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野马财经 蔡 真

一家此前并不知名的珠宝公司如今深陷暴风眼，牵扯十数家金融机构，过百亿资金。

东莞信托首先发现“猫腻”。

2018年11月，东莞信托发行“东莞信托-金凰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规模16亿元。宣传资料称，这是市场唯一有实物黄金（上金所AU9999标准金）质押信托计划，有大型财险公司承保，是湖北省重点国企混改项目，最高10%收益，季度付息。

今年2月，东莞信托在随机抽验武汉金凰珠宝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武汉金凰）一单抵债黄金时，发现金条内部成分为铜合金。

武汉金凰目前未到期的融资计划还有160亿元，对应质押黄金83.03吨，涉及15家金融机构。除东莞信托外，其在恒丰银行、民生信安信信托和四川信托的融资规模都超过10亿元。

黄金是硬通货，硬货不硬，无疑将引发连环爆雷。事实上，自去年下半年起，武汉金凰的多款信托产品陆续逾期违约。

今年5月16日，民生信托对融资方武汉金凰所质押的黄金开箱验测，彼时后者的6亿信托融资计划还有一个月到期。5月22日，民生信托得到检测结果：“黄金”主要成分亦为铜合金！

机构司法维权，已安排安全退出

根据公开资料，东莞信托-金凰集合资金信托计划信托资金用于向湖北金凰集团增资（增资后持有金凰集团34.78%股权），最终专项用于参与湖北省属国企混改项目（上市公司已公告，金凰集团前期已支付28亿元）。

该信托计划有多项风控措施：

质押黄金设置了85%预警线和90%平仓线；以金凰集团收购的三环集团的99.97%股权进行质押，评估价值约77亿；实际控制人贾志宏提供个人无限连带责任保证担保；以其持有的宜昌信通电缆有限公司100%股权进行质押；武汉金凰投资参与的北京朝阳区金盏地块项目及北京通州区宋庄地块项目的收益权转让给东莞信托等等。

项目的还款来源有三：银行并购贷款置换，根据上市公司公告，金凰集团已获工行42亿元并购融资意向函；黄金质押再融资；北京朝阳区和通州区地产项目可实现现金回流约30亿元。

东莞信托相关人员告诉野马财经：“关于金凰事件正在司法维权阶段，相信法律，不久后会有公告出来。目前正在安排投资者安全退出。”

武汉金凰董事长贾志宏此前对《财新》否认黄金有假，并称：“东莞信托如果发现有假，赶紧报警抓人就完了”。对此说法，东莞信托没有对野马财经回应，称应该向武汉金凰求证。野马财经致电武汉金凰，对方自称行政人员不了解情况，随即挂断电话。

但在前不久，上海黄金交易所取消了武汉金凰的会员资格，理由是违反《上海黄金交易所会员管理办法》及《上海黄金交易所违规处理办法》。武汉金凰的前景再添一份阴影。

上会被否，转战纳斯达克

名气不大的武汉金凰在资本市场并非无名之辈。

2008年，成立6年的武汉金凰首次IPO被否，代号“金凰珠宝”。金凰珠宝拟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发行3334万普通股，拟用于黄金首饰制造业务产能扩大项目，总投资为1.9亿元。发行股票后，贾志宏仍将持有本公司44.85%的股份。

金凰珠宝是国内较大的黄金首饰制造商。据招股书，2006年公司黄金首饰销售量位居全国第二位，市场占有率为3.23%，采购商中包括了周大福珠宝金行、谢瑞麟珠宝公司、上海老庙黄金有限公司等知名零售商。

以金凰珠宝的设想，募资投产后公司市场占有率可望达到6.57%，成为行业龙头。

值得一提的是，贾志宏曾向金凰珠宝两次增资，资金来源竟全部是其炒股所得。

关于被否原因，《每日经济新闻》指出招股书中的三大疑点。

其一是虚增资产评估。贾志宏是军人出身，其经历看不出原始积累过程，“股神”发家让人生疑；

其二增速离谱。2006年，公司年销售量为21千克，销售额为223万元；2007年，年销售量激增至1357千克，销售额达1.98亿元。一年销售额暴增90倍不免有突击踩线IPO门槛之嫌；

其三，频繁转股。2007年8月和9月两个月内，公司两名股东贾志宏和陈炜分两次分别向40余人转让了部分股份，套现超3600万元。

2010年，深交所在一次董秘培训课中披露了金凰珠宝被否的原因：在武汉市人民政府表彰荣获2007年度中国名牌和湖北名牌产品称号企业的通报中，曾提及武汉金凰珠宝有限公司生产的“金皇”牌黄金首饰。但金凰珠宝的前身武汉市金凰珠宝有限公司已注册“金凰”商标。“金凰与金皇是否相关，湖北金皇珠宝首饰实业有限公司与申请人之间是否存在历史渊源，申请人在招股书和现场陈述中，均没有给予清晰、合理的解释。

A股被否后，金凰珠宝迅速登陆美股场外交易市场，2010年转板纳斯达克，成为我国黄金首饰行业第一家在美上市公司，证券代码KGJI，首日开盘价7.95美元/股。

蹊跷的是，近年金价不断走高，金凰珠宝的股价却一路走低。6月29日盘前价格仅略高于1美元/股，一年来最高位也只有4.8美元/股，总市值仅1254万美元（约合人民币8800万元）。

2018财年，金凰珠宝归属于普通股东净利润为4954.67万美元，同比增长89.16%；营业收入为24.76亿美元，同比上涨23.18%。但到了2019年，金凰珠宝的营收和归母净利都明显下滑。

截至2019年9月30日，其累计收入14.43亿美元，下滑22.24%；归母净利润-503.5万美元，下滑112.57%。经营现金流量净额已连续三个季度为负。

业绩疲软，或是武汉金凰违约的原因之一。

版图惊人，融资扩张

登陆纳斯达克后，武汉金凰成为当地政府座上宾，近年来还参与了国企混改。

武汉金凰母公司武汉金凰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金凰集团）于2018年出资69.98亿元获得三环集团（300408.SZ）有限公司99.97%股权，进而间接控制上市公司襄阳轴承（000678.SH)。

坐拥海内外三家上市公司的武汉金凰，近70亿元的交易中有42亿元是向外寻求融资，前文所述的东莞信托融资计划便是其中主力。

目前金凰集团大股东为贾志宏，持股比例65.20%；东莞信托为第二大股东，持股比例34.78%；贾志宏全资控股的武汉金凰持股比例0.02%。

截至6月29日，武汉金凰被列为被执行人22次，金凰集团被列为被执行人12次，涉及金额分别为102.57亿元、61.79亿元。实控人贾志宏持有的武汉金凰股权已被司法冻结。

查阅金凰集团的对外投资记录，金凰的资本版图遍及氢能源汽车、投资管理、房地产、商贸、生物技术、互联网、矿电缆甚至医院。

集团官网动态停留在2019年4月14日下午。那一天，三环集团、湖北省铁路建设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湖北氢阳新能源控股有限公司、中国民生信托有限公司、金凰集团等签署《氢能交通应用战略合作框架协议》。

根据协议，三环集团负责汽车整车及零部件制造；湖北铁投负责基础设施建设管理；氢阳新能源将负责氢能技术支持；民生信托和金凰集团负责金融支持和市场推广。

那时的民生信托又怎会想到，武汉金凰给自己的金条，会是如此成色呢？

如此之多的信托机构都踩雷其中，竟都没事先发现黄金有假，您对此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