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芝加哥第二城市剧团（The Second City）的大多数人，或许还将史蒂夫·科尔（Steve Kerr）视为公牛队的英雄。在1996-97赛季总决赛第六场，公牛队与爵士队战平，比赛时间还剩28秒。迈克尔·乔丹（Michael Jordan）吸引防守之后，将球传到了科尔手中，科尔命中了这记投篮，帮助球队获胜，同时球队也以4-2的比分击败爵士队，夺得总冠军。在那之后，他在马刺队获得的荣耀呢，或者作为主教练在上赛季带领勇士队夺得的冠军，都比不得上那个从乔丹手里接过的球。

今年1月末的一个夜晚，科尔带领球队造访芝加哥时，就和教练团在第二城市剧团观看了一场演出。演员贾米森·韦伯（Jamison Webb）当时就在那里工作。在中场休息时，他邀请科尔到舞台上做一个即兴表演。“当他走上舞台时，全场都沸腾了，”韦伯说到。“科尔就是这样的人，自信、随和、面带笑容享受一切。”

“当你在那种状态中表演，你就真的感到非常自由放松了。这一刻，当你走到区域中间的时候，你就是全场的焦点，其他人都会褪色。”

科尔从19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为公牛队效力。从那时候起，他和妻子玛戈特（Margot）都会来剧团观看演出。他们有时会带着孩子，一起享受愉快的夜晚。在还是青少年的时候，科尔曾经恶作剧地打电话给广播节目。据说，他的母亲安娜（Ann）还保留了一些当年恶作剧时的录音。而现在，在对阵公牛队的前一个晚上，他更愿意与在美国最受欢迎的喜剧团体来一场即兴表演。

科尔得到了观众巨大的欢呼，勇士队的教练团也笑得合不拢嘴。这让他们在比赛前得到了放松。

在勇士队获得2014-15赛季NBA总冠军的几周后，科尔做了背部手术。但是7月的手术导致脊髓漏液，他不得不在去年9月份再次进行手术修复。在9月末，科尔和玛戈特一起举办了一个50岁的生日。“他的表情看起来棒极了，”玛戈特说。“但你能感觉到他十分痛苦。”

这种情况和球员骨折完全不同，连科尔都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这样的痛苦。每天和持续的头疼斗争已经消耗了科尔全部的精力，他依然放不下球队。他经常和沃顿通电话，了解他执教的情况。只要病情稍有好转，他就会呆在主场的更衣室里看比赛，赛后总是面带笑容地祝贺球员胜利。

“当然，我有时候会非常生气，”科尔说到。“但是我不会一直生气下去。这不会让你状态变好。”

他害怕，自己不会再回到百分百的状态。但是在1月的赛程中，他跟着球队前往底特律、克利夫兰和芝加哥，这让他至少觉得自己更像自己了。所以，这是属于他的第二城市剧团时间。“当我开始觉得自己可以像原来那样生活的时候，我感觉好极了，”科尔说到。“我在努力克服伤病。”

要是科尔没有任何伤病地走上舞台表演节目，然后回到训练场继续执教，这将是非常令人欣慰的事情。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对于科尔日渐严重的头痛并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解释。目前得到的病因解释是，在第一次手术结束后，脊髓液体积发生变化，使他的身体元素失去平衡，从而导致每日持续性头痛综合症状。7月的手术后，科尔几乎每天都会经历严重的偏头痛。他时不时会感到眼前有黑点出现，不得不扶住椅子或者靠在墙壁上，避免自己突然眩晕摔倒。

在芝加哥观看第二城市剧团演出的几周之后，科尔在菲尼克斯的比赛前来到教练办公室，却差点被病痛击倒。他只能用冰袋冷敷自己的脖子，减少疼痛。这是全明星周末前的最后一场比赛，科尔那时候只是想要回到圣迭戈的家里休息，做些瑜伽，享受阳光，点些外卖来疯狂收看Netflix。但是，当他回家的时候，家里钟爱的10岁金毛猎犬Oscar也生病了。

在夏天和秋天身体最糟糕的时候，带着Oscar散步是科尔为数不多的休闲时间。“Oscar就好像是等着科尔回来，然后向他道别，”玛戈特说到。“真的让人很伤心。”

这一切都是某种考验吗？这是对一个获得5次总冠军戒指的球员和1次总冠军的主教练安排的黑暗时期吗？这是对一个将所有时间都用来执教一支最出色球队的教练的因果报应吗？他应该从这一切中去学到些什么吗？或者他们球队需要用一些什么方法去成长呢？

“我们会聊到这些内容，特别是当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我们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玛戈特说到。“就像，什么是教训？我们会坐在一起，然后看着对方，只是说到，‘在这病痛中，我们总会发现一些好的东西吧。一定会有的，因为宇宙是平衡的。’”

“但是，谁知道呢？我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那段时间，科尔用来缓解痛苦的方式，就是闭上眼睛回想勇士在总决赛击败骑士的情景，回味当时在球场上抱着自己的妻子和三个孩子的欢乐。

“想到那些我就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科尔回忆道。“作为教练，夺冠就意味着你要对很多人负责，你也要为他们的幸福和快乐负责。”

在上赛季的季后赛中，他的后背一直困扰着他，但是他顶住了长时间的工作和压力。但在赛季结束的几周后，科尔去打了沙滩排球和高尔夫，这使他的背伤加重。很快当其他人在拉斯维加斯夏季联赛梦想着能拿到多少总冠军荣耀时，科尔正在艰难地从酒店走到车中。医生告诉他，他的脊椎有了问题。

“他要穿过赌场，但是每20米都必须坐在旁边的游戏机凳子上休息一下，”玛戈特说到。“他没有选择，他需要接受背部手术。”

他刚刚带领球队成为世界顶级的队伍，但几周后却面临着身体的疼痛。“这个疼痛在提醒你，一切是多么脆弱，”科尔说到。“这听起来像是陈词滥调，但是这确实是真的。我们都是非常脆弱的。”

在背伤和头痛前，科尔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他几乎每天都在工作。但是他很注意每件事的平衡。当勇士队有休息日的时候，他会告诉工作伙伴们不要来办公室，而且也不赞同球员有过多的媒体活动和广告赞助。“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他好好照顾自己，也同样照顾每个人，”沃顿说到。“他应该得到福报。”

上赛季，在球赛旅途中间，科尔会回到家中，告诉玛戈特自己执教这支球队有多么开心。“他很兴奋，感觉飘在云端，”玛戈特说到。“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球队有多么特别，很少有机会能够遇到这样的团队。”

即使在那一年，他的伤病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当你问他学到了什么，他也会回答你，他有多么得感恩。在1月初的萨克拉门托一个雨天的下午，他感激地说道：“为生活而做这份工作，我却享受了友情和这种充实的生活方式，甚至对我们家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我们真的是地球上最幸运的人了。”

在这个雨天的前一天，他刚刚因为伤病的疼痛取消了和朋友的午餐之约，并推迟了这个采访。

 

1984年1月18日，在科尔刚进入亚利桑那大学的第一年，他的父亲被黎巴嫩的政治极端分子枪杀了。马尔科姆·科尔（Malcolm Kerr）博士是美国著名的中东学者和贝鲁特大学校长。

科尔并不想谈论到人生的这一段经历。他会回答一两个问题，然后礼貌地要求改变主题。但是，在那个夏天和秋天伤病最严重的时候，他学到了教训，甚至要比那时候父亲被枪杀得到的教训更强烈。“同样的方式，”科尔说到。“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要让自己沉浸在你爱的和爱你的人之中，然后继续努力生活下去。”

在家中养病时，科尔尝试着各种方法让自己尽快回到球场，他减少了糖分摄入，少喝啤酒，并且尽量拒绝一些不健康的加工食品；不仅如此，他开始适度地进行瑜伽训练，并且阅读一些关于精神和心灵的书籍。

玛戈尔希望在网上能够寻找到一些新的治疗方法。她加入了慢性头痛的治疗互助小组。“我们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做什么事情，”她说道。“在静养之后，他会感觉到状态不错。然后，我们就会带着孩子们外出就餐。但是，这是非常不值得的，因为我们看得出他非常得不舒服。”

对科尔来说，呆在家里与世隔绝般地休养，比头痛更加痛苦。只要他的状态稍微有所改善，他就会到主场看球，在代理主教练沃顿走进办公室时对这位年轻人说，“卢克，谢谢你帮我赢得了比赛。”

在沃顿的带领下，勇士队获得了39胜4负的战绩，其中包括开赛的24连胜。但是在NBA的官方纪录中这些战绩都是归科尔名下，这就意味着这位助理教练的赛季记录只能是0-0。

“我们的工作人员只是想更加地努力，去填补这个重要的人的角色。他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关心在乎的人，也是将我们团结在一起的人，”沃顿说到。“我们只是努力帮助球队获胜，直到科尔回来。”

助理教练布鲁斯·弗雷泽（Bruce Fraser）是科尔在教练团最好的朋友。科尔在手术后曾经和弗雷泽有过约定，在身体状况变好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告诉弗雷泽。

自从去年12月开始，弗雷泽就已感觉到科尔希望回来执教球队的那份迫切。但是他的朋友并没有表示自己的伤病有所恢复，所以在科尔随队第一次出征的时候，弗雷泽试图减少科尔的一些压力。“在飞机上，我们就刻意谈论一些他并不感兴趣的事情。然后他转向我们，说到，‘这真的是你们现在谈论的话题吗？’”弗雷泽说到。“我就问答，‘看吧，你真的错过了很多。你只要记得，这些就是你在家里所错过的事情。’”

这个年轻的教练团队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去年夺冠后，球队的进攻教练阿尔文·金特里（Alvin Gentry）远走新奥尔良。外界担心勇士的华丽进攻会不复存在，科尔力排众议，提拔了年轻的助教沃顿、助教杰隆·柯林斯（Jarron Collins），以及高级球探克里斯·德玛卡洛（Chris DeMarco）。

“我之所以会选择这些年轻人，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科尔说，“他们都很无私，对球队很忠诚，但丝毫不缺野心。我觉得在一支球队中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球队的荣誉充满野心；另一种是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充满野心，而我选择的人都是第一种。”

正因如此，他们之间不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更像是无话不说的兄弟。

一次，科尔带着教练团队前往波特兰的一家餐馆吃饭。在专车上，司机没有认出主教练科尔，反而认出了沃顿，于是开始调侃沃顿没理由带领这样一支球队输球。而科尔就在后座上插话道，“我认为他们的主教练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只考虑自己。”

随后教练团的成员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起科尔，最后专车司机甚至当着科尔的面说，“天哪，这个主教练听起来真的是一个‘人渣’。”

专车到达餐馆后，助理教练尼克·尤恩（Nick U'Ren）在向司机表示感谢后，说道，“让我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主教练史蒂夫·科尔。”

这段经历成了下半赛季教练组最好的谈资，但科尔的自嘲却多少让勇士的教练们听出了他的一丝愧疚。

 

几周后，科尔走上了第二城市剧团的舞台。让自己沉浸在爱你的和你爱的之中，并且不断努力前进。

科尔还是没有告诉弗雷泽自己的状态有所改善。他也无法参与中西部的球赛旅程。但是在勇士队主场作战的时候，他会到场边观看，似乎暗示着他将回归。他和弗雷泽开玩笑，说自己可能只准备执教一场比赛。弗雷泽笑着说道，“真的吗？”

1月22日，勇士队开始3场主场作战，包括最具竞争力的对手马刺队。科尔称马刺为《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中的“白鬼”（WhiteWalkers）。在22日勇士对阵印第安纳步行者之前，科尔突然告诉正在看录像回放的球员们，“我今晚会在场上指挥比赛。”

话音刚落，队员们就开始疯狂地跳跃尖叫。那种情景，甚至超过了科尔出现在第二城市剧团的剧场时观众们的兴奋。若是他们事先知道，就一定会准备一个庆祝活动。

在集训营时期，勇士队曾邀请NBA模仿艺人布兰顿·阿姆斯特朗（Brandon Armstrong）来表演节目，从而让球员得以放松心情。阿姆斯特朗滑稽地模仿斯蒂芬·库里（Stephen Curry）和德雷蒙德·格林（Draymond Green）。但是他没有模仿科尔。

他找到了科尔当年在1996-97赛季作为公牛球员拿下NBA总冠军头衔的视频。科尔张开双手在空中挥舞，并发出高亢的叫声。

当科尔告诉球队将回到赛场指挥比赛的时候，这也是库里首先想做的事情。这位常规赛MVP就想挥动双手，开心得尖叫。史蒂夫•科尔还没有恢复百分百的状态，但是他回来了。

“人们问我，在我缺赛那么久的时间中学到了些什么，”他说到，“说实话，我只是在想，我错过了比赛。”

（翻译：竺怡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