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在美国威斯康星州基诺沙市骚乱中扣动步枪扳机之前，17岁的高中辍学少年里滕豪斯（Kyle Rittenhouse）最崇拜的人是警察。

他在Facebook、Instagram、TikTok上向殉职的执法人员们致敬、打出支持警察的标语、放出自己参加青少年警察培训活动的照片。

除了警察，里滕豪斯也是总统特朗普的粉丝，参加了特朗普今年1月在伊利诺伊州的政治集会、坐在头排。

周二枪击发生前接受采访时，身挂AR-15半自动突击步枪的里滕豪斯正在街头巡逻。他称自己的工作是“保护民众”。

但周三早上，这位17岁少年被作为逃犯，以涉嫌枪杀两人、致一人受伤遭警方逮捕。被捕时，里滕豪斯已经从威斯康星返回位于伊利诺伊的家中。

8月27日，警方对里滕豪斯提起六项刑事指控，包括一级鲁莽杀人、一级故意杀人、非法持有危险武器。

依照威斯康星州法律，在刑事案件中，17岁及以上嫌犯将被视为成年人。如果一级故意杀人罪名成立，里滕豪斯将面临终身监禁。

另一方面，警方被指责纵容亲警方的持枪民众，并在里滕豪斯开枪后任由其离开现场。里滕豪斯案发生后，美国的种族矛盾进一步激化。

街头混战

上周末，基诺沙市29岁黑人男子布莱克遭白人警察从背后连开7枪。此事引发了自黑人弗洛伊德之死以来的又一次大规模反种族歧视抗议游行。

连续两晚严重骚乱后，威斯康星州于本周二进入紧急状态，基诺沙市则从晚上8点开始实施宵禁。

正是在周二当晚，里滕豪斯与其他持枪人士不顾宵禁，在基诺沙街头巡逻。此前，一个名为“基诺沙卫队”的民兵组织在Facebook发布公告，号召民众持枪于周二晚展开义务巡逻。

当天晚上，右翼媒体Daily Caller恰巧在街头采访了里滕豪斯。身上挂着步枪的里滕豪斯称，他的工作是保护商铺和民众，“如果有人受伤，我也会面临危险，所以带着步枪。”

但依照威斯康星州和伊利诺伊州法律，年龄在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得拥有枪支或者公开持枪。

目击者拍摄的视频显示，在枪击发生之前，警方曾给里滕豪斯和其他持枪民众发水，还有警察对义务巡逻者表示感谢。

接近午夜时，貌似里滕豪斯的男子被一群抗议者追堵，期间有人开枪。视频显示，男子在追逐中倒地，并向一名抗议者开枪。

一名目击者在接受《芝加哥太阳报》采访时称，枪手倒地后，两名抗议者扑到枪手身上试图抢走他的枪。反抗时，枪手继续向周边射击，吓退了附近的抗议者。

视频显示，枪击发生后，枪手开始离开现场，前方正好有巡逻车驶来。看到警车后，枪手举起双手、周围的抗议者高喊“逮捕他”、“有人中枪了”，但警车没有停下、继续往前开。

到周三早上里滕豪斯被捕时，他已经从威斯康星返回伊利诺伊州安堤阿的家中。安堤阿距离基诺沙约30分钟车程。

一名26岁男子和一名36岁男子在周二晚的枪击中丧生，另一名26岁男子受伤。里滕豪斯目前正在等待被转送到威斯康星。其律师辩护，里滕豪斯开枪是出于自卫。

热爱枪支

里滕豪斯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母亲从事护士助理工作。2017到2018学年，里滕豪斯就读于安堤阿当地一所高中，但之后没有继续上学。

法院文件显示，2017年1月，里滕豪斯的母亲曾向警方申请保护令，指控学校一名同学威胁、辱骂里滕豪斯。

而在学校之外，里滕豪斯热衷于与治安有关的活动，先后参加了消防部门组织的青少年培训项目和警方的青少年培训。

里滕豪斯的母亲还在社交媒体上放出过里滕豪斯穿警服培训的照片。

枪击之前，里滕豪斯曾在基督教青年会兼职救生员。但受新冠疫情影响，青年会在今年3月暂时解雇了里滕豪斯。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今年1月，里滕豪斯曾试图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但因不明原因没能通过征兵面试。

在社交媒体上，里滕豪斯展示了对警察的崇拜和对枪支的热爱。

他的Facebook首页照片就是自己手持步枪的照片，照片的标语上写着：责任、荣誉、勇气、警察的命也是命（Blue Lives Matter）。

弗洛伊德枪击案后，反种族歧视抗议者发起了“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作为回应，支持警察的人士发起了“警察的命也是命”运动（美国警察制服以蓝色为主色调）。

除了支持警察，在TikTok账号上，里滕豪斯打出了支持特朗普连任的标语“特朗普2020年美国”。

他还放出了今年1月在伊利诺伊州参加特朗普政治集会的视频，经媒体比对，当时里滕豪斯坐在第一排。

目前，里滕豪斯在Facebook等社交媒体的账号已经被各平台删除。

特朗普发言人回应称里滕豪斯与特朗普竞选团队无关，“特朗普总统一贯谴责所有形式的暴力。”

矛盾激化

里滕豪斯被捕后，警方在现场的行动和Facebook都遭到了质疑。

批评者指责警方纵容持枪人士违反宵禁、擅自在街头巡逻，在枪击发生后又公然放走里滕豪斯。

对于放走里滕豪斯，基诺沙警方表示，由于当时现场极度混乱，街头有抗议声和叫喊声、四处有人奔跑，导致警方“视野狭窄”、没能及时采取行动。

除此之外，网友在事发前曾向Facebook举报“基诺沙卫队”民兵组织，但遭到该平台无视。

周二下午，“基诺沙卫队”在Facebook发布公告，呼吁“爱国者”拿起武器保护基诺沙免遭“恶棍”毒手。该民兵组织的Facebook小组共有3000多个成员。

在此之前，至少两名用户向Facebook管理员投诉“基诺沙卫队”，指责其煽动暴力。但Facebook工作人员两次回复均称相关账号没有违反平台规定。

直到周二晚枪击案后，Facebook才将“基诺沙卫队”的主页下线。

Facebook表示，公司已将里滕豪斯案定性为大规模谋杀，因此删除了其Facebook和Instagram账号。但目前没有证据显示里滕豪斯与“基诺沙卫队”有关。

除了警方和社交媒体平台的责任，里滕豪斯案也再度给已成为痛点的种族歧视问题火上浇油。

福克斯新闻主持人卡尔森（Tucker Carlson）在节目中为里滕豪斯辩护，称基诺沙会发生骚乱是因为当地政府放弃治安管理。在当局不作为的情况下，这名17岁少年才决定自己来维护治安。

CNN新闻评论员博伊金斯（Keith Boykins）立刻指责卡尔森种族歧视：“一名无辜的黑人被警察打死了，卡尔森把他称为恶棍。一个有罪的白人谋杀了两个人，卡尔森把他称为爱国者。”

网友也在Twitter发文谴责，2014年，12岁黑人男童赖斯（Tamir Rice）因为手拿一把玩具枪被警方开枪打死。而17岁的里滕豪斯杀死了两人、与警察擦肩而过，还平平安安在自己家睡了一觉。

威斯康星州是美国总统大选中的关键摇摆州之一，现任州长埃弗斯（Tony Evers）是民主党人。随着基诺沙的骚乱继续发酵、对州政府的不满声高涨，部分美国媒体预测，共和党将从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