两个方面的优势缩小之后，在比拼商业运营能力时，万达的短板就暴露了。

2017年至今的三年时间中，万达的业务和核心管理层都缩水了。

4月14日，万达商管发布公告称将发行50亿元上限债券，这是告别境内债市3年后，万达商管首次发债。

一周内，万达宝贝王出质，万达公募50亿，不免令人怀疑是否是在救急？

多番爆出不利消息，2020年初，王健林的身影“消失”了三个月。而在胡润百富榜上，他已经失去首富位置四年，44%的资产消失了。

“野心家”

王健林暴富的速度够快，但一路也并非没有磕绊。

他做过森林工人，栽过树也烧过碳；他做过军人，身材虽瘦小，但努力拼搏不放过命运抛来的每一个机会；最终被推荐到大连陆军学院学习，在那里他开始体现出喜欢挑战规则的性格来。

（青年王建林）

一贯大胆的他，希望能自己扼住命运的喉咙。西岗房屋开发公司是区属国企，刚成立没多久，老总就出事了，负债几百万。小王接手后，借用自己老战友的开发指标，从一位在银行支行做行长的老战友里拿到贷款，做了一个棚户区改造项目，完成第一桶金。

1994年，小王就实现了自己四年前在香港立下的终极目标，在大连有了那么一栋自己的写字楼。紧接着，他又有了自己的酒店、商场、度假区……

凭着对财富的冒险追求，及对政治边界的把握，他迅速成为中国的顶级富豪。他一挥手，几百个小目标的投资就飞向全球各个角落，仿佛银行是他家开的一样。

如此的如鱼得水，众人纷纷怀疑他家世显赫，人脉通天。关于传言，王健林从未置可否。

2014年万达商业地产上市，公众从招股书发现，这家公司的124个股东里，有诸多大有来头的人士。

“没有一个国家的房地产行业能兴旺超过50年，万达向文化产业转移，正是为了今后的长久发展。”

早在2013年，王健林预言，再有15至20年左右，中国的房地产行业就会萎缩。为了长期、持续、稳定的现金流，万达开始向文化产业转型。

除了强大的人脉资源，首富也够精明机警。

2016年，为期三年的去杠杆“战役”刚打响的时候，万达就已经开始向轻资产转型。当年，万达商业与中信信托、民生信托、富力集团等签约90个万达广场、共1050亿元的投资合同。王健林还探索出新的合作类模式：2017年至2019年，每年开业交付30个万达广场给投资方，净租金双方分成。

在王健林的经营下，万达气势如虹。

命运的路口

到了2017年上半年，王健林登顶亚洲首富，成功超越了前辈李嘉诚。

有200个多万达广场、十几个万达城、80家五星酒店、全球1300家影院、两家美国电影公司、一家英国游艇公司、上千幅名画……

但他有点忘了，千亿身价多数都是向银行借来的。

“万达玩的是空手道，一分钱不出就能挣钱。”他自己曾在公司年终会上毫不掩饰的高调讲到。

头脑发热的他曾吹嘘：

“万达进入的行业，无论国企央企，都没机会做老大。”

一切的转折点出现在2017年。

（万达收购的海外资产）

2017年6月，因在海外迅速扩张、频繁投资，万达、海航、复星等企业被点名，万达的境外投资项目受到严格管控。

业内人士称，这五家公司巨额换汇去西方疯狂收购垃圾资产: 足球队，体育俱乐部，油画，影视公司，不动产。每家公司消耗了几百亿美元左右。仅这五家公司就弄出去两三千亿美元。

最后因引起金融不稳定而被断贷。

现金流断了，首富王健林似乎被人扼住了喉咙。那几年，他家高调的“网红小王”也跟着低调，收敛起了来。

被点名批评的王健林随即开启“卖卖卖”的步伐，将万达旗下的部分文旅、地产等项目打包出售：

把13个万达城、70多家酒店打包甩给了孙宏斌和李思廉，把一堆万达广场甩给了朱孟依，把长白山度假区甩给了孙喜双。

卖掉6000万平米的土地储备后，万达的土地储备只有1000多万平米了。

王健林还在疯狂甩卖一大半海外资产。有媒体称，万达正以50亿美元兜售伦敦、洛杉矶、芝加哥、悉尼及黄金海外的海外物业项目。

而这一年，万达的管理层也是动荡不小。

被万达收购后的首部大片《长城》在制作与宣发上花了2.5亿美元，但最终全球票房仅为3.32亿美元。2017年1月，CEO托马斯·图尔离职，万达集团在声明中强调其离职与《长城》的失利并无联系。四个月后，传奇东方影业的CEO罗异也选择离职，同年10月，接替托马斯·图尔担任传奇影业CEO的万达高级副总裁高群耀也离职了。

2017年11月底，就连和老王一起打下万达帝国江山的两位国之重臣，万达集团董事尹海和万达商业地产副总裁陈平，也离开了万达。

廉颇老矣？

王健林的痛点越来越多。

2018年，王健林在接受采访时，坦然的说出了万达欠债4000多亿的事情，但他表示，万达资产超过6000亿，完全有能力承受4000多亿的负债。

但4000亿的债务，对万达或者任何一家房产公司来说，也是负累颇重。

而万达商管（原万达商业）的上市问题，更是王健林难言之痛。

根据2018年1月引入战略投资时签订的协议，万达商业最迟应于2023年10月31日前完成上市。

万达商管虽早早加入A股排队IPO的队伍，但其处于“中止审查”状态并延续至今。虽然离对赌日期还有3年多，但留给王健林决策的时间也并不充裕。

万达商管短期的运营压力来自于新冠疫情。截至2019年6月末，万达商管拥有或运营的商业广场共289个，规模居国内商业地产行业首位。虽然随着3月30日武汉4个万达广场复工，全国万达广场全部恢复营业，但从全年看，万达商管收入负增长是大概率事件。

而2020年，万达因疫情免去商户长达一个多月的租金，大概要减收30-40亿元。

对于王健林和万达而言，2020可谓是难上加难。

所有的传奇故事都有截止日期，任何企业家不可能永远英明。股神巴菲特年内股票亏损已达465亿美元；而投资天使孙正义的愿景基金，截至3月末的上一财年，净亏损达到1.8万亿日元（约合165亿美元）。

没有神话不会被打破，没有人会永远挥斥方遒。

成功的荣耀易于品尝，学会接受失败与颓丧，实属不易。

首富的财富是普通人的千万倍，但遇到的中年危机与常人却别无二致。

2020年，带着万达走入下半场的王健林，将如何破局？

参考：

攸克地产 《万达旗下四家上市公司全线溃败 66岁的王健林有点难》

兽爷 《王健林的滑铁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