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原祎鸣 实习记者 朱欣欣 郭晨雪

编辑 | 谢欣

“一到每年豚草开花的季节，来看门诊的过敏性鼻炎患者就会增加到平日的3到4倍，其中很多是已经很严重的级别。”吉林省长春市儿童医院主治医师胡亮告诉界面新闻记者。

每年的8月和9月，吉林省当地看过敏反应的医生压力都非常大，胡亮说这是因为虽然东北当地的花粉过敏主要以蒿草为主，但吉林省和辽宁省同时存在蒿草和豚草，并且豚草数量巨大。因此，在吉林省和辽宁省，豚草过敏的患者数量尤为多。

因而，每到这两个月，当地原本就紧张的医疗资源便受到了更加严峻的考验，而绝大多数来门诊就医的过敏性鼻炎患者中，过敏原都是豚草。

豚草是一种外来入侵植物，在1930年左右传入中国，因脱离原产地天敌的制约，豚草进入国内后迅速蔓延。今年9月，吉林农业大学教授包海鹰在接受《吉林日报》采访时曾表示，豚草的繁殖能力和环境适应能力极强，一株发育良好的豚草产籽量可以达到7-10万粒，且这些豚草籽落地30至40年仍然具有生命力。

早在1984年，北京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就层牵头发起过中国气传致敏花粉调查，结果显示，截至当时中国已有12个省的30多个城市（空气沉降法）发现豚草花粉。据世界变态反应组织（WAO）白皮书报告，全世界有30%-40%的人口被过敏问题所困扰，其中，花粉症患病率估计约为30%。另据北京协和医院门诊统计，2016至2018年，豚草花粉致敏占夏秋季常见莠草花粉(菊科、藜科、桑科) 的比例为26%-29%。

豚草之所以能引发过敏，是因为其花粉中含有水溶性毒蛋白，与人接触后可迅速释放，并引起过敏性变态反应，是人类患“枯草热”（又称“花粉病”）的主要病源。多位患者告诉界面新闻记者，自己在豚草开花季会流鼻涕、喉咙肿胀、咳嗽、悬雍垂（也被称为小舌头）晶莹剔透、鼻翼变大变厚、眼睛痒，严重的还会引发过敏性哮喘甚至肺炎。

但无论是在吉林还是国内其他地区，虽然豚草过敏的人不少，但真正知晓过敏病因的人却并不多。

长春市除豚草志愿者联盟创建者闫明毅患鼻炎已近20年，在豚草过敏最严重的时节，他需要24小时戴两层口罩才能缓解鼻涕不断、眼睛痒、小舌头肿胀等症状，严重时也会连续打很多天吊瓶。但多年来，闫明毅一直误以为自己的症状是由于春秋交替时节感冒，对冷空气敏感，才会在每年同一时节出现严重的症状。

在2014年，闫明毅甚至还因为鼻翼中产生异物（豚草过敏症状之一）做了一次异物切除手术。而直到2015年，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只有在每年的特定时节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症状，最终他被确诊为豚草过敏。

和闫明毅一样，很多的豚草过敏患者都曾经“走错了地方”。闫明毅介绍称，自己身边大多数的鼻炎患者都是在他的科普后才知道豚草会导致严重的过敏性鼻炎。界面新闻记者采访的多位患者也表示，自己走了多年的弯路，近几年才确定病因。

而这也意味着，还有许多豚草过敏患者，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病因。

实际上，不仅患者对豚草过敏的认知率不足，不少基层的医生也并不能准确辨别出患者的豚草过敏症状。胡亮告诉界面新闻记者，很多医生会将豚草过敏的患者判断为感冒，开几盒感冒药草草了事，而后患者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经过几番周折询问才找到病因。

而这一方面导致了原本就紧缺的医疗资源被进一步浪费，另一方面也使得患者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一些本不该服用的药物所产生的副作用，也对患者身体造成了伤害。

胡亮表示，实际上如果豚草过敏者在豚草开花前就吃一个月抗过敏药就可以解决豚草花期过敏的问题，这样不仅花费少，患者也不需要承担太大的痛苦。一些豚草过敏者即使在预防性用药后仍然有过敏症状，程度也很轻。但如果对豚草过敏不知晓或者过敏后不控制，引发合并感染后需要使用抗菌素治疗，而如果出现鼻窦炎、肺炎或者哮喘等，还需要进行雾化治疗，以及做各种各样的检查，大大加重了卫生经济负担，这是所有医生都不愿看到的。

据悉，豚草分布广泛的各省市目前都在开展着豚草清除工作，也有不少地志愿者自行组队在豚草开花前将其割除。但由于豚草生命力顽强，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消灭。目前，仍有大批量过敏性鼻炎患者在用感冒药来治疗豚草过敏的“冤枉路”上继续周旋。