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油价格持续低迷之际,全球石油储量和出口量最大的国家决定摆脱对石油收入的依赖。
周一,沙特政府公布了名为“沙特愿景2030”(Saudi Vision 2030)的经济改革计划,意在彻底改变这个保守王国的单一经济结构。这项改革的操盘手、30岁的沙特副王储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说:“2020年之前,我们将能够在没有石油的情况下生活。”
石油收入占沙特2015年财政收入的73%。自2014年年中以来,国际基准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大幅下挫,对沙特财政造成了重大影响。沙特官员称,政府2015年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为15%。
沙特政府已经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包括缩减开支、发行债券、出售外汇储备。沙特外汇储备2015年减少了16%,降至6164亿美元。就在本月,沙特25年来首次向国际银行借款100亿美元。此外,沙特当前大约三分之二的人口在30岁以下。由于失业率超过11%,沙特王室不得不将创造就业岗位作为首要任务。
“沙特愿景2030”的主要内容包括: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Saudi Aramco,简称:沙特阿美)上市、建立新的主权财富基金、军事工业本地化、发展非石油经济、改革补贴政策以及调整政府结构。
尽管沙特阿美的估值尚未完成,但副王储穆罕默德表示,预计该公司价值将超过两万亿美元。基于这一数字,沙特阿美的价值将超过苹果(Apple Inc.)、微软( Microsoft Corp.)、巴菲特旗下伯克希尔哈撒韦(Berkshire Hathaway Inc.)以及谷歌Alphabet市值之和。沙特计划将该公司5%的股份公开上市,这将募资超过1000亿美元。沙特官方目前正在与一些银行沟通上市事宜。
沙特还将建立新的主权财富基金——公共投资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该基金将持有沙特国家资产,包括沙特阿美和房地产。这样一来,这基金将超过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据主权财富基金研究所(Sovereign Wealth Fund Institute)统计,挪威养老基金是当前最大主权财富基金,资产总值约8250亿美元。穆罕默德预计,沙特主权基金资产规模最终将接近3万亿美元。
按照规划,沙特将使50%以上的军事装备开支本地化。沙特当前已开始发展零配件、装甲车辆和基本弹药制造等不太复杂的军事工业。远景规划指出,沙特最终将建立更为复杂的高附加值产业,比如军用飞机制造。
沙特提出了雄心勃勃的非石油经济发展计划。该国要将中小企业在经济产出中的占比从20%提升至35%,并将非石油收入从1630亿里亚尔(约合435亿美元)提高至1万亿里亚尔(约合2670亿美元)。穆罕默德表示,房地产行业在沙特潜力巨大。他还表示将放宽签证限制以提振旅游业。同时,沙特还将在医疗和教育等领域加大私有化力度。
沙特政府还将在税收和财政补贴方面做出改变,而这是相对敏感的部分。穆罕默德说:“过去70%的补贴令富人受益,而中低收入者仅享受到30%。”他还表示将对奢饰品、烟草和含糖饮料征税。去年年底,沙特政府提高了国内燃油、水电价格。在这个人们习惯于低廉公共服务和没有赋税的国家,这些改革已经遇到了阻力。
MarketWatch的分析认为,沙特之所以有意进行如此宏大的改革,首先是因为沙特对石油市场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并且沙特自身意识到了这一点。对沙特政府而言,对长期石油价格缺乏控制,基本等同于对国家长期经济政治稳定性缺乏控制。
同时,尽管石油价格暴跌,但主要产油国都不愿意缩减产量。他们都担心将自己的市场份额拱手相让。沙特的改革计划将维持当前石油政策。这意味着,市场份额之争还将继续。“沙特愿景2030”同时预示着,全球石油需求量当前可能已经达到某种“峰值”。
分析人士认为,沙特经济改革可能也意味着石油美元濒临险境。油价大跌令中东地区产油国遭受重创,这可能促使他们也采取进一步措施。上世纪70年代,沙特同意以美元计价出售石油,从而换取军事保护。也就是说,任何想从沙特购买石油的国家必须买入美元来完成交易。石油美元对美国资产价格大有裨益。
如今,沙特与美国的关系已然恶化,尤其是在西方国家与伊朗达成核协议之后。美国国会当前正在考虑对沙特实施武器出口禁令或限制措施。别忘了,正是美国军事支持这颗“胡萝卜”成就了石油美元。
《金融时报》说,沙特改革计划中的一些措施面临着风险。例如,水价上涨引发的抗议已经导致水电大臣下台。如果这些改革措施得以实施,可能彻底改变沙特统治者与臣民之间的潜在契约。
从根本上来看,沙特的国家基石是皇室(House of Saud)与瓦哈比教派(Wahhabi)宗教机构之间达成的妥协。瓦哈比教派控制着教育和司法领域,同时为统治者提供合法性。这是一个纯粹王室与一种纯粹伊斯兰教义之间的共生关系。瓦哈比教派将其它所有信仰视为非法,激化了沙特和中东地区的“圣战”情绪。尽管副王储穆罕默德已经向瓦哈比教派发出警告,但倘若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仍旧保持现状,很难说改革将会如何进展。
此前,一旦油价出现复苏,沙特的改革尝试就会化为泡影。但许多经济学家认为,这一次可能会有所不同。因为现在油价的暴跌可能不是周期性的,而是结构性的。其背后的原因在于页岩油和可再生能源崛起,以及国际社会就应对气候变化做出承诺。不仅如此,沙特储备资金减少的速度至少是预期的两倍。这样看来,沙特人除了改革别无选择。然而,这一观点仍可能低估了政治和控制力对于沙特王室的绝对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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