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侯卓铠

正在为6月销量成绩而沾沾自喜的哪吒汽车惹上了一些麻烦。

就在上周，一家名为“星球商业评论”的自媒体账号成为汽车圈关注的焦点。文章内容显示，作者自称从360内部朋友获悉，4月底360和哪吒汽车的投资目前仅起草了一份协议，360仅向哪吒汽车调派了部分技术人员，实际上360至今一分钱未出，只属于精神股东。

很快，这篇文章所包含的劲爆言论，在微博等社交平台上产生巨大的反响，让360哪吒汽车的联手再度回到公众视野。

次日午间，360最先做出反应在其官方社交账号中发布严正声明，并针对文章中的内容进行一一澄清，强调周鸿祎作为上市公司董事长并未有任何损害公众利益的行为发生，严格遵循监管机构的披露进行公告，欢迎投资人和媒体进行监督。

不过，与360在看到文章时的反应速度相比，哪吒汽车的公关团队或许还处于“迷离”状态。“星球商业评论”文章发布两天之后，哪吒汽车官方才草草发布了一则严正声明。

声明中哪吒汽车表示，360与哪吒汽车的合作一直以来都按照双方预设的进度正常有序的进行，并且双方都在按照协议要求正常履约。

在声明的最后又晒出了今年上半年的销量数据——值得注意的是，自己半年销量中仍有超过20%来自于B端市场，活跃在各大分时租赁和移动出行平台中。

这种明显做给投资人看的宣发手段，能够一定程度上影射出哪吒汽车对于自己的不自信，同时对于自身市场定位的不理解。

除了360的投资额度争议之外，创立7年的哪吒汽车还面临着如下困境：

市场：低端市场内卷，高端突围无望

“哪吒汽车不做富人的玩具，只做老百姓买得起的车”。上个月中旬哪吒汽车首个粉丝节上，哪吒汽车首席执行官张勇说道。

在那场发布会上，哪吒汽车发布了两款新车，均是基于现款哪吒V推出“高配版”车型，并且张勇一再强调哪吒汽车只会专注低端新能源汽车市场。

然而，就在一个月后的7月16日，记者注意到在桐乡发布的官方微信账号上获悉，哪吒汽车旗下高能轿跑车型哪吒S已经进入技术测试阶段，即将在2022年底正式上市。

作为品牌的旗舰车型，哪吒S的概念原型车名为Eureka 03，在早前的一次沟通会上，记者从哪吒汽车公关部获悉，量产之后的哪吒S售价或将维持在25万元以内。

综合官方宣传的信息显示，哪吒S是一款定位高端智能的电动轿跑车型，其车身尺寸、动力参数以及智能驾驶辅助配置完全瞄准了特斯拉Model 3、小鹏P7以及最近大火的比亚迪汉EV。如果再将哪吒S的车型进行一一拆分能够发现，碍于车辆研发和生产制造成本，哪吒S的定价肯定会来到20万元级别，与上述三款车型展开竞争。

根据资料显示，哪吒汽车成立于2014年，彼时，原奇瑞新能源项目负责人方运舟辞去职务，创建了合众新能源公司，后借助《哪吒》系列电影而改推出哪吒汽车品牌。

经历过近7年的发展，目前哪吒汽车共有3款车型在售，分别为哪吒V、哪吒U Pro以及哪吒N01三款在售车型，售价区间涵盖6万-18万元。而早前哪吒汽车公关部也向记者坦然，与“蔚小理”三巨头相比，哪吒汽车背后没有强大的资本支持，而是另辟蹊径关注低端出行市场。

根据天眼查APP最新资料显示，合众新能源注册资本约为16.72亿元，实缴资本约为7.70亿元。经过360领投的D轮融资，哪吒汽车目前已经经历过7轮融资，公开融资累计金额超112.5亿元。

我们都熟知蔚来汽车创始人李斌那句“没200亿就没法造车”的名言。显然，112.5亿元难以长时间推动起造车这台“烧钱机器”，资金链对于新造车势力公司而言，就是一切发展基础。

而企业存在的意义是盈利，如果一家车企单纯的只造低端产品，是难以获得好看的财务报表的，从而持续输出新产品。

对于公司战略投资者更是如此，被投公司业绩良好与否直接影响投资公司的股价市值，毕竟资本是逐利的，经不起等待。

根据懂车帝公布的最近半年新能源汽车零售销量显示，五菱宏光MINIEV以167,572辆位居第一；欧拉黑猫以43,264辆位居第四；奇瑞小蚂蚁则以32,362辆位居第五；长安奔奔EV则以18,738辆位居第九。以五菱宏光MINIEV为首的A0级及以下的车型基本占据了国内新能源汽车销量的一半左右。

但是以上述A0级别车型大火的现象背后，是低端电动汽车“赔本卖吆喝”的现实。2019年中国的A00级微型电动车市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4万的宝骏E100、6万的奇瑞小蚂蚁、7万的欧拉R1，还是从低速车升级的雷丁i5，许多自主品牌纷纷加入赔钱卖微型纯电动车的“行列”。

当时，有不少业内人士为这些低端电动汽车的主机厂算过账：电池单价按1000元/kWh计算，一款30kWh容量的汽车电池，基础成本就要3万元。如果这款车还是全新平台开发的车型，肯定会有巨大的研发分摊费用。这样算来，绝大部分低价位纯电动车，补贴后都低于成本价，都是在赔本销售。

这一点在上汽通用五菱的2020年年报中十分突出。根据财报显示，其全年共卖出160万辆车，净利润却只有1.4亿，平均每辆车赚90元不到。虽然销量和2019年几乎持平，但净利润少了15.6亿元。而2018年五菱的净利润达到了41.8亿元。

这样的市场现状却一直在低端车市场中“内卷”。

对于一众汽车品牌来说，“人民真正的代步车”这样的赞美，更像是一把双刃剑——在其他自主品牌，诸如吉利、长城、比亚迪等大举攻坚中高端市场，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时，他们似乎只能在中低端车型里冲刺搏杀，名声有了，但是钱袋子却越来越紧了。

调查：人民“不爱”哪吒汽车

记者在7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来到上海市闵行区吴中商圈进行探访。作为上海重要的几大商圈，这里不聚集了万象城和爱琴海购物公园两大商场，还拥有着众多汽车4S店和二手豪车销售店。

时至午饭后，记者注意到，两大商圈人流量非常大，在万象城的正门口，蔚来汽车体验中心占据了商场最有利位置。体验中心内部人流涌动，不少消费者聚集于此，或在销售人员的介绍中体验科技配置，或在EP9电动超跑前驻足拍照，好不热闹。

而在蔚来汽车的斜对角，位于爱情海购物公园的华为科技体验店也设立与此，硕大的门头与对面奥迪旗舰4S店交相呼应，在店内一楼最明显的一侧，两辆华为智选赛力斯SF5摆放其中。

此时正至下午16点，在记者与店内销售人员攀谈的20分钟里，一共有20余位消费者前来查看新车，并有4组家庭用户前来询问价格配置等信息。

销售人员也直言，在华为宣布与赛力斯合作之后，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前来店内看车订车，不过受制于赛力斯产能问题，订车用户等需要等待2个月时间才能提车。

令人唏嘘的是，在360强势入股后的哪吒汽车就显得“卑微”许多——在华为门店的背后的一个转角处中，“隐藏”着一家哪吒汽车体验店，与蔚来汽车和华为门店中门可罗雀的人流相比，过往的人流或许对这家新造车势力并不感冒。

在该家店面中，陈列着哪吒汽车在售的两款车型，分别是哪吒U Pro和哪吒V，店内人员在接待台处安静的摆弄着电脑。

记者一踏入店中，销售人员便很快迎来，向记者介绍着眼前的为数不多的两款新车。

“您之前了解过哪吒汽车嚒？”

记者回答，“有的”。

“您是有购车需求，还需要我来介绍嚒？”

记者又回答道，“可以的，谢谢。”

“我们是一家智能的造车新势力公司，目前已经开始与360展开合作，360是我们的股东方......这款U Pro是我们目前主销车型。”

当记者径直走向哪吒V时，销售人员告诉记者，这款车型目前在上海市不能上新能源拍牌照，上海市正在筹备最新的新能源汽车上牌政策，有消息称，或许在今年9月中旬之后才能有定论。

记者问道，“等于说这款新车目前在上海市没有销量嚒？”

销售人员并未正面回到，只是说道：“目前无法接受订单，只能等到上海新的新能源牌照政策公布之后。”

见记者对目前无法上牌的哪吒V车型比较感兴趣，销售人员再次向记者介绍起了哪吒U Pro车型。这时一对年轻夫妻走到哪吒V车型旁开始看车，另一位销售人员接待了他们，还是同样的360股东方的话术，还是同样的智能电动汽车定位。

在他们的攀谈中记者得知，该男性消费者为了给家里新添一辆电动汽车，因为哪吒V较低的价格所以前来咨询，不过当他知道这款车辆无法上牌时，便与销售人员寒暄两句后，径直走出店面，丝毫对定位更高的哪吒U Pro车型打不起兴趣。

是的，占据哪吒汽车绝对销量占比的哪吒V车型从4月初已经在上海没了销量，4月下定的用户也几乎全部申请了退定流程，转而向其他新能源汽车品牌。

这个打着“为人民”的造车新势力公司，在中国目前最大的新能源汽车市场中并未获得用户真正意义上的关注，而是成为一家随时会被其他品牌所替代的廉价汽车产品。

销量：B端市场不代表真实需求

在7月初，各大新造车势力都交出了自己的年中“成绩单”，在这份榜单中“蔚小理”依旧牢牢占据销量榜单中前三名，与哪吒汽车、零跑汽车拉开万辆数量级的差距。

根据哪吒汽车公布的数据显示，6月份其销量为5138辆，同比增长536%；2021年1-6月销量累计21104台，同比增长478%。

乍一看，哪吒汽车取得的成绩十分优秀，但是究其原因我们可以发现，其中面向中低端市场的哪吒V为品牌绝对主销车型，而销量激增也与去年同期产品布局较少、市场占比较低有关。

其中，哪吒V作为哪吒汽车旗下第三款量产车，于2020年11月3日正式上市。2021款新车提供401km长续航和301km标准续航两种版本，共计8款车型，补贴后官方指导价区间为5.99-7.69万元（不包含网约定制版）。

据中保研公布的6月上险数显示，当月哪吒V新车上险数为3579辆，而哪吒U上险数则接近1600辆。

但是，在哪吒汽车官方公布的信息中，哪吒汽车6月B端市场为15%，上半年B端市场销量仍达到23%。对于哪吒汽车而言仍居高不下的B端市场占比，其正在面临着一场“塔西罗陷阱”。

让我们再把哪吒汽车的数据延伸至2020年，根据哪吒汽车方面公布的数据，2020年哪吒汽车总销量为15091辆，同比增长51%。其中哪吒V于2020年11月初上市，上市首月的订单量超过5000辆。

然而，早在2018年，旗下哪吒N01尚未上市之时，就签订了超过5万辆的订单，获得了不少经销商和分时租赁公司等B端市场的认可。同样在当年首批“城市合伙人”签约仪式上，合众新能源共与19家分时租赁企业签署了战略协议，包括番茄出行、巴歌出行、小二租车、PonyCar等。

到了2020年，合众汽车与小灵狗出行在宜春首批投放1000辆新能源租赁汽车；8月12日，哪吒汽车与成都滴哥出行·365约车达成网约车服务，用来投放哪吒N01。

除了哪吒01之外，哪吒U同样拿下了网约车、政府公务用车等采购订单。

同样在2020年，嘉兴市下属桐乡市多次采买哪吒汽车作为公务车，包括哪吒U车型；南宁市政府也将哪吒汽车用于警方巡逻车以及机车VIP接送车，累计数量近800辆。

仅仅两年时间，哪吒汽车已披露贡献给B端市场的数量就接近5000辆，占品牌总计销量的三成以上。

对此，张勇在5月份接受一家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哪吒汽车进入B端市场能够快速让产品在市场上能够用起来，而且出行市场用车环境非常恶劣。如果它的市场就能够跑得很好，质量可控，那说明产品质量好。反正to B和to C两个市场我都会做，to B市场我们还会再加大力度。”

过于依赖B端市场的结果可以参考吉利汽车旗下的几何汽车。2020年几何汽车全年销量仅为2.25万辆，月均销量仅为1800多辆，据有媒体报道称，在这其中曹操出行为其贡献的销量就高达一半以上。

鲜有C端市场的支持，几何汽车几乎沦为网约车的代名词，进一步让消费者产生抵触情绪。

的确，几何汽车能见度最高的是在曹操出行上，过去B端出行市场也是品牌的一个窗口，这些产品跑在路上，也相当于一种品牌推广和宣传，这也是为什么卖得好的产品多少都与出租车有一些联系。

但是进入到新的汽车消费时代，消费升级和新能源消费更侧重体验等角度来看，过度依赖B端市场将对品牌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毕竟谁都不愿意驾驶着自己购买的新车，却被路人认为是网约车司机。

隐患：用户数据安全漏洞

日前，记者从网信浙江官方微信公众号获悉，哪吒汽车因为App违规收集用户数据而被通报，这一行为存在个人信息泄露的风险。而这也是57款App中唯一家汽车企业。

一面向外界宣布自己的“人民的汽车”，一面却在偷偷摸摸违规收集用户数据，哪吒汽车的操作确实耐人寻味。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360公司旗下软件也曾面临同样的风险。

在汽车新四化的行业大背景下，传统汽车制造商开始向出行公司转型，而科技公司则投向汽车制造业，曾经并不相干的两大产业正在快速融合，似乎预示着未来的产业格局。

早前的5月11日，360集团联合哪吒汽车展开了智能汽车战略媒体沟通会上，素有“红衣教主”之称的周鸿祎出现在舆论面前，彼时，周鸿祎表示：“作为一个互联网老兵，能够参与到未来最大智能终端的创建，甚至全球智能汽车的变局中，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360和哪吒要用科技的力量，造老百姓能负担得起的智能汽车。”

根据周鸿祎透露的规划，“软件定义汽车，智能汽车本质上是一个智能终端，360将为合作伙伴提供覆盖云计算、大数据、AI、物联网，以及车联网安全等综合数字化技术，以‘科技平权’为用户带来‘体验平权’。未来360将把哪吒汽车作为样板，把安全技术一视同仁的输出给其他车企。”

然而，刚刚获得“红衣教主”展台的哪吒汽车却在背地里干起了“违规收集用户数据”的勾当。

写在最后：

从2015年开始，国内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造车运动，巅峰时期，汽车品牌多达200余个。但是在资本退潮后，国内仅存的新造车势力公司不足5%。

2021年，新一轮的科技公司造车运动已经拉开序幕，与上一轮有所不同，在资本的加持下，“造车”已经成为零和博弈，在产品实力和技术储备的“地基”上，谁能在持续高资金投入的汽车产业中提前获利，谁就能真正活下去。

哪吒还有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