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日俄战争以日本的胜利告终,与此同时,日本制图技术有了进一步发展,催生了一大批新杂志。第一本时尚杂志《妇人画报》就是其中之一。
《妇人画报》是由国木田独步一手创办的。这个英年早逝的自然主义文学运动先驱做过战地记者,1896年刚刚结婚一年就被第一任妻子抛弃,这一故事后来还被有岛武郎写进了小说《一个女人》。
自1905年起至1906年的一年时间里,国木田独步兼任12本杂志的主编,其中有儿童杂志《少年知识画报》、面向男性的艺妓写真杂志《美观画报》、商业杂志《实业画报》等等。他后来独立经营其中5本杂志,旗下聚集了小衫未醒、坂本红莲洞、武林无想庵等一批素来交好的画家和作家。
明治政府自1868年以来在“富国强兵,殖产兴业,文明开化”的口号下进行改革,积极引入西方文化,日本女性的生活也迎来了巨变。《妇人画报》打出女性独立、进步的旗号,创刊号的卷首便刊登了贵族女校运动会的盛况。
在发刊词里国木田独步写到:“自征俄以来,我国妇人之活动殊为活跃,女子教育实为盛况空前…此刊乃借时势而发。”当时的常识仍然是“离婚是女人的耻辱”,但《妇人画报》常收到类似“勿为世俗退却”的投稿。
《妇人画报》常刊登在各自领域里出类拔萃的女性。古典女诗人与谢野晶子以诗集《乱发》大胆倾吐恋情,贞明皇后弟媳九条武子为京都女子学院的创立而四处奔走。她们勾勒出近代日本史上最为光辉的女性形象,也为其他女性提供了可参考的范本。
在这本杂志里登场次数最多的,恐怕要数有大正三大美人之一之称的柳原白莲。她身上的头衔很多,大正天皇的表妹,女诗人,筑紫女王。父亲柳原前光伯爵曾任驻清和驻俄公使,母亲艺妓出身。
柳原白莲30岁时出版诗集《踏绘》,首次登上《妇人画报》。当时著名的女剧作家长谷川时雨写了一篇长达6页的评论,全日本迅速掀起一股“白莲热”。1921年,35岁的柳原白莲与年轻7岁的记者和工人运动活动家宫崎龙介私奔,并在报纸上与年长25岁的前夫断绝关系,舆论一时为之哗然。在当时,这一事件很可能以“通奸罪”处理,但《妇人画报》刊登了白莲私奔前不久拍下的照片,并撰文抨击当时的法律实为“男子纳妾购女就不是通奸的男本位的法律”,指出其“允许没有相互理解也没有爱的虚伪的政治婚姻存在”。
也许是建立起了对《妇人画报》的信任,私奔事件后,多家报纸杂志曾建议柳原白莲讲述始末,但事情发生五年后,白莲选择在《妇人画报》刊登自传体小说《荆棘的果实》。这个两度婚姻失败的女子战后陪着龙介三次访问中国,见过周恩来。她晚年全靠龙介照应,这段她全力以赴争取来的感情一直持续到她81岁离开人世。
另一方面,《妇人画报》也是一部明治以后日本女性的时尚启蒙读本和变迁史。明治时期的画报里已常见女性着洋装,不过穿裙装的多为外国女性,日本女性仅见于皇室和贵族女子的正装肖像照。普通女性在生活中仍然以和服姿态居多。
进入大正时期后,越来越多的女性留短发、着洋装,开始了从家庭主妇到职业女性的蜕变。1919年2月的《妇人画报》推出女性职业问题特辑,以“职业对于妇女来说重要吗”、“女性的职业与女性的解放”等为题,探讨女性的经济独立以及男权等议题。而昭和以降,洋装更成为街拍镜头里常见的风景。这一时期随着杂志和电影的普及,一些“大和抚子”的形象逐渐成为日本人尽皆知的国民偶像,例如“永远的贞女”原节子。
差不多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在日本海的另一侧,中国上海出现了一本名为《玲珑》的妇女刊物,以15~30岁之间的学生和名媛为目标读者群。它既是一本时尚指南,也希望建立新女性的标准,据说连张爱玲都爱看。这本杂志的内容放在今天看仍然非常先锋,比如“我是一个25岁的女子,我立志要抱独身主义,但是时常感到性的烦恼,性的冲动……”
《玲珑》1937年停刊,而《妇人画报》却一直办到了今天。2016年7月,这本杂志就创刊111周年了。
在《ViVi》、《mina》、《ray》等众多时尚杂志中,它带着恬静却并不柔弱的气质,穿过岁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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