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车东西 晓寒

编辑 | 肖涵

2020下半年以来自动驾驶赛道异常火热。

尤其是聚光灯下的无人出租车公司们，量产落地进展不断，大额投融资消息此起彼伏，吸引了大量关注。

相比之下，低速无人驾驶赛道则显得有些“寂静”。但“寂静”并不意味着行业停滞不前，有时候甚至是“闷声向前”。

比如美团在2020年初就将无人配送车在北京落地，向顺义区附近的小区、园区提供配送服务。截止4月，无人车的服务范围已经扩大到20多个小区，累计配送超过3万个订单。

按照美团副总裁、智慧交通部总裁夏华夏的说法，这些无人车在某些区域已经并入了美团的配送网络，实现了真正的商业化运营。

在整体上还处于技术研发阶段的自动驾驶行业里，美团的动作不可谓不快。

那么美团的无人配送车现在落地情况究竟怎样？美团在自动驾驶领域的整体战略规划如何？作为拥有网约车业务的大公司，美团又是否会进入自动驾驶出租车赛道呢？

带着这些问题，车东西日前来到美团的办公室，跟夏华夏进行了一场90多分钟的深入对话，找到了答案。通过这篇报道，车东西也试图还原出美团自动驾驶业务的整体轮廓。

一、提前11个月让无人车落地，1年累计配送超3万单

与夏华夏见面的时候已是中午12点，瘦高的他刚开完前一个会议，快速走入了车东西所在的一个小会议室。

作为美团副总裁、智慧交通部的总裁，夏华夏掌管多块业务，每天空余的时间很少，所以他就只能在午饭时间，一边吃着薄薄一块外卖三明治，一边跟车东西谈起了美团的自动驾驶业务。

据其回忆，美团无人配送车的落地正与去年的抗疫息息相关。

去年1月发生疫情后，各地居民因为居家隔离生活不便，尤其是难以购买生鲜类食材，于是美团自动驾驶团队就萌生了让无人车尽快投入配送运营的想法。

“美团系统上生鲜的需求一下大了好多，这个场景对无人车来说非常合适。”夏华夏说道，“无人车具备零接触的属性，也非常适合投入实战。”

决定好做，但难度也不小。按照当时的研发进度，无人配送车其实要到2020年底才能落地。

“这比原计划提前了11个月！”夏华夏向车东西说道，“我们只能在2月初就调集同学们加班赶工，最终迅速实现了技术落地。”

就这样，在2020年2月，首批两台无人配送车开始为顺义的4个小区提供生鲜配送服务。

美团无人配送车

截止今年4月，顺义无人配送车队的规模达到了近百台的规模。其中有二十多台常态化提供配送服务，其他车辆以测试为主，需要时也可直接投入配送，服务范围扩大到20个社区。

一年多来，这些无人配送车总计配送了超过3万个订单，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生鲜配送，少部分是外卖。

据夏华夏粗略统计，这些配送车每天能运送5～10个订单，相当于每台车平均每天有20多个订单，平均配送时间在30～40分钟。

在眼下自动驾驶行业整体处于研发期的当下，这种落地规模和时间显然已经非常领先。

二、无人车专注公开道路配送，已经实现商用

如果拆解美团的配送流程，可分为骑手到店取餐（或其他物品）、前往目标小区（或其他目标地点）、进入小区（或其他目标地点）配送三个步骤。

在这个流程中，中间一步多属于公开道路，标准化程度高。首尾两步（即末端）则是千差万别的环境，比如取餐的饭店在错综复杂的商业街，而送餐的目的地在各种不同的小区里。

“中间段的开放道路是骑手最辛苦，也是最花时间的一段，这部分可用L4级无人车来配送。”对于自动驾驶技术的使用场景，夏华夏这样分析道，“末端环境差异化很多，有地方还要上楼，外卖小哥的优势就很明显了。”

基于这种分析，美团自动驾驶的整体打法就是“人机协同”——两端用骑手解决，中间道路用无人车配送，并且还能抵御冬天、夏天、雨天等恶劣气候的影响。

当然，美团也并非是完全放弃末端场景，其现阶段正通过投资和合作两种方式来进行技术探索。

其已经投资了深圳普渡等室内机器人公司，未来有望与美团的无人配送车实现配合，实现楼宇内的配送。

此前美团还推出了无人配送开放平台，欢迎包括技术、整车、硬件、运营等无人配送场景上下游的伙伴加入。其中一些玩家就在某些园区内具备无人配送能力，可以直接接入美团的配送网络，帮助完成末端配送。

商业化方面，虽然整个自动驾驶行业已经摸索了超过10年的时间，但无人出租车离真正商用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对于低速无人配送车来说，速度显然要快上一些。

在沟通中，夏华夏则认为从配送真实订单的角度而言，美团在顺义落地的无人配送车已经实现了商业化。

“顺义部分小区的用户在美团 APP上下单购买生鲜，就很有可能是由无人配送车进行配送的。夏华夏解释道，“对用户来说这一过程跟人工配送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商业化运营。”

三、无人车团队超300人，今年就能不需要安全员跟车

听完夏华夏对美团无人配送落地情况的介绍，车东西明显感觉到美团已经在行业内领先了一步，这也是大公司该有的速度。那么这种领先背后，到底是怎样一支技术团队呢？

车东西跟夏华夏交流的会议室外就是美团自动驾驶团队的办公区，虽然面积不算太大，但工位布置的很紧密，可见人员扩张的很快。夏华夏没有设置独立办公室，就在角落里跟大家一起办公。

即使已是中午吃饭时间，但仍然不少工作人员拿着电脑快速走过，无意间就让人感受到了高速的工作节奏。

夏华夏告诉车东西，美团自动驾驶团队全部驻扎在北京，规模已经从2018年的100多人扩张到了300多人。团队架构与无人出租车公司类似，分为感知、定位、预测规划、车辆控制、高精地图等团队。其中有40多位博士，很多人还曾在苹果、Zoox、百度等一线自动驾驶公司工作过，是一支经验丰富的团队。

技术方面，美团已经和正在申请的专利数量达到近500件，有近百台测试车在跑，真实场景下的路测里程达到30万公里，积累了宝贵的真实运营数据。

在谈及接管问题时，夏华夏坦言目前的接管率还不是特别低。

无人配送车在运行过程中，偶尔也会出现跑偏，在拥挤的辅路上被堵死等情况，需要车外的安全员将其停下来或者进行远程操作脱困。

“接管率既跟当时的车流人流情况有关，也跟我们频繁迭代有关。”夏华夏说道，“在顺义我们几乎每周都有新版本上线，刚上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问题。”

不过接管率毕竟是一个比较主观的概念，各家的运行环境各不相同，对“高和低”的界定也不一致。

夏华夏虽然坦言“不算低”，但在谈到技术发展的速度时其实又充满了自信。他明确向车东西表示，美团也正在积极跟监管机构沟通相关法规问题。

“如果不考虑法规要求，今年就不需要安全员跟车了。”夏华夏这样向车东西说道。

当然，车外没有跟车安全员了，在远程还是有安全员在对无人车进行监管，有特殊情况可以远程停车或者进行操作。

四、配送车今年落地超百台，短期内不做无人出租

在经过一年多的不间断运营后，美团自动驾驶团队今年计划大张旗鼓地扩展运营范围。

夏华夏透露，今年将在北京落地更多无人配送车，计划能覆盖顺义一半以上的区域，将亦庄也纳入落地区域，并且在北京之外再拿下一城。

“今年美团在全国落地的车辆肯定超过一百台。”夏华夏讲道，“我们的路径是一边运营一边收集数据，然后优化和迭代算法，再逐渐扩展更多地区。”

想要大规模商用，成本问题也至关重要。

美团的无人配送车使用了3个激光雷达，还有高精定位，大算力工控机等设备，硬件成本接近50万元，还比较贵。

对此，夏华夏称随着整个产业生态的成熟，传感器、芯片等硬件都在快速降价，美团有信心将小车做到数万元，大车10万左右。以这种成本来看，已经完全可以支持大规模商用。

美团此前已经涉足了网约车业务，现在又拥有自动驾驶团队，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美团是否会考虑研发当下大热的无人出租车呢？

对此，夏华夏给出的结论很有意思，他首先明确表现自动驾驶行业离无人出租车的落地还有很远的距离，美团短期内肯定不会分兵去搞，会“抓马上能产生商业价值的场景”，就是专注于无人配送这个赛道，服务自己的配送业务。

但他也强调，美团的无人配送车运行在公开道路上，技术栈跟无人出租车一致，并且随着运营范围的扩大还在不断收集数据，未来具备转移到无人出租车上的可能。

有趣的是，美团并不仅在捣鼓无人配送车，其还在研发无人机空中配送系统。未来目标是用“无人车+无人机+人类骑手”实现“空地一体化”的城市末端配送能力。

在美团看来，虽然眼下的骑手数量在不断增加，并且语音助手、AI路径规划等先进技术也不断提升了配送效率，但从中国整体的人口迈向老龄化的趋势看，未来的运力一定是逐渐短缺的。

比如2020年，美团日订单量超过4000万订单，有80多万活跃骑手在配送订单，而预计包括餐饮、闪购等在内的外卖订单量还会持续增长。这就非常需要实现人机协同，用无人机和无人配送车来补充运力，进一步提升配送服务的安全性、舒适度和综合效率，最终实现“美团外卖，万物到家”的整体规划。

结语：小场景和大生意

在跟夏华夏聊完了之后，车东西脑海里蹦出了“小场景”、“大生意”两个关键词。

一方面，与无人出租车和干线物流相比，生鲜和外卖配送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小的落地场景，很多时候甚至有点默默无闻。但像是美团这样的大公司，其实就在这样的小场景里深耕，并且做出了规模落地，甚至是商用的尝试，反而在整个行业里实现了领先。

另一方面，如果仔细研究配送市场，会发现其整体规模正在快速扩张。从此前的外卖配送，向着药物、零食、饮料、生鲜等全品类扩张。2020年，美团的订单量总量几乎比2019年翻了一倍，未来预计仍将持续增长，这自然是一个非常大的生意门类。

小场景意味着技术可以快速落地商用，而大生意又给技术提供了足够大的舞台和想象空间，这自然是非常好的一种发展路径。

在临别时，车东西问到美团对自动驾驶业务的投资预期时，夏华夏直截了当地给了三个字“不设限”。随后，夏华夏快速步入电梯，急忙赶赴下一场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