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冲突为何再度升级?
耶路撒冷一直是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争议地区。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耶路撒冷分为东西两部分,西耶路撒冷归以色列,东耶路撒冷由约旦掌管。
其中,东耶路撒冷是最敏感地区,老城和诸多宗教圣地都位于此地。巴勒斯坦也一直寻求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建国。
在1967年的七日战争中,以色列夺下了东耶路撒冷的控制权,随后把整个耶路撒冷定为以色列首都。但此举被联合国安理会认定为无效,耶路撒冷的归属是巴以冲突的根本问题。
目前东耶路撒冷有60%人口为巴勒斯坦人,本轮冲突升级是在巴以历史矛盾以及变化的政治环境共同作用下爆发,具体包括如下几个因素。
第一,斋月和耶路撒冷日
自4月13日的穆斯林斋月以来,以色列加强了对东耶路撒冷巴勒斯坦人的限制措施。
警方在基督徒区和穆斯林区交界处的大马士革门外设立路障,禁止巴勒斯坦人在大马士革门广场集会。
此地是斋月期间最受欢迎的集会地,穆斯林民众通常经由大马士革门进入老城的阿克萨清真寺做礼拜。不满以色列设路障,巴勒斯坦抗议者每晚都与以色列警方在大马士革门外发生冲突。
而5月10日也是以色列的耶路撒冷日,是以色列庆祝夺下耶路撒冷的节日。今年,数千名极端民族主义犹太人于耶路撒冷日当天在整个东耶路撒冷游行,以彰显以色列对耶路撒冷的控制权。当天,以色列警察与巴勒斯坦民众再度爆发严重冲突,造成巴勒斯坦民众300多人受伤。
第二,强制搬迁
同样在斋月期间,东耶路撒冷还发生了涉及巴勒斯坦人的强制搬迁纠纷。
一个以色列民族主义组织对约10户巴勒斯坦居民发起诉讼,称这些家庭居住地为犹太人所有,要求其搬离东耶路撒冷谢赫贾拉赫(Sheikh Jarrah)居民区。
这些巴勒斯坦家庭从1956年就居住在该地。当时东耶路撒冷由约旦掌管,约旦与联合国达成协议,将西耶路撒冷等地的巴勒斯坦难民安置在谢赫贾拉赫。
但发起诉讼的以色列组织称,这些巴勒斯坦家庭所住之地在1948年前为犹太人所有,要求各家庭将土地归还给犹太人。
以色列地区法院做出了有利于原告的判决,要求巴勒斯坦家庭搬离谢赫贾拉赫。以色列最高法院原计划于5月10日对被告上诉进行审理。
此事点燃了巴勒斯坦人的怒火,耶路撒冷、约旦河西岸都举行了抗议游行。
据以色列定居点追踪机构Peace Now统计,东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定居点一直在增加。虽然巴勒斯坦人口占多数,但从1991年来,犹太人获得的建房许可超过2.1万份,巴勒斯坦人仅获得9500多份。
第三,阿克萨清真寺
各种矛盾在阿克萨清真寺达到高潮。阿克萨清真寺是伊斯兰第三大圣寺,其所在的圣殿山则是犹太教和基督教圣地。
根据约旦和以色列达成的协议,阿克萨清真寺由约旦监督管理。
5月7日,抗议者指责以色列警方限制巴勒斯坦人进入阿克萨清真寺,双方爆发大规模冲突。哈马斯当时警告,如果以色列警方不停止在阿克萨清真寺周围的行动,该组织将发射火箭弹。
两天后,以色列警方冲入阿克萨清真寺,向抗议者投掷催泪弹。随后,哈马斯立刻向以色列发射火箭弹,以色列则进行空袭还击,冲突由此正式升级。
第四,选举和组阁
哈马斯此次的强硬有一个不可忽视的背景——巴勒斯坦议会选举。
巴勒斯坦本身就处在分裂中。哈马斯控制加沙地带,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所领导的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法塔赫)控制着约旦河西岸,双方在2007年就爆发过冲突。
原计划于5月22日举行的议会选举是巴勒斯坦15年来首次举行的选举,随后7月还计划举行总统选举。
但阿巴斯以东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人无法进行投票为由,在4月底宣布推迟选举。
然而实际原因是,阿巴斯所在的法塔赫分裂严重,该党另一名候选人巴尔古提(Marwan Barghouthi )的支持率高于阿巴斯。在议会选举中,法塔赫也大概率可能败给哈马斯。
选举推迟后,哈马斯指责阿巴斯发动政变。该组织高调宣布保护耶路撒冷和阿克萨清真寺的做法是在向巴勒斯坦人证明,哈马斯才是巴勒斯坦的守护者。
同时在以色列,以色列总统内塔尼亚胡也在面临政治困境。
5月初,内塔尼亚胡再次组阁失败,总统里夫林授权中左翼政党“拥有未来”党领导人拉皮德组建新政府。如果拉皮德组阁成功,在任12年的内塔尼亚胡将下马。一旦拉皮德组阁失败,以色列可能再迎来一次选举,为两年来的第五次大选。
在加沙冲突升级前,拉皮德正在与伊斯兰保守派政党“联合阿拉伯名单”进行组阁谈判,该党是拉皮德组阁成功与否的关键之一。
加沙冲突加剧后,“联合阿拉伯名单”已经宣布暂停与拉皮德的谈判,强调只能在加沙冲突降级后才会重启谈判。拉皮德组阁的最后期限为6月2日。
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对哈马斯发动猛攻成了内塔尼亚胡的救命稻草。
巴以冲突加剧可以阻碍拉皮德组阁的进程;如果重新选举,打造鹰派形象的内塔尼亚胡可能继续获胜;而如果加沙战火升级,内塔尼亚胡也可作为战时总理,继续掌权。
目前局势到底如何?
截至5月14日,本轮冲突已造成119名巴勒斯坦人丧生,其中包括31名儿童,另有830人受伤。以色列则有7人丧生。
哈马斯和加沙地带的另一支武装伊斯兰圣战组织向以色列发射了1800枚火箭弹,为2014年加沙战争中发射总数的约三分之一。大部分火箭弹被以色列的“铁穹”防空导弹系统拦截,也有部分落入以色列北部。以色列最大机场特拉维夫本古里安机场已对进港飞机关闭。
以色列则向加沙地带发动了600多次空袭,造成至少10名哈马斯指挥官丧生,摧毁了大量高层建筑。从13日开始,以色列派出坦克和炮兵部队,在边境向加沙发动炮击。
虽然以色列的地面部队尚未进入加沙,但军方已经制定了地面进攻计划,尚待高层决定。上一次以色列向加沙地带派出地面部队是在2014年加沙战争期间,当时的战争持续了七周、造成2200人丧生,大部分为巴勒斯坦人。
以色列目前已动员了9000名预备役士兵,并在加沙地带边境部署了两个步兵旅和一个装甲旅,以为地面进攻做准备。
与以往巴以交火不同的是,本轮冲突还引发了以色列自2000年来最严重的阿拉伯人和犹太人暴力冲突。
特拉维夫附近的卢德镇(Lod)已经进入紧急状态,内塔尼亚胡将驻扎在约旦河西岸的边境警察调往该镇维持秩序。但当地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的暴力冲突依然继续。
从以色列北部阿卡到中部拉姆拉,约10个城镇出现阿拉伯人与犹太人的冲突事件,目前已有超过400人因骚乱被捕。
以色列总统里夫林发出警告,与外部袭击相比,内战才是以色列的最大威胁。
以色列有21%人口为阿拉伯人,大部分为巴勒斯坦后裔,在以色列1948年建国后继续留在该国。
近年来,随着极右翼势力影响力扩大,以色列颁布了一系列歧视阿拉伯人的法律,包括引发最大争议的“犹太民族国家”法案。该法案取消了阿拉伯语在以色列的官方语言地位,还规定犹太民族专享以色列的自决权。
国际社会调停会起作用吗?
在以往的巴以冲突中,埃及一直扮演重要调停人。在地理位置上,埃及与加沙地带南部接壤,两地之间的拉法通道是加沙唯一绕开以色列的对外通道。
在政治立场上,与巴勒斯坦同为阿拉伯国家的埃及一直支持巴勒斯坦建国。但埃及将哈马斯视为穆兄会分支,不同政府对该组织有不同态度。
另一方面,1978年在美国的促成下与以色列达成《戴维营协议》后,埃及也与以色列保持着良好关系。
以色列与哈马斯曾打过三次加沙战争,分别在2008年、2012年和2014年。在2008年和2014年的战争中,埃及都成功扮演了调停人。
另一个关键国家则是美国,美国对以色列有着重要影响力。
特朗普在任时将巴以问题边缘化,把中东地区的重点放在了伊朗。在本轮冲突中,虽然拜登表示了对以色列的支持,但其行动展示其不愿过深介入巴以问题:拜登至今没有指派中东问题特使;此次派往以色列斡旋的美国官员仅为一名助理国务卿帮办。
自从特朗普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后,美国对巴勒斯坦的影响力就大大削弱。一方面,美国在巴勒斯坦接触的是阿巴斯政府,但阿巴斯在加沙问题上已经没有话语权;另一方面,美国把哈马斯定为恐怖组织,不可能与其谈判。
因此要想在本轮冲突中斡旋,美国最可能依靠埃及,由埃及充当中间人。
除此之外,埃及也可以与沙特阿拉伯、阿联酋等海湾国家沟通,以商讨重建加沙的出资问题。
包括沙特在内的众多海湾国家已经发声谴责以色列,但这些国家并不信任哈马斯,更多在观望法塔赫中有谁能继承阿巴斯之位。卡塔尔则是例外,卡塔尔支持哈马斯和穆兄会,能与埃及一同对哈马斯施加影响。
5月13日,埃及代表团已经抵达加沙。埃及官员先与哈马斯进行谈话,后又前往特拉维夫与以色列政府会谈。
虽然在斡旋巴以冲突上,埃及有多次成功经验,但在本轮冲突中,最大的变数是以色列的国内政治环境:为了保住总理之位,内塔尼亚胡准备走多远以及以色列的内乱是否会扩大。
以色列经济现状如何?
据中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介绍,以色列工业化程度较高,以知识密集型产业为主,高附加值农业、生化、电子、军工等部门技术水平较高。
其中以色列信息通讯产业发达,是该国处于前沿的高科技行业之一,拥有从电子元件到最终设备及服务的完整产业链。该行业内为数众多的新兴创业企业,为以色列带来大量的风险投资和并购投资机会。
英特尔也在以色列设有五个研发中心,雇佣了大约12800名以色列人, 是以色列最活跃的外国企业投资者,向超过90家以色列公司投入了4.35亿元。
以色列也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宝石级钻石加工和交易中心之一。以价值计算,全球约60%宝石级钻石在以色列加工。钻石出口是以色列最重要的出口行业之一,占全部工业品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美国、中国香港和比利时是以色列抛光钻石的三大主要出口市场。
以色列的大型企业包括全球最大的原生药物制造商梯瓦制药(曾位列《财富》杂志世界500强)、特努瓦食品工业集团、以色列航空工业集团、以色列电力公司、巴赞炼油、死海化工厂等。
受疫情影响,以色列2020年GDP实际萎缩2.4%,政府赤字率从2019年的3.7%激增至11.6%,债务占GDP的比例从2019年的60%升至72.6%。
进入2021年后,以色列快速推进新冠疫苗接种,接种比例一直冠绝全球。在全国900万人口中,目前已有500万人完成两针疫苗接种。这帮助以色列率先进入经济复苏轨道。
失业率方面,以色列在2020年2月疫情爆发前失业率为3.9%,随后在2020年4月底达到27.5%的峰值,失业人数超过100万。2021年3月,在疫苗接种和放宽限制的带动下,以色列失业率回落至9.5%。
冲突对以色列经济影响有多大?
2014年7-8月的冲突时,以色列大部分地区处于战争威胁之中,大量工厂和商店停业,直接经济损失超过50亿美元。但该国经济活动迅速复苏。
受冲突以及随之而来的旅游业低迷影响,以色列经济在当年第三季度萎缩0.4%,是该国经济在2014年之前的五年内首次萎缩。但到了第四季度,经济活动开始反弹。
当年11月,惠誉曾将以色列长期债务展望从正面调整为稳定,主要原因是与哈马斯的冲突与和平进程停滞。该机构称,2014年的军事行动已花费以色列GDP的0.6%
但在冲突结束一个月后,英特尔就宣布向以色列投资60亿美元的计划建造工厂,是当时以色列史上最大一笔外国投资。对外投资方面,以色列化工公司也在2014年11月宣布向其西班牙业务投资4.35亿美元。
结合2014年经济复苏情况,本轮冲突对以色列全年经济表现的影响预计也较小。
经济学人智库分析师克伦·乌齐耶尔(Keren Uziyel)表示,迅速推进的疫苗接种让以色列封锁措施放宽,国内消费有所回升,预计经济将很快恢复到疫情前水平。由于对电子产品和数字服务需求激增,以色列的高科技产业在过去一年中也表现良好。但哈马斯目前正袭击特拉维夫和附近以色列经济反弹最快的繁荣地区,因此经济复苏将减弱。然而考虑到预计冲突不会持续太久,对经济的影响较为短暂。
但评级公司惠誉5月13日警告称,加沙地带日益加剧的巴以冲突可能对以色列的主权信用评级产生负面影响。
惠誉在今年1月确认以色列评级为A+,展望为稳定,但惠誉表示,对经济产生严重和长期影响的政治安全风险可能会成为“负面评级”的驱动因素。该公司分析师在最新报告中称,“最新的暴力事件可能对(评级)前景构成一些威胁。”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曾预计,在2020年GDP下降2.4%后,2021年以色列经济将增长5%,但这些数字现在可能会被下调。
目前,本次冲突主要影响以色列部分能源供应和外国航班往来。
据路透社援引知情人士表示,5月11日晚些时候,一家以色列国有能源公司的一条管道被来自加沙的火箭弹击中。该管道位于特拉维夫以南的以色列地中海城市阿什凯隆附近。
雪佛龙公司在次日(5月12日)表示,已根据以色列能源部指示关闭了当地添马(Tamar)天然气平台,防止受到袭击影响。雪佛龙在以色列运营的另一个天然气田利维坦(Leviathan)继续正常运营。
以色列外交部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利维坦平台位于加沙地带以北更远的地方,它可以增加供应以备紧急情况之需。雪佛龙运营并持有添马气田25%的股份和利维坦气田39.66%的股份。
与此同时,受冲突影响,奥地利航空公司、英国航空公司和汉莎航空公司在内的欧洲主要航空公司在5月13日宣布暂停飞往以色列的航班。此前美国航空、美联航和达美航空也相继暂停飞往以色列的航班。
以色列对中国经济有多重要?
据中国海关统计,2020年中国对以色列出口额为121.9亿美元,同比上升17.1%;中国从以色列进口额为62.8亿美元,同比增长21.9%。中国对以色列的出口占比不到千分之四,中国从以色列的进口仅占千分之三。
中国对以色列主要出口商品有机电产品、纺织品等。中国自以色列进口商品除钾肥外,均为高技术产品,主要有机电产品、医疗仪器及器械、电讯产品等。
近年来,中国对以色列出口商品数量增加的同时,结构不断优化,金龙汽车、长城皮卡、华为手机等高附加值机电产品在以色列市场占重要份额。 当地媒体《以色列时报》2019年报道称,华为智能手机在以色列具有竞争力,并且华为也将进入以色列太阳能市场出售逆变器。
以色列知名投研机构Innonation数据,2019年中国资本共参与了22起对以色列投资并购项目,总额达6.4亿美元,在以色列外来投资中位列第三,涉及生物医药、电子商务、无人驾驶等科技领域。
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19年中国对以色列直接投资流量1.92亿美元,占比仅在千分之一左右。截至2019年末,中国对以色列直接投资存量 37.75亿美元,占比也不到千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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