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活在伦敦东南郊区奇斯尔赫斯特,来自中等收入家庭,是一名建筑工人。他名叫威廉·维莱特(William Willett)。如果没有他,英国——以及四分之一的世界,包括美国在内——都可能不会采用夏令时。
维莱特是一个户外运动爱好者。1905年,一个夏季的早晨,当他正在骑马的时候,他很遗憾地发现,很多家庭的窗帘紧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为什么不在夏季来临之时,将时钟往前拨快一点呢?

维莱特并不是第一个想要推行这种措施的人。许多古代文明都根据不同季节来缩短或者延长一天的时光——举例而言,古罗马的一小时在冬季为44分钟,而在夏季则为75分钟。1895年,新西兰昆虫学家乔治·亨特(George Hunter)曾提出一个两小时调换方案,但人们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1901年,爱德华七世将桑德灵汉姆的时钟往回拨了30分钟,这样他的打猎时间就可以变得更长。
但维莱特的夏令时方案最终得以通过。到1907年,他自费出版了一本名为《浪费日光》的小册子,他提议在4月份对每天的小时数进行调整,每次提前20分钟,分四次进行,随后在9月份相应地调整回来。除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娱乐时光外,维莱特说,这还能节省照明开支。
他的支持者包括戴维·劳合·乔治(David Lloyd George)和时任商务大臣的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等名人政客。在讨论最新提出的《夏令时法案》时,福尔摩斯系列丛书作者柯南·道尔(Conan Doyle)也对此表示支持,不过他并不喜欢维莱特提出的复杂调整方案。“以一小时为度进行调整更加简单易行,同时也不会造成那么多的困惑,”柯南·道尔在该法案的特别委员会前说道。
但最主要的反对人士包括时任首相的赫伯特·阿斯奎斯(Herbert Asquith)。1909年,该法案以微弱劣势受挫并成为了搁置提案。修改时间在当时看来是很激进的一步——即使对于改革自由派政府来说亦是如此。维莱特并没有泄气,而是继续在英国、欧洲和美国不懈地为夏令时方案奔走呼号,直到1915年因流感过世。

仅仅一年后,维莱特夏令时方案的一个修改版本最终得以通过,原因十分简单: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式打响。
第一次世界大战进入第二个年头,英国的煤炭供应越来越捉襟见肘,煤炭是当时英国工业和家庭供暖的主要能源。“不仅是海军、铁路和军工业对于能源的需求日益增长,而且英国还需要为盟友提供能源,这些盟友的煤田大多被德国占领了,此外数以万计的矿工也自愿加入了军队,“伦敦经济学院历史学教授大卫·史蒂文森(David Stevenson)说。
维莱特的方案缓解了能源危机:早睡早起,更少的照明用煤需求。1916年4月30日,德国通过了夏令时方案,英国也紧接着在当年的5月17日推出了《夏季时间法令》。
这种照搬照抄行为很常见,史蒂文森说,“一直以来,英国都在借鉴德国——很多英国政客和知识分子对德国相当痴迷,把德国视作是国家效率的优秀典范,”他说。
根据这项新法案,在最新的英国夏令时期间,市民时间将比格林威治标准时间提前一个小时。许多其他的欧洲国家很快跟进,当然还有美国——当时在美国风行这样一句朗朗上口的话“春天提前,秋天延后”——以及乌拉圭、新西兰、智力和古巴。
提前两小时
英国曾对夏令时方案进行过修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将夏季时间较格林威治标准时间提前了两小时,也就是所谓的两倍夏季时间,这一次也是为了缩减能源开支。1969年至1971年间,英国试推行了英国标准时间(British Standard Time)。一年四季中,英国标准时间都比格林威治标准时间早一个小时。结果就是,许多孩子需要在寒冷漆黑的冬天早晨佩戴着荧光袖章摸索出行,这个时间方案并不受欢迎。
自那以后,议会法案曾数度修改夏季时间。不仅是在英国,在世界其他地方亦是如此:夏季时间节省方案被不断地引进、修改、质疑或者遗弃。

为什么夏令时如此备受争议?主要原因在于,支持者从未能彻底说服反对者。支持者每提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论点,反对者总能找到同样具有说服力的例证进行反驳。总的来说,夏令时的出发点是为了帮助零售业、运动行业和旅游业——但也对那些从事农业和邮件递送的人造成了伤害。
作家大卫·普雷(David Prerau)在《抓住日光》(Seize The Daylight)这本书里详细地讨论了这个问题。“夏令时的初衷是为了较少能源消耗、交通事故和户外犯罪率,从而让市民能够拥有更高品质的生活,”他说,“但负面影响也包括漆黑的早晨——这个问题对于上学的孩童和农民尤为严重——并让人产生一种轻微的时差效应,对市民的睡眠造成影响。”最近一项芬兰的研究甚至将夏令时和中风联系到一起,指责夏令时破坏了人体的昼夜节奏。
修改时制常常被用作一种政治工具。去年8月,朝鲜在庆祝独立70周年时将时钟调慢了30分钟,改回到了被日本占领之前的时区——朝中社称此举“清除了日本殖民时期的影响”。
在全球74亿人中,有将近四分之一生活在使用夏令时的国度。普雷认为维莱特无疑是最大的功臣。“夏令时法案的推行与威廉·维莱特的不懈努力有着直接的关联,”他说。
当我们驻足于奇斯尔赫斯特圣尼古拉斯教堂外的维莱特墓前,我们很难相信,这个简陋坟墓的主人竟然有着如此深远的世界影响力。
在当地,有一家名为日光旅馆的酒吧纪念着维莱特的功绩,人们在他的老家竖了一块匾额,还有不少道路都以他的名字命名。在奇斯尔赫斯特新社区大厅里陈放着他的信件、文件和照片。但维莱特值得更广泛的认可吗?
“毫无疑问,”奇斯尔赫斯特社区(Chislehurst Society)的乔安娜·弗莱尔(Joanna Friel)说,“维莱特为推广夏令时殚精竭虑,并且矢志不渝、永不言弃。他值得人们纪念,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人物。”

著名英国摇滚乐队Coldplay的主唱克里斯·马汀(Chris Martin)是维莱特的玄孙。他们的单曲《时钟》(Clocks)如此开篇:“日光散尽了,而我却不能被挽回”(the lights go out and I can't be saved)。这句歌词指涉的很有可能就是夏令时。
今年,Coldplay将领唱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Glastonbury Festival)。他们将在6月26日(星期天)22点15分登台,也正是因为英国夏令时,这个时间点几乎正好是在日落后。
无论你将在室外还是屋内享受灯光璀璨的夜晚,记得花时间想想威廉·维莱特:那个改变了时间的男人。
(翻译:韩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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