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8月19日是阿富汗脱离英国统治、独立102周年纪念日。当天，阿富汗塔利班宣布成立“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

同一天，包括首都喀布尔在内的至少四个城市爆发反塔利班游行。喀布尔的游行人群最终被塔利班驱散，没有报告人员伤亡；但在东部城市阿萨达巴德，至少两人死亡、一名塔利班士兵受伤，塔利班向游行人群开枪。

除了民间的抗议，阿富汗副总统萨利赫、防长穆罕默迪，以及阿富汗“国家英雄”、北方联盟创始人之一马苏德的儿子艾哈迈德·马苏德（Ahmad Shah Massoud）在距离喀布尔以北150公里的潘杰希尔谷地汇合。萨利赫自封临时总统，准备与塔利班抗争到底。

一同撤入潘杰希尔谷地的还有拒绝投降的阿富汗政府军、特种兵、突击队成员和哈扎拉族武装。哈扎拉族曾遭塔利班屠杀。

从苏联入侵阿富汗到1996年塔利班建立政权，潘杰希尔谷地在马苏德的带领下成功击退了苏军，也从未被塔利班占领。

如今，潘杰希尔谷地再次成为抵抗塔利班的最后要塞。

历史上的要塞

潘杰希尔谷地位于阿富汗中北部潘杰希尔省，人口超过10万，是塔吉克族的聚居地。

谷地在兴都库什山脉南麓，地形崎岖、高山环绕，中间有潘杰希尔河经过。整个谷地长约100公里、宽仅10多公里。谷口的公路只有约6米宽，仅够两辆小汽车并排通过。

潘杰希尔谷地分别通往两个山口，海拔超过3800米的哈瓦克山口（Khawak Pass）和海拔超过4000米的安朱曼山口（Anjoman Pass）。从安朱曼山口可以前往阿富汗东北角的巴达赫尚省。

这种地形让潘杰希尔谷地成为易守难攻的天然堡垒。

据阿联酋《国家报》的记者介绍，潘杰希尔谷地两侧的山中都有狙击手岗哨，站在谷中的人很难发现这些岗哨，但狙击手能快速定位谷中的目标。车辆想进入潘杰希尔谷地需在谷口接受武装人员的检查。

除此之外，美国曾在阿富汗的最大空军基地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就位于喀布尔和潘杰希尔谷地之间。

本周，副总统萨利赫的部队宣布从塔利班手中夺回中部帕尔旺省首府恰里卡尔，消息尚未得到证实。恰里卡尔距离巴格拉姆空军基地仅11公里，塔利班没有空军。

苏联入侵阿富汗时期，出生于潘杰希尔谷地的塔吉克族指挥官马苏德曾带领圣战者在潘杰希尔谷地多次击退苏军。他也因此被称为“潘杰希尔之狮”。至今，潘杰希尔谷地内还能看见苏联坦克的残骸。

塔利班崛起后，马苏德与阿富汗前副总统杜斯塔姆共同建立北方联盟抗击塔利班。即使在塔利班掌权之时，作为北方联盟阵地之一的潘杰希尔谷地也没有被塔利班占领。

美国入侵阿富汗后，北方联盟联手北约推翻塔利班政权。马苏德还获得了阿富汗前总统卡尔扎伊授予的“国家英雄”称号。

2001年4月，欧洲议会主席在法国和比利时官员的支持下邀请马苏德前往欧洲议会发表演讲。演讲中，马苏德警告，美国本土近期可能有恐怖袭击威胁。同年9月9日，也正是“9·11”恐袭前，马苏德遭暗杀身亡。

如今的反塔阵地

今年5月到8月，塔利班几乎在阿富汗全境攻城略地，但一直没有进攻潘杰希尔谷地。

早在2020年美国与塔利班达成和平协议时，潘杰希尔省官员和议员就表示不再信任阿富汗政府，要求实行自治。在本月塔利班占领喀布尔时，阿富汗政府部分官员已经安排将直升机、装甲车等装备送往潘杰希尔谷地。

阿富汗总统加尼出逃后，出生于潘杰希尔谷地、曾在马苏德麾下作战的副总统萨利赫返回故乡，与马苏德之子艾哈迈德联手组建反塔利班武装。

除了潘杰希尔谷地的塔吉克族武装，拒绝向塔利班投降的阿富汗政府军也进入了潘杰希尔谷地，包括由北约训练的特种兵。虽然塔利班此前宣布大赦政府官员，但有报道称塔利班正在搜捕政府军、警察和情报部门工作人员。

目前尚不清楚潘杰希尔谷地武装的数量，阿富汗前政府官员预计从2000到6000人不等。

除了潘杰希尔谷地的武装，据《长期战争》杂志报道，来自阿富汗北部省份昆都士、巴达赫尚、塔哈尔和巴格兰拒绝投降的政府军也在巴格兰的反塔据点安达拉卜县重组，准备继续战斗。

另一股可能加入反塔队伍的力量是逃至阿富汗邻国的军阀和士兵。北方联盟的另一创始人、阿前副总统杜斯塔姆以及塔吉克族军阀、巴尔赫省前省长努尔已经带兵逃入乌兹别克斯坦。

杜斯塔姆阵营的武装声称，他们可以派出1万士兵前往潘杰希尔谷地，支持当地武装与塔利班作战。

据乌兹别克斯坦官员透露，上周日，载有约600名阿富汗士兵的22架飞机和24架直升机抵达该国。还有部分阿富汗士兵驾驶装甲车逃入伊朗。

对于今后的形势，潘杰希尔谷地的官员表示，当地土壤肥沃，有充足的食物能支持当地自给自足一段时间。

但如果塔利班包围谷地、切断潘杰希尔谷地与外界的连通，导致药品等供应中断，则将“出现问题”。

除此之外，潘杰希尔谷地武装面临的国际形势与20年前的北方联盟不同。

当年推翻塔利班政权时，北方联盟得到了印度、伊朗、土耳其、俄罗斯、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多国支持，还与北约达成合作。但目前还没有消息显示有国家准备支持潘杰希尔谷地武装。

为寻求国际援助，马苏德之子艾哈迈德在《华盛顿邮报》发表文章，呼吁美国及其盟友为潘杰希尔谷地提供武器、弹药等支援。艾哈迈德称，塔利班不仅仅是阿富汗人的问题。他警告在塔利班控制下，阿富汗将成为极端主义的“零点”和恐怖袭击的策划地。

战略预测公司斯特拉福认为，如果潘杰希尔谷地要成为长期反塔阵地，之后各武装可能会向北面出击、打通与塔吉克斯坦的通路，以确保物资供应和今后的人员训练。

但第一步，各武装需要守住潘杰希尔谷地，之后才能将其发展为反击据点。而鉴于阿富汗长期存在的部落、民族分歧，各武装对反塔行动的投入程度也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